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朋友聊起,说今年过得很平静。没有强烈的得失,爱恨,被情绪堆砌起来的浪漫感受。好像就只是在呼吸,有时候在森林里,有时候在海边,有时候在朋友们的眼睛里,有时候一个人。
我和她说,认识你已经是这一整年最强烈的事了。
直到现在想起「认识」,还是会觉得……竟然认识。我们距离好远,在不同的半球,但从认识的那一天开始,一直在说话从来没有间断过。
我们分享彼此的生活,细碎琐事,向对方提起自己的每一个朋友(即便根本是完全陌生的),但依然是任何事都可以说的关系。
为什么是这样的关系我也说不上来,很多事都说不上来,但那又怎么样呢。印象里我和她分享了我在每一个城市的街道,印象里看过了很多次布里斯班的下午,和日落时间。
这是在这个平静无波的夏天里,发生的唯一一个奇迹。
2
我在越来越多的时间里独处。
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再有任何一刻想成为视线聚焦的角落,也不再多说什么话去尝试在人群里表达自我,偶尔朋友需要的时候我会说一些自己的想法,但更多的时候不想说。
几乎放下了所有维系关系的能力,好像所有的翻涌曾经令人难以置信的瞬间都被压到水面以下,像这样毫无波澜地存在,也不被探望。
我记得有一天阿锤突然给我发讯息,说:前面这个人好像你。
是一张登机时的图片,在他前面有一个人短发花衬衫,和我那时候一模一样。
我说真的好像。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想起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见面,也并不怎么联系,他过得很好,拍摄很好的作品在世界各地生活,和他的滑翔伞他的相机他的咖啡。
我过得也还算不错。
我觉得真好。
3
瓶瓶的咖啡店开业了,就好像是我的咖啡店开业一样。
我任何时候想起瓶瓶,都会想到我们在西北的时候,她穿蓝色的长裙走在翡翠湖或什么湖边,头发很长很黑。
那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们用了漫长的时间才熟悉起来,在那个漫长的时间里,她记挂我比我记挂她更多。
她总是给我寄一些好玩的小东西,会记得我的生日在凌晨时送来蛋糕,好像永远在关注我的近况知道我好或者不好,而我们几乎很少见面。
我以前很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不擅长珍惜,也不知道真心可贵,我追逐那些我追逐不到的东西, 很少回头。
然而在那个时候,世界上最好的这一些人,就在陪着我。
4
我回三亚的时候又去见了夏天,我看到她忙忙碌碌在自己的小店我觉得好幸福啊,我就在吧台的角落坐着默默喝酒,很快就喝多了。
我已经不记得我们说了什么,后来我要付账她不让我付,后来她带我去吃东西。
我那时已经很困,窝在她的身边,我想三亚只要有她在,就永远会是三亚。
照平现在已经很忙了,我回岛之后只和他匆匆见了一面。
我把我捏得最好的杯子送给他,我说你要照顾好它啊,要是弄丢了我杀了你。
我永远会记得我莽撞地闯进光明顶的那一年,照平带着发带整个人很迷茫地问我,你来干嘛?我说我是来吃饭的,呃有个网友跟我说这里做饭很好吃……
那是个民宿,那是2019年。
后来,我因此来到这座小岛生活。
5
岛变了真的很多,但岛还是那么好,岛带给我的一切都在我的人生里至关重要。
岛教会了我和植物和自然一起呼吸,告诉我什么重要而什么不重要,我在看向岛的时候,也看向自己了。
有一天有人问我,生意不那么好,会不会想把山前月台关掉。
可是山前月台原本就不是生意啊。
它原本就只是山前月台而已。
6
转眼晓婷在月台已经一年半,我还记得她刚来的时候是去年春天,说看到我的招聘,那时还没有毕业。
就那样留下来了,然后一直不会离开。我每次想到这件事,还是觉得,她可能是上天派来的吧。因为我想去别的世界看看,所以她来了。
我总是说,还好你在。
还好你在,你怎么会在呢。
但还好你在。
命运对我真好。
我对一切充满感恩,没人知道我多感激一切的发生。
7
我知道我一直拥抱着,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我觉得我最好运的一点就是,虽然做很多错事走错很多路,但却总是会被最好最好的人遇见。
我不知道他们那么好,怎么就没人知道他们多么好,怎么就被我遇见。被我遇见,还会一直在我的身边。
感激一切仍旧不够,于是感激神佛,感激星河,感激植物。
所有在我的命运里被我经过的事物,感激它们,把最好最好的人带来我身边。
很久以后,我开始知道这些的可贵。
我知道人类之间原本陌生,却愿意交付信任的可贵。却愿意彼此给予,彼此容忍,彼此相爱的可贵。
所以我不再那么探向远方了,我好怕伤到我爱的人的心,我愿意为他们驻守。
我其实不知道什么是驻守,但我想我要永远注视他们的眼睛,及时伸出可以握住的手。
就好像曾经被那样毫无理由地对待一样。
8
我们会彼此实现。
这真美好。这真美好。
我爱我变得忠诚,透明,能够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