自然赠予你 树冠 微风 肩头的暴雨
文摘
2024-06-22 17:13
新疆
在草原的第一天傍晚,我欣喜地发现我可以吃羊肉了。甚至觉得涮在铜锅里的肉片香得很。草原里有一辆咖啡车,我和咖啡师在进草原的车上认识,他和我说起迷笛。我说太湖湾拆了之后再没去过。但还有太湖湾的时候,我和有一些人每年都在太湖湾见面。草原给我的第一个黄昏是铺天盖地散开来的黄紫色缎子。我还在帐篷里端着碗吃饭,听见了草原的第一首歌。我想起去年10月我决定离开东山岛,那时整日整夜地循环冀西南这张专辑。我和每一个朋友聊起「为什么我一定要离开东山」这件事时,但凡喝了一些酒,最后都会哭着跟他们说:我再也没有听过万青。漫长的漂泊让我感到害怕于是在那样不容置疑的契机里,我选择沉入生活。我渐渐地忽略掉那些在我很年轻的时候构建我的事物。摇滚乐,诗歌,森林荒原草甸,遥远的山海,陌生的城镇。我总是生活在热带,太阳光线灼人但我乐在其中。城市在我半眯着的双眼里显现,呈现一种过爆的满是噪点的状态。写了一篇文章,发布的时候注释:她与你共存,违背 对抗 相同的命运。也是来自《山雀》。我立刻去了贵阳。在盛大黄昏抵达的时候,如愿以偿地听到了万青的现场。那一天瓶瓶在我身旁,她捏着我的手臂跳着跳着好像哭了。我没有回头看她。她的头发甩起来打在我的肌肤上。舞台灯光晃眼。这是临时决定的旅程,我本对北方没有念想。然后所有的细节如此严丝合缝,像蘑菇一样层层叠叠地将我推向高山推向云层。我那匹叫做右八的小马在第一天时和我对抗,我控不住它的缰。直到我在路上跟它说了很多很多话,我不知道哪一句起了作用,当我再次骑上它,它成为了我的伙伴。
它喜欢吃草地上茂密生长的小黄花,见到伙伴会发出开心吁吁的声音,别的马跑它就跑,别的马停它就停,它绝不争强好胜,好像跑第一对它来说并不是要紧事。它更喜欢在湿润的草地漫步,吃草,蹭一蹭朋友马的尾巴。我太喜欢咖啡了,我喜欢咖啡带给我的隔绝于众人的空间,喜欢我和咖啡交流的那两分钟。我喜欢萃取的过程,喜欢细细追问顾客需求的过程,喜欢他们喝第一口时心满意足的过程。我喜欢在草原做咖啡,我从车子方形窗户望出去是我们的营地,几只帐篷排成一排,几辆大车维持我们的生活运转,再往后就是一望无际的天地。咖啡车让我觉得安全平静,我知道自己正在理想的瞬间里,草原对我一无所知,却给予了我最好的一切。我的领队三儿陪我进草原找,那些我在马背上穿越的空间我再一次用脚步丈量,我感觉到时间成为某种实体物质,正在我眼前折叠。步行在草原里神经紧绷的我和那个骑马穿越草原的肆意欢笑的我重合成一个我,我一边哭一边大笑,一边拼命往前跑一边徘徊在每一个马蹄印之中,我握紧我的护身符。命运像一根绳索悬在高空紧紧掐住我的咽喉,命运像一把剪刀剪断扼住我咽喉的绳索。
三儿一直在给我的号码打电话,永远显示关机。机械的女声回荡在草原里那么格格不入,他说应该被人捡走了。你要不要给他发个信息。我发了一条讯息给我的号码,我说:手机不值钱然回忆珍贵,如您捡到请还给我,重金酬谢。半途中我们遇到了孙叔和更多的领队,大家一起陪我在远无边际的草原里寻找那小小一个手机。我这么渺小,卑弱,我觉得我比右八爱吃的小黄花还更像灰尘一颗。我在这个世界上从来不曾留下什么。但大家怎么会那么好心啊。我习惯用能量交换与连接来解释每一个我被宇宙爱的时刻。我想是因为我执着于善,我永远不做坏事,我愿意用我仅有的一点点光去照亮一整段路和路上的人。而我给出的这一切相比我得到的,仍旧太过不值一提。我得到的是悠长如同莫日格勒河一样,在晴朗的天气里发着光的善意。我接过纸杯,想到每一天我拿着纸杯给大家做咖啡,拉了很多丑花,翠了好多过萃冰美式,我还偷了强哥好多可可粉做热可可喝,甚至也给别人偷了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