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百年义侠传》(四十六)

百科   健康   2024-11-24 13:03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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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武功




侠 练成文武艺·仗剑天涯去


以武学打开世界·智者不匹夫 武者无懦夫 


且说彭纪洲,那晚独携捕头朱有节,夜探胡九府邸,一番周旋后,事毕归来。而今欲续笔下风云,自当将那夜之事细细道来,再自然而然引出彭庶白于上海助霍元甲摆擂之壮举。诸位看官或许心生疑惑,以为霍元甲之事应直抒胸臆,痛快淋漓,何故旁枝末节,琐碎繁复?殊不知,这《侠义英雄传》中,霍元甲虽非主角,却如丝线般串起诸多故事。若贸然将其一生浓缩于三两回合,那诸多关联之事,岂不又要另起炉灶,一一述说?如此写法,既乏趣味,亦难让看官们尽兴。

言归正传,那晚彭纪洲赠朱有节五十两纹银,又细细叮嘱一番后,独自沉思片刻,方安然入梦。次日午后,彭纪洲正与吴寮于签押房内闲聊,忽闻门房来报:“胡九求见,现于门外候命。”吴寮闻言,面色骤变。彭纪洲却不动声色,只挥手示意门房:“引至内花厅稍候。”门房领命而去,彭纪洲这才缓缓步入内花厅。只见胡九并未落座,而是恭敬垂手,立于堂下。其衣着虽较昨夜整洁,却仍不过寻常乡民赴宴之装。彭纪洲昨夜未曾细看胡九面貌,此刻见其眉目舒展,毫无凶悍之气,反显安详闲逸,全无乡民见官之怯懦。

彭纪洲故意加重脚步,胡九闻声即上前叩拜。彭纪洲双手扶起,笑道:“私下相见,无需如此大礼。按理此地并无你抗礼之分,但我自到任以来,便知你孝名远扬,义薄云天。今日有幸相见,自当别于常人。来,这边坐,我们好好聊聊。”胡九躬身回道:“胡九罪孽深重,怎敢受大人如此厚待?”彭纪洲一再相邀,胡九方敢斜身落座。

彭纪洲言道:“你一身武艺超群,世间难寻其二。你可知这身本领来之不易?上天赐你才智,使你成就非凡,理应为国效力,光耀门楣,方不负此身武艺。即便你志不在仕途,又怎能自甘堕落,为贼寇背锅,上害地方,下辱祖宗?我看你精明强干,怎会如此行事?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胡九叹道:“大人洞察秋毫,胡九不敢隐瞒。三十年前,我确是圣汉中道上有名的盗贼。那时跟随我的兄弟众多,我生性不愿连累他人,无论大小案件,皆留我胡九之名。汉中道各厅、县捕头,知我难以捉摸,每至紧迫之时,便捉羊抵鹿,敷衍上司,渐成惯例。因此,我胡九逍遥三十年,而那些胆小之辈,自己犯事,却都推到我头上。并非我甘愿代罪,只是念及自己曾失足在先,当我尚未金盆洗手时,兄弟们也曾多次为我顶罪。他们能以性命相托,我又怎能不替他们承担些名声?再者,这三十年来,汉中道各府县官,公正廉明者寥寥,大多只求敷衍了事。官府既不深究,我胡九又何必无故出头辩解?”

彭纪洲道:“如今我却要深究一番。我欲留你在此,助我办理案件,你意下如何?”胡九答道:“理应侍奉大人,但家中有老母,年已八十五,实在不忍离她而去,望大人见谅。”彭纪洲道:“此乃孝心可嘉,八旬老母,确应朝夕相伴。但你留在家中,是否还有其他缘由?”胡九坚称:“并无他因。”彭纪洲遂起身走近胡九,胡九不知其意,亦起身相迎。彭纪洲握住胡九之手,笑道:“既无他因,你且随我进去看看。”胡九威名震汉中三十载,胆识过人,从未畏怯。此番亲至城固县衙见彭纪洲,已显其艺高人胆大。然此刻彭纪洲近身握手,胡九竟感其不怒自威,五十年豪气瞬间收敛。见彭纪洲面带笑容,并无恶意,胡九不便挣脱,只得低头随行,心中却满是惶恐。

且说彭纪洲引着胡九,一路行至上房,忽地停下脚步,含笑问道:“胡九,你瞧瞧这是谁?”胡九闻言,方敢抬头望去,这一望之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屋内坐着的,竟是自己的老母,旁边还有一位年约五十,神色庄严的妇人,正欲起身相迎。胡九心知这位妇人必定是彭纪洲的夫人,连忙先施一礼,随后转向老母,跪下问道:“娘亲怎会在此?”

老母一见胡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这孽畜,还问我为何在此!我生了你这逆子,真是造孽啊!你竟瞒着我在外为非作歹,犯下无数劫案。幸得青天大老爷宽宏大量,怜我年迈无知,不降罪于我,还派朱捕头用车将我接来。家中仆人,也蒙大老爷恩赐,拿了银子打发走了。我到了这里,才知道告你打劫的案子堆积如山。你小时候,我未曾好好管教,以至你走到今日这步田地。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求青天大老爷按律严惩便是。如今我只有一句话叮嘱你,你若心中还有我这个娘,就乖乖听凭大老爷处置。若敢仗着本事,畏罪潜逃,我即刻便不要这条老命了!”言罢,声色俱厉,满是愤慨之色,吓得胡九连连磕头,哭道:“虽有人告我,但那些案子确非我所为。三十年前,娘吩咐我不得打劫,我便从那时起洗手,再未做过一案。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已知我苦衷。我决不逃跑,求娘宽心,莫要忧虑。”

彭纪洲接口道:“我已将你母亲接来此处安顿,你可愿留在此地助我办案?”胡九道:“蒙大老爷如此厚爱,胡九岂敢不从!只是胡九还有一事相求。”彭纪洲道:“但说无妨。”胡九道:“那些告我的案子,究竟是何人所为,胡九目前虽不得而知。但胡九曾混迹盗贼之中,若仗大老爷之威,去办这些案子,定能查个水落石出。只是胡九斗胆,求大老爷格外开恩。那些案子,但求追回赃物,其余不必深究。若今后再有人在大老爷治下作案,胡九定将人赃并获。”彭纪洲道:“那些贼人打劫财物,却将罪名推给你,你何必顾恤他们?”胡九道:“非是胡九顾恤他们,实是胡九不敢多结仇怨。今后在大老爷麾下效力,自当另当别论。”

彭纪洲知胡九所言非虚,便不再勉强。自此,胡九与老母一同住在县衙,彭纪洲特雇两名细心女佣侍奉胡母。胡九对彭纪洲感激涕零,竭力侦办盗案。不出数月,不仅追回众多盗案赃物,更使城固县境内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彭纪洲政绩备受赞誉。胡九在衙门中,俨然成为彭纪洲心腹,整日侍奉左右,听候差遣。彭纪洲知其能耐,不愿以仆役待之,令其闲暇时可外出休息,或逛市井,无须时刻侍奉。胡九却执意不肯,称受大老爷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唯有如此方能心安。

彭纪洲起居极有规律,每日早起,初更便寝。胡九每夜必待彭纪洲安睡后,方敢离去,自由活动。彭纪洲之子年幼,另有一侄儿,时年十二岁。彭纪洲因爱侄儿聪慧,特地带至任上教养,此侄儿便是前文所提之彭庶白。彭庶白虽年少,不知胡九身手非凡,但因其和蔼可亲,甚是喜爱,常与胡九嬉戏。胡九亦如奶公般,抽空便带着彭庶白四处游玩,有时兴起,还会传授彭庶白些拳脚功夫。

彭纪洲性情刚正,生平最恶嫖娼。自上任以来,唯恐下属夜间外出鬼混,每晚初更时分,便亲自锁上中门,钥匙随身携带,直至次日天明方开。衙门中人知其习性,无人敢外出。然那些师爷之辈,平日并无早睡习惯,如何熬得过漫漫长夜?其中有爱玩牌的,夜间便邀几个同道中人共玩,彭纪洲对此倒不禁止。胡九虽不善玩牌,却爱旁观,时常看至三更半夜方回房安歇。

这夜,胡九立于四人抹牌之旁,眼见更鼓已敲过三更。四人中,有一人因输钱甚多,执意不肯作罢。其余三人劝道:“时候不早了,再抹下去,明日必难起身,且整夜未食,腹中饥饿难耐。此时又无处寻得吃食,不如明日再战!”那输钱之人却死活不肯,嚷道:“若换作你们输得如此之多,试问可会甘心收场?我且去厨房搜寻一番,或许能寻得些吃食。”言罢,提灯独往厨房而去。不多时,只见他垂头丧气,空手而归,叹道:“真乃不巧,厨房竟无半点可食之物。”三人笑道:“这便怪不得我们了。饿着肚子抹牌,我们赢钱的也就罢了,你这输钱的,岂不更不划算?”

忽地,那人指着胡九笑道:“咱们何愁饿肚子?现成的飞天高手胡九爷在此,我们还怕什么?来来来!咱们四人各出二百五十文,凑成一串钱,请胡九爷飞出衙门,为我们买些吃食回来。”三人闻言,皆被勾起好奇之心,不约而同地附和道:“此言甚是。咱们即便不抹牌,也得寻些吃食垫垫肚子。”

胡九摇头道:“三更已过,叫我去何处寻吃食?况且中门已锁,我又如何出去?”那人道:“你休要推辞。中门虽锁,你便不能出去,还算什么威镇汉中道的胡九?我问你:那日大老爷亲自带朱有节出城寻你,你怎能暗中跟随,潜回衙门,匿于屋瓦之上,偷听大老爷与吴师爷言谈?哦,我明白了!为你自家之事,你便能飞檐走壁,无所阻挡;此刻为我们之事,便故意拿捏起来了。”三人接着道:“胡九爷或许并非故意拿捏,但不愿为我们奔波的心思,怕是有的。平日里,我们自是不敢劳烦胡九爷,但此刻实属无奈。除了你胡九爷,还有谁能在这时候外出买吃食?”

胡九笑道:“若定要我去,也并非难事。只是大老爷的性情,你们皆是知晓的。他锁了中门,钥匙随身携带,便是不许夜间有人外出。我若偷偷从房上出去,万一被他知晓,责怪我起来,我岂不尴尬?”那人道:“此刻全衙门之人皆已安睡,我们四人求你,难道明日还会去大老爷面前卖好,告发你吗?你只要不说,我们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求你快些去吧,多言只会耽搁时间。”说罢,将一串钱塞入胡九手中。

胡九接过钱,故作沉思之态,歪头片刻,说道:“你们莫要傻坐着等,还是继续抹牌吧。干等只会越发不耐。”那输钱之人正盼胡九此言,其余三人也不好再推却。于是,四人待胡九离去后,又继续抹起牌来,边抹边盼胡九买回点心。

不知不觉,已至四更,却仍不见胡九归来。四人皆感诧异,道:“怎去了这般久,还不回来?无论买得到与否,总该回来了。莫非他黑夜行走,被巡街的撞见,给拿了去?”一人笑道:“巡街的若能拿住胡九,那还是胡九吗?这一层倒不必担忧。我只怕他有意戏弄我们,口里答应去买,让我们边抹牌边等,实则回房睡去了,害我们饿着肚子空等半夜。”另一人笑道:“这确也值得忧虑。我们莫要上了他的当,且去他房里瞧瞧。若他果真如此坑我们,定要扰得他睡不安生。”

那人言罢,起身前往胡九房中查看一番,回来后说道:“他床上空无一人,确是出去了。究竟为何还不回来?”一人道:“我猜,必是因三更过后,街市上已无吃食可买。但他又是个要强之人,既答应了我们,便不肯空手而归,生怕我们说他无能。旁人买不着之时,他也一样买不着,因此在外想方设法,定要买了吃食才肯回来。”

四人议论纷纷,直至五更鸡鸣,才见胡九匆匆踏入,手提一大包食物,放于桌上,歉意道:“对不住,对不住!让诸位久等了。”四人见胡九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疲惫不堪,齐声道:“真是辛苦你了,快请坐下歇息。为何去了这么久,又如此疲惫?”

胡九边擦汗边道:“此番着实累得不轻,你们想必也饿得慌了,且先吃点东西,我再细说。”四人打开食包,边吃边听胡九言道:“我有一位挚友,因犯案被囚于济南府狱中。我早有探望之意,无奈琐事缠身,加之路途遥远,故而迟迟未行。今夜你们要我外出购食,我一时兴起,决定借此机会前去探望。他身在济南府狱,我自然要去济南府,故而耗时颇长。心中又念着你们在此等候,不敢有丝毫怠慢,幸得及时赶回,天尚未亮。”

抹牌之人问道:“你那朋友所犯何案,被囚于何处?”胡九答道:“他在山东犯案,被囚于济南府狱。”抹牌之人又问:“他既在济南府狱,你方才又往何处探望?”胡九笑道:“他既在济南府狱,我自然要去济南府,方能见到他。”四人齐声惊道:“你方才不过两个更次,便往返济南府一趟?来回万余里,即便是飞,也无此速!”

胡九叹息道:“我岂会对你们说谎?我还带回些证据,给你们瞧瞧。如今十月半,此地尚暖,而济南今夜已大雪纷飞。我头上这毡帽里,怕还藏着不少雪花未化。”言罢,摘下毡帽,四人凑近灯前细看,果然见帽边窝内积有残雪,皆惊叹不已。

一人问道:“你那朋友究竟所为何事,犯下何案?”胡九道:“他与三十年前的我一般,专走无本生意。此番失手,也是天命难违。”那人又问:“既是胡九爷挚友,本领必然不凡,怎会落网?”胡九长叹道:“本领再大,若行不义之事,终难逃法网。有钱安分之人,方能安居乐业。我胡九若非三十年前金盆洗手,此刻怕已化作黄土。我曾屡劝他收手,却终未听劝,以至有今日之祸。大老爷念我办案辛苦,时有赏赐,我留着无用,今夜便全给了他。”

又一人问道:“你那朋友本领,想必不如你。若有你这般本领,岂会轻易被捕?又哪有牢笼能困住他?”胡九摇头道:“不然。他本领虽未必胜我,却也相去不远。”那人又问:“既有如此本领,为何不越狱而逃?莫非他心甘情愿坐以待毙?”胡九道:“谁愿坐以待毙?越狱岂是易事,需硬功夫高强方可。我那朋友软功夫虽强,硬功夫却不及我。软功夫不过骗神役鬼,而牢狱中有狱神镇守,威权极大,任你法术通天,一入牢狱,便再难施展。”

那人又问:“你那朋友可曾招供?”胡九道:“不但招供,且已定罪,不日便将处决。我若非知他命不久矣,今夜也不会如此匆忙前去探望。”那人道:“以你本领,救他出狱,可否办到?”胡九点头道:“莫说救一人,便是十人、百人,也不在话下。”那人又问:“既是挚友,为何不救?”

胡九摇头道:“我胡九若肯行此无法无天之事,又何必三十年前便洗手?况且我那朋友,不听我劝,落得如此下场。若他还想我救他出狱,我反而不认他是挚友,也枉我辛苦前去探望。还好,他见我时,未说一句丧气话。只是我作为朋友,自己洗手三十年,却未能劝他改邪归正,以至今日,心中实难平静。”言罢,长叹一声,自回房歇息。

这抹牌四人,亲眼目睹胡九如此惊世之举,怎能不向外人传扬?衙门中人虽知胡九非同小可,却未曾亲见其施展本领。经此一事,皆将胡九视为神人。此事传至彭纪洲耳中,他便问胡九是否确有此事。胡九道:“岂敢在大老爷面前妄言?”彭纪洲道:“济南府来回万余里,两个更次如何走得完?”胡九道:“非步行,乃飞行。从此地至济南,地面因山水阻隔,曲折往返万余里,若从空中直飞,往返不过二千里。那夜若非在狱中交谈耽搁,还无需两个更次。”

彭纪洲听后,对胡九更是钦佩。胡九身怀绝技,却能安贫守道,尽孝而不胡为。若此等人不安分,揭竿而起,后果不堪设想。彭纪洲平素不喜武艺,见胡九如此本领,心中也不禁羡慕。只可惜自己年岁已高,无法习武。而儿子年仅七八岁,亦不能练。于是命侄儿彭庶白,认真跟随胡九学艺。

彭庶白天赋异禀,只可惜身骨稍弱,年仅十二,对胡九所授武艺未能全然领悟。经过两年不懈努力,他渐入佳境,开始摸到武学真谛。恰在此时,彭纪洲接到进京引见之命,欲携胡九同行。胡九却道:“大老爷恩重如山,胡九理应伴驾左右。但家中老母年事已高,身体日衰,胡九在此尚可朝夕侍奉。如今大老爷即将远行,胡九实在难以割舍老母,还望大老爷体谅此番私情。”

彭纪洲心念一动,深知强求胡九弃母进京实为不近人情,便道:“为官之路,我已心生倦意。此番引见之后,我必回归桐城,再不涉足官场。你无需随我进京,但我家眷与行囊需先遣回桐城。此路难行,加之我在城固任上严办盗案,难免结怨。若无可靠之人护送,我怎能安心?护送家眷回桐城之事,你务必相助。我进京之事可稍缓,待你归来再行。你离家期间,老母之事,我必亲力亲为,你可放心前往。”

胡九连忙推辞:“大老爷此言,令胡九惶恐。此去桐城,路途艰险,虽汉中道绿林多知胡九为大老爷效力,或有所忌惮,但难保汉中道外不生事端。从城固至桐城,路途遥远,行李繁多,至少需一月之久。老母年近九旬,风烛残年,胡九怎能忍心离她而去?太太与行李需人护送,若无胡九,大老爷与胡九皆难安心。万一途中生变,虽不惧财物被劫,但惊扰太太与少爷,便是胡九之过。胡九已想一两全之策,不知大老爷意下如何?若大老爷应允,胡九即刻护送太太与少爷启程。”

彭纪洲道:“若能两全其美,我岂有不允之理?你且说来听听。”胡九道:“胡九虽已洗手三十载,但绿林中人仍知我名。沿途若遇有声望之辈,胡九可请其代为护送太太与少爷至桐城,胡九则可即刻返回。”彭纪洲犹豫道:“绿林中人,能信得过吗?”胡九道:“有绿林中人同行,胜似保镖达官。非胡九自夸,凡经胡九吩咐之绿林人士,必不敢懈怠。不知侄少爷此番是随太太回桐城,还是随大老爷进京?”

彭纪洲道:“我进京引见后即刻返回,无需庶白同行。让他随婶母回桐城,以免徒劳往返。”胡九道:“如此甚好。侄少爷随胡九习武两年有余,虽未练就惊世武艺,但对付一般绿林小卒已绰绰有余。只是他年幼无知,不谙江湖之道。若有绿林老手同行,由他应对新水子,定能游刃有余。”

彭纪洲道:“其中细节,我不甚了解。总之,我托你护送,只求眷属行囊安然无恙抵达桐城,我便心安,你之职责也算尽到。至于你亲自前往与否,我不强求。我信得过你,你说如何便如何。”

当下,胡九决定护送彭纪洲眷属启程。彭纪洲因接任者未到,仍留县衙等候。彭太太携子彭辛白、侄彭庶白及一众仆人、丫鬟,还有彭纪洲在陕西搜罗的十几箱古籍,浩浩荡荡一行人,由十几名脚夫挑着行囊,踏上归途。胡九则骑一黑驴,口衔长旱烟管,悠然押后。

彭庶白初时与堂兄辛白同车而行,几日后,觉车内闷坐无趣,便想骑马与胡九并肩而行。于是半途换马,与胡九并骑,一路谈天说地。胡九作为陕西人,对沿途风土人情了如指掌,滔滔不绝讲给彭庶白听。

这日,一行人行至距陕西境不足三四日路程之处,忽见八骑大汉从小径驰出,不紧不慢地跟在胡九之后。彭庶白虽初出茅庐,但见八人形迹可疑,心中暗自戒备。这八人除骑马外,并无行李,其中六人背上各驮一细长包袱,内藏兵器无疑。八人虽年龄、相貌各异,但皆身形魁梧,面目凶悍,既非军人装扮,亦非商人模样,显然是强盗无疑。

彭庶白心中起疑,便与胡九并骑而行,低声问道:“你看后面那八骑马,是不是强盗在打我们主意?”胡九点头道:“不是强盗又是什么?”彭庶白道:“你一个都不认识吗?”胡九道:“若有一个认识我,也不会跟在我后面打主意了。”彭庶白道:“你不是说陕西绿林中人几乎都知道你吗?怎么这八人一个都不认识?”胡九笑道:“我是说知道,并非认识。我常言已洗手三十多年,衙门里同事都不信,说既已洗手,为何还替强盗担名声,又能追回所有劫案赃物?我懒得争辩。你看这八人,不紧不慢地跟着我们,必定是想动手无疑。我若真未洗手,此刻尚未出陕西境,怎会有人敢打我们主意?”

彭庶白道:“那些师爷都是酒囊饭袋,所言皆如放屁。他们所言何足挂齿?他们也不想想,你既敢住在离城固县二三里之地,任凭人家告你明火执仗,更敢公然到县衙与大老爷会面,可知你心中无畏。既无畏,又何必说假话?不过现在这些都不必提了,这八个狗东西,我看是强盗,你眼光毒辣,也看了是强盗,你打算怎么办?”胡九究竟有何妙计,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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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uly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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