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百年义侠传》(四十五)

百科   健康   2024-11-23 13:00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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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武功




侠 练成文武艺·仗剑天涯去


以武学打开世界·智者不匹夫 武者无懦夫 


在那繁华喧嚣的洋场之中,两座如山般壮硕的大力士,各持数百磅重的体育器具,于场上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白种力士,肌肤如雪,肌肉虬结,却在那黑种力士的勇猛之下,渐显颓势。黑力士,如同暗夜中的猛兽,每一次挥动,都似要撼动天地。白种看客,面露不悦,神色间难掩对黑力士的轻蔑与不甘。

一番激烈的比拼后,两位力士各自换上拳斗家的战袍,戴上那基皮手套,宛如两尊即将决战的战神。两个西洋裁判,手持计时之表,立于场中,将二人隔开。他们低头凝视着那不断跳动的秒针,待得时机成熟,相视一笑,随即迅速后退,口中齐声数着:“一、二、三!”话音未落,那白力士已如饿虎扑食,猛地向黑力士冲去。

黑力士毫不畏惧,当胸一拳迎上,虽被击中,却稳如磐石,纹丝不动。白力士见状,欲伸手锁其脖颈,却扑了个空,顺势便抱住了黑力士的脖子。这一抱,似要将黑力士的雄浑之气尽数吸纳。

看台上的西洋人,皆是白种,见此情景,无不欢欣鼓舞,或鼓掌助威,或高声呐喊。然而,白力士终是力不如人,被黑力士轻轻一扭,便立足不稳,身体倾斜。黑力士趁机挣脱束缚,一拳如龙,横扫白力士面门。白力士躲避不及,被这一拳打得踉跄后退,最终栽倒在一丈开外。

此时,场边的中国看客,齐声喝彩,拍手称快。而那些西洋看客,却是怒不可遏,面色铁青。在他们眼中,黑人不过是低贱的种族,如今竟敢在白人面前耀武扬威,实乃奇耻大辱。他们或怒目而视,对黑力士咒骂连连;或咬牙切齿,挥舞拳头;更有甚者,自觉颜面扫地,拂袖而去。

刘震声目睹此景,心中疑惑,便问身旁的农劲荪:“这些洋人看客,莫非都与那败北的白力士是挚友?”农劲荪笑道:“其中或有一二,但绝非全部。”刘震声又道:“他们一个个都如此关切,见力士落败,便如丧考妣,若非至交好友,又怎会如此?”

农劲荪正欲解释,却见场上的公证人已宣布比赛结束。看客们纷纷起身离去,农劲荪也站起身,对霍元甲道:“此刻正是交涉之时,我们去吧。”霍元甲笑道:“我早已按捺不住,这等笨拙之辈,也敢来中国炫耀武力。若无人给他们些颜色瞧瞧,岂不枉费了外国人对中国人的轻视,称我们为‘东亚病夫’?”

说罢,农劲荪引着霍元甲师徒二人,向内场走去。刚行至半途,便迎面遇上一位身着西服的中国人。那人初时昂首挺胸,目中无人,待见到农劲荪那堂堂正正的气质与西服加身的英姿,不禁自惭形秽,连忙脱帽行礼。

农劲荪走上前,问道:“先前见先生为大力士报告,不知先生是否担任通译之职?”那人答道:“虽是由我担任通译,但不过是受朋友之托,暂时帮忙,并未受大力士正式聘请。如今开幕报告已毕,我的职责也已结束。不过,若先生有何吩咐,我仍愿效劳。”

农劲荪表示感谢,从口袋中掏出三张精心准备的名片,递给那人,说道:“今日两位大力士登台较量,虽名义上为私人比赛,但登报招揽看客,看客需购票入场,实则与卖艺无异。我友霍元甲特来拜访两位大力士,并欲与之一较高下。这位便是霍君,这位是霍君的高徒刘震声君,此乃我等名片。按理说,本不应劳烦先生转达,但还望先生能引荐我等至大力士面前,以便我等表明来意。”

言罢,农劲荪与霍元甲师徒二人,静待那人的回音,心中已做好了与大力士一决雌雄的准备。

那人接过名片,仔细端详了一番,连连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敬意:“兄弟非常乐意为诸位引荐,请随我来。”言罢,农劲荪、霍元甲与刘震声三人,便随着那人的指引,步入了内场深处。

内场之中,两个大力士正忙着更换常服,一旁几个衣着考究的西人围坐餐桌旁,谈笑风生。那人上前,对着一位年约半百、满脸皱纹、络腮胡须的西人低语了几句,随即将三张名片递上。那西人闻言,起身与众人寒暄,并示意农劲荪等人落座。

农劲荪言辞委婉,将此次来意娓娓道来。众西人听后,面露惊异之色,目光纷纷投向霍元甲,似乎在评估这位东方武者的实力。那络腮胡须的西人,稍作沉吟,便陪笑道:“诸位稍候片刻,容我与大力士商议一番,再给诸位答复。”

农劲荪客气地应承下来,只见众西人纷纷起身,簇拥着两个大力士,到一旁低声交谈。不多时,那络腮胡须的西人带着胜出的黑力士孟康走了过来,与农劲荪等人相见。一番客套之后,双方各自递上了名片。

原来,那西人名叫亚猛斯特朗,是黑力士孟康的经纪人。亚猛斯特朗开门见山地问道:“霍君欲与孟康比赛,是希望如今日这般公开进行,还是私下较量?”农劲荪转头看向霍元甲,霍元甲斩钉截铁地答道:“自然是要公开比赛,唯有如此,方能彰显我中华武术之威,让外人知晓。”

农劲荪将霍元甲的意思转达给亚猛斯特朗,亚猛斯特朗点头表示理解,随即提出:“既然是公开比赛,双方需请律师订立条约,以免比赛过程中产生不必要的纠纷。”农劲荪对此表示赞同,并询问比赛的具体安排:“两位大力士,是打算轮流与霍君比试,还是仅由孟康一人出战?比赛的时间与地点,又该如何确定?”

亚猛斯特朗回道:“孟康一人,便足以与霍君一较高下。至于比赛的时间与地点,需待条约签订之后,再与霍君共同商议。不知霍君何时能安排律师前来签约?”农劲荪与霍元甲简短商议后,决定次日便携带律师前往亚猛斯特朗的寓所签订条约。当下事宜说定,双方便各自告辞。

走出内场,霍元甲一路笑着对农劲荪说道:“此番上海之行,真是波折不断。我们原本是为了与奥比音较量而来,日日盼望沃林的通知,却没想到沃林未至,反而先遇上了这两个大力士。而且,比赛之事竟如此顺利地敲定,比起沃林那般故意刁难,真是大不相同。”

农劲荪回头望向刘震声,笑道:“你瞧你师傅,这几日等沃林通知等得茶饭不思,如今有了新对手,便喜得合不拢嘴。不过,四爷啊,别高兴得太早,这里也未必就没有刁难之举。”刘震声不以为意,豪气干云地说道:“他便是要刁难,也不过是如沃林一般,想要赌赛银两。沃林赌赛一万两,师傅都未曾畏惧,难道这里还敢赌得更多?师傅只怕赌得太多,一时找不到担保的铺户,不然,便是他要求多赌,师傅也巴不得呢。多赌一百两,便多赢一百两,凭师傅的本事,这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农劲荪闻言,笑道:“但愿此处能如沃林那般简单,仅以赌赛银两为要挟,莫要再生出其他枝节。世间之事,本就难以预料。”

三人一路谈笑风生,回到了寓所。刚踏入客栈大门,便见一位仪容俊伟、服饰华丽的少年迎面走来。那少年步履矫健,气质非凡,绝非上海那些油头粉面、浮薄少年所能比拟。农劲荪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而那少年也似乎在打量霍元甲。

霍元甲对此并未在意,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房间。农劲荪回到房中,对霍元甲说道:“刚才在大门口遇到的那位二十多岁的后生,看其气质与步伐,似乎在拳脚上颇有造诣。四爷可曾留意?”

霍元甲摇了摇头,说道:“我心中有事,即便是熟人当面,若不先与我打招呼,我也未必能留意到。况且这客栈门口人来人往,我出入时从不左右张望。那少年究竟是何模样?农爷为何觉得他在拳脚上有过苦练?”

农劲荪尚未及回答,刘震声已手捧一张名片匆匆而入,口中说道:“这姓彭的在外恭候,言称是专程来拜访师傅与农爷的。”农劲荪闻言起身,接过名片细细打量,只见其上赫然印着“彭庶白”三个大字,下方角落则写着“安徽桐城”四个小字。他心中一动,暗想:此莫非便是那少年?于是将名片递给霍元甲,问道:“四爷可曾识得这彭庶白?”

霍元甲摇了摇头,说道:“素昧平生。不过既然人家专程来访,自当请进来一叙。”刘震声领命而去,片刻之后便引领着一位少年走了进来。农劲荪定睛一看,果真是先前在客栈门口遇到的那位少年!

宾主相见,一番客套之后各自落座。彭庶白向霍元甲拱手笑道:“庚子年间,我在新闻纸上首次得见先生大名,先生那番空前绝后的豪侠之举,实在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当时新闻纸上虽未见农先生大名,但事后我得知农先生暗中助力颇多,您这般文武双全、功成不居、败则任咎的高风亮节,更令人敬仰不已。我本就欲前往天津拜访二位先生,只因当时正在家中求学,家父管教甚严,不得轻易虚度光阴,故而未能成行。此后不久,家父不幸去世,守孝期间我又不便出门。去年我们全家移居上海,本以为能了却数年心愿,谁料家中事务繁多,我更是脱身不得。今日在张园观看大力士比武时,同学萧君告知我霍先生与农先生均在此地,且霍先生欲与孟康大力士较量,因我担任大力士的通译,故而知晓此事。我闻言大喜,立时催促萧君引我前来内场拜见二位先生。他言称二位已不在内场,但曾留意到霍先生留下的住处。我当即赶来此地,账房却言二位尚未归来。我正欲稍后再来,却不料在大门口与二位迎面相遇。我虽未曾拜见过二位,但豪杰气概非同寻常,再与账房确认,果然说方才归来的便是二位。今日能得偿数年心愿,真乃三生有幸!”

霍元甲听罢彭庶白这一番肺腑之言,自是谦逊回应。这彭庶白虽移居上海不久,但对上海的情形却了如指掌。上海体面之士与有力商人,他大都相识。后来霍元甲在上海摆擂台、创办体育会等种种事业,均得彭庶白鼎力相助。

谈及彭庶白之过往,实则与两位豪侠之士紧密相关。彭庶白与霍元甲既已结缘,在本书中自当占据一席之地。故而,需先将其有价值之过往娓娓道来。而要述说彭庶白之过往,则需从其伯父彭纪洲讲起。

彭纪洲乃古文大家吴挚甫先生之高足,文学造诣自然深厚。然而,彭纪洲之长处并非仅限于文学,他为人机智过人,自幼便无难题不解,更兼具刚毅不屈之性情。未成年时,他便能在乡间断人是非口舌,犹如老吏断狱,无人能不服。吴挚甫先生对其颇为器重,正因如此。当时之人见他师从吴挚甫先生,皆将其比作圣门中的子路,由此可见彭纪洲之为人。

彭纪洲虽学问渊博,但科名之路却颇为坎坷。直至四十五岁,他才谋得一榜下即用知事之职,在陕西候补多时后,终得城固县知县之缺。

彭纪洲到任仅两三月,对地方情形尚不熟悉。这日,他接到一份词呈,乃是一乡绅状告著名大盗胡九,称其率众盗于某夜某时明火执仗、劈门入室,劫去银钱衣物若干,请求严拿究办。彭纪洲阅罢词呈,心中暗想:胡九既是著名大盗,衙中捕快应知其底细。于是,他传来捕头朱有节问道:“你在此当差多少年了?”

朱有节回道:“回禀大老爷,下役今年五十岁,已在此当差二十年了。”

彭纪洲又问:“你既当了二十年差,那大盗胡九是何时开始犯案的,你总该知道吧?”

朱有节答道:“下役记得,胡九初次犯案是在三十年前。这三十年来,每年每月,汉中道二十四厅县中皆有胡九犯下的盗案。这三十年间,胡九积案累累,却未曾有一次破获正凶。只因胡九行踪飘忽不定,他手下盗党虽已有不少被破案正法,但胡九本人连其手下盗党都不知其踪迹。因此,胡九之盗案,历任大老爷费尽心力,也只能捕获其手下几个盗党或追还部分赃物。”

彭纪洲听罢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混账!胡九是强盗,非妖怪,既能犯案,为何不能破案?国家耗费钱粮养你们这些废物,强盗在境内打劫三十多年,你们竟一次都不能破获,要你们何用!如今我给你三天期限,若三天之内不能将胡九拿获,我便剁了你的狗腿!”

朱有节见彭纪洲盛怒难犯,不敢再言,只得诺诺连声地退了下去。

次日清晨,彭纪洲案头便堆起了四张词呈,皆是控诉胡九率众明火执仗、抢劫财物之事。其中两张所告之案,发生时刻竟完全相同,而地点却相隔百里之遥。彭纪洲阅罢,心中不禁生出疑虑:“胡九这强盗,纵然本领高强,捕快们拿他不住,但他毕竟没有分身之术,又如何能在同一时刻,于两地作案?再者,他若非与捕快勾结,怎能三十多年逍遥法外,一次也未被擒获?且黑夜之中抢劫,强盗自不会留下姓名,失主又如何能断定就是胡九所为?胡九若非有意与官府为敌,又何必处处留名?据朱捕头所言,汉中道二十四厅、县,每月皆有胡九犯案之记载,可见他并非有意为难官府,这其中必有蹊跷。世间哪有强盗,连自己行踪都隐瞒得如此彻底,这定是捕快们受了胡九贿赂,替他隐瞒行踪。若上司催得紧,便随便抓几个小贼交差。胡九若不在我辖境内犯案也就罢了,如今两夜连犯五案,且五案皆指名道姓告他,我若不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将胡九擒获归案,誓不罢休!”

彭纪洲主意已定,便下令城固县所有捕快,务必拿胡九归案。那些捕快们,被三日一小逼、五日一大逼,个个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家人也都被押着受苦。他们只得向彭纪洲磕头哀求,异口同声地说:“胡九实在是谁也拿不到手的,若能拿到手,不待今日,三十年前早已破案了。”

彭纪洲心中暗自思量:“捕快们所言不无道理,胡九即便有钱行贿,难道二十四厅、县的捕快,都受了他的贿?各捕快都有家小,胡九又能有多少钱行贿,能让他们不顾自己皮肉受苦和家人受罪,如此替他隐瞒?”想罢,彭纪洲便问众捕快:“胡九究竟有何本领,何以谁也拿不到他?”

众捕快面面相觑,答道:“从来没有人知道胡九的本领究竟如何,只是无论有多少人将他围住,他总能逃脱,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彭纪洲又问:“胡九平日栖身何处,你们总该知道吧?”

众捕快再次面面相觑,同声说道:“委实不知道。”

彭纪洲无奈,只得暂时松了追逼,心中暗自寻思捉拿胡九之法。整整一日,他都在苦思冥想。直至傍晚时分,他忽然将捕头朱有节传到跟前,说道:“本县知道你们不能拿胡九到案,是实在没有擒他的能力。本县如今并不责成你们去拿了,本县自有拿他的办法。不过,胡九的住处,你得告知本县。你只要说出胡九的住处,以后便与你们无关。你若连他的住处都隐瞒不说,那就怨不得本县了,只好严行追逼,着落在你们身上,要胡九到案。本县说话,从来一言九鼎,绝不更改。你说出胡九的住处,便算你销了差,此后胡九即便每夜犯案,也不干你的事了。”

朱有节心中暗想:“这彭大老爷自到任以来,所办之事皆显才干。他此刻如此说,想必胸有成竹。他言称说出胡九住处后,便不再追究我们责任,他是做官之人,大抵不会在我们衙役面前失信。我何不说出胡九住处,一来免得众多同事皮肉受苦、家小受屈;二来倒要看看这彭大老爷究竟有何方法去拿胡九。二十四厅、县的捕快,三十年未曾拿到的胡九,若真被一个读书人擒获了,岂不有趣!”

朱有节打定主意,便说道:“既蒙大老爷开恩,不追逼下役,下役便实话实说。胡九的住处,下役确实知道,只是不敢前去拿他。”

彭纪洲点头道:“你且说来,胡九住在哪里?”

朱有节答道:“他家就在离城两里多路的山坡里,仅有一所小小的茅屋便是。”

彭纪洲又问:“他家中有几人?”

朱有节回道:“只胡九一人。他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已双目失明,寄居在胡九姐姐家中,并不与胡九同住。”

彭纪洲追问:“你可知道他母亲为何不与他同住?”

朱有节答道:“胡九极孝,因自己行为不正,恐连累老母亲受惊,故而独自居住。”

彭纪洲感叹道:“既知自己行为不正,会连累老母,却又为何不改邪归正?”

朱有节摇头道:“这便非下役所能知晓了。”

彭纪洲又问:“胡九在家之时多,还是外出之时多?”

朱有节回道:“他夜间定会回那茅屋歇宿。”

彭纪洲问得明白,便等到初更时分,换了便装,教朱有节提了个“城固县正堂彭”的灯笼,在前引路。他不带随从,独自步行出城,前往胡九家中。路上,他又向朱有节询问了胡九的年龄、相貌。两里多路,不多时便已走到。

朱有节停下脚步,问道:“胡九的家,就在这山坡里,请大老爷示下。这灯笼,吹灭还是不吹灭?”

彭纪洲斥道:“糊涂虫!吹灭了灯笼,山坡里如何行走?你不要胆怯,尽管上前去敲他的大门。”

朱有节心中忐忑,不知彭纪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只得硬着头皮走到茅屋跟前,用指头轻轻弹那薄板大门。里面有人应声,随即“哑”的一声,大门开了。彭纪洲借着灯笼的光亮,看那开门之人,年约五十多岁,瘦削身材,黄色脸膛,容貌并不出众,气概也不雄伟,眉目间虽有些精气神,却毫无凶悍之气,绝不像一个积案如山的大盗。与朱有节所言的年龄、相貌一一吻合,彭纪洲知道,这人便是汉中二十四厅、县捕快拿不到的胡九了。于是,他大踏步跨进大门,准备会一会这位传说中的大盗。

那人初见灯笼及彭纪洲,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但旋即恢复如常,侧身让彭纪洲进了大门,忙不迭地端来一张靠椅,请彭纪洲落座。彭纪洲也不客气,径直坐下。那人上前拱手问道:“先生尊姓大名?此时光临寒舍,有何指教?”彭纪洲面带微笑,从容答道:“我便是新任本县知县彭纪洲,你可是胡九?”那人闻言,连忙跪下叩头道:“小人正是胡九。”彭纪洲见状,也连忙起身,伸手将胡九扶起道:“此处非公堂,不必如此多礼,坐下来说话。”

胡九顺势起身,告罪后便在下首一张小凳子上坐了。彭纪洲开门见山道:“胡九,你可知道,已有五户人家指名道姓告你,说你率领凶徒,明火执仗,抢劫财物?”胡九低头应道:“胡九实不知情。”彭纪洲步步紧逼:“某某五家的案子,究竟是不是你做的?”胡九答道:“既是指名告的胡九,自应是胡九所为。”彭纪洲眉头一皱:“是你做的,便说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便说不是你做的。怎可如此含糊其辞?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好汉子说话,应当爽快!”胡九咬咬牙:“是!”彭纪洲追问道:“五家都是你做的吗?”胡九点头:“是胡九做的。”

彭纪洲冷笑道:“你可知道某某两家,相隔百里之遥,却是同时发生的案子?你如何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两个地方作案?”胡九答道:“是!胡九知道。”彭纪洲笑道:“你姓胡,这可真是胡说八道了。你又不会分身术,怎能同时在百里之外做两处案子?只怕是代人受过吧!本县爱民如子,决不冤枉好人,你若有什么隐情,尽管说出来。”

胡九面不改色:“谢大老爷恩典。胡九并无隐情可言!”彭纪洲目光如炬:“汉中二十四厅、县,三十年来,你县县有案。你既做了这么多大案,一次也不曾破过,按理说,你应该富得流油了,为何还是孑然一身,住在这简陋的茅房里?劫来的金银财宝,都到哪儿去了?”胡九答道:“胡九手头散漫,财物到手,便挥霍一空,因此一贫如洗。”彭纪洲又问:“你好赌吗?”胡九摇头:“胡九不会赌,从未赌过。”彭纪洲再问:“那好嫖吗?”胡九面红耳赤:“胡九行年五十,仍是童身。”彭纪洲步步紧逼:“你住这简陋茅房,穿这破旧衣裳,不赌不嫖,所劫财物,怎能挥霍得如此干净?你是否有徒弟?”胡九答道:“没有徒弟。”彭纪洲又问:“那有很多党羽吗?”胡九答道:“一个党羽也没有。”

彭纪洲不由得怒色满面:“胡九,你何苦代人受过,让二十四厅、县的富绅大商受累?三十年来所有的盗案,分明都是那些无赖小强盗,假托你的名义所为。你一个堂堂好汉,何苦替他们那些狐朋狗党背负骂名?此时还不悔悟,更待何时?”

胡九闻此言,如遭雷击,脸色骤变,错愕半晌方道:“敢问大老爷,何以断定是旁人假托胡九之名?”彭纪洲仰天大笑:“这还不容易看出?且不说你没有分身术,不能同时在百里之外做两处劫案,以及到处自己报名等种种破绽,就你自己而言,也不难推断。世间岂有事母至孝、治身严谨之人,会去做强盗的道理?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人死留名,豹死留皮’,以你这种人物,若被人骂一辈子强盗,至死不悟,也太不值得了!”

胡九忽然抬起头来,长叹一声道:“真是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这许多案子,实在不是胡九所为。”彭纪洲追问道:“究竟是谁人所为?”胡九答道:“正是青天大老爷所说的,那些无赖小强盗所为。”彭纪洲又问:“那些小强盗与你有仇吗?”胡九答道:“并无仇怨。”彭纪洲道:“既无仇怨,为何抢劫之后,都向事主报出你的名字?”胡九答道:“他们怕破案,因此借胡九之名来掩饰。”彭纪洲道:“他们怕破案,你住在离城不过三里之地,难道就不怕破案吗?”胡九道:“求青天大老爷恕胡九无礼,胡九是不怕破案的。”彭纪洲道:“你不怕破案,难道就不怕辱没祖宗,遗臭万年吗?为何不到案辩白呢?”胡九低头不语。彭纪洲道:“本县明白了。本县问你,你敢到本县衙门里去吗?”胡九昂首道:“青天大老爷召唤,胡九岂敢不去?”彭纪洲道:“好汉子,埋没至此,实在可惜。你约定何时到本县衙门来?本县好专候你。”胡九略一踌躇道:“明日下午,来给青天大老爷禀安。”彭纪洲起身道:“明日再见。”说罢,大踏步走出,胡九躬身送至大门外,直至彭纪洲走出十来步,才听得胡九关门之声。

朱有节提着灯笼在前引路,归途更显轻松。彭纪洲回到县衙,与绍兴师爷吴寮说道:“我刚从胡九家中回来,与他深谈了一番。”吴寮闻言,顿时露出惊讶之色,问道:“胡九不是著名的大盗吗?东家与他谈了些什么?”彭纪洲将所谈之事略述一遍,并提及已约胡九明日下午到衙门之事。接着问道:“若他真个来了,该如何对待?请老先生指教。”

吴寮捻着几根稀疏的乌须,摇头晃脑地说道:“只怕那东西未必敢来。他若真个来了,确是东家的洪福。三十多年之久,二十四厅、县捕快众多,却办他不到案。东家到任才三个多月,不遣一捕,不费一钱,只凭三寸不烂之舌,便将这样凶悍的著名积盗骗进衙门,这不是东家的洪福是什么?东家应赶紧挑选干役,埋伏妥当,只等他到来,即刻动手。正是‘准备窝弓擒猛虎,安排香饵钓金鳌’,乘他冷不防下手,哪怕他有三头六臂,也休想逃脱。这也是他恶贯满盈,才鬼使神差地答应亲自到衙门来。”

彭纪洲见吴寮说得得意洋洋,忍不住说道:“照老先生所说去办,只怕汉中二十四厅、县的盗案,将越发层出不穷,永远没有破获之日了。”吴寮不解其意,连忙答道:“东家不必过虑,汉中二十四厅、县的盗案,只要捕获了胡九,便可永保安宁。哪一件案子,不是胡九那家伙干的?实在是可恶至极!”彭纪洲气得反笑起来,问道:“二十四厅、县的捕快,都拿胡九不着,不知老先生教兄弟去哪里挑选能拿得住胡九的干役?”吴寮沉吟道:“拿不着活的,就当场格毙,也是好的。”

彭纪洲大笑道:“胡九既肯来这里,还拿他干什么?他若是心虚,岂有自投罗网之理?兄弟约他来,是想与他商量这三十年中的许多悬案,丝毫没有诱捕他的心思。兄弟乃此间父母官,岂可先自失信于子民?胡九明日来时,他若一一供认不讳,三十年中的盗案,尽是他一人所为,他自请投首便罢;若不自请投首,我一般放他自去。等他出了衙门之后,兄弟再设法拿他,务必使他心甘情愿地接受国家刑罚。”

吴寮见彭纪洲如此说,自觉无趣,不好再言。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彭纪洲悄悄传唤朱有节到内室,吩咐了一番言语,并交给朱有节五十两银子。朱有节领命而去,彭纪洲则一心等候胡九,准备实施自己预定的计划。不知那预定计划究竟如何,胡九究竟来与不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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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uly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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