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后,他的这番话击溃了我的心理防线

体娱   2024-11-19 18:04   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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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二十五六岁了,我这一辈子就这样在农村度过?想到不可预知的未来,心中不免怆然。


《下乡有感三则》

我下乡中的思想波动与动摇:他的这番话击溃了我的心理防线,思想一下子由“波动”变为动摇。那一夜是个“节点”,也是个难忘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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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秋,我登上开往内蒙古通辽县的火车,开始了插队落户的新生活。不是自愿报名,也没有消极抵制,光荣榜上列上了我的名字,我随即就去派出所销了天津户口。——是被大潮“裹挟”着走的。

家庭素来贫苦,也有一颗改造自己的决心,因此一段时间里过“生活关”“劳动关”,咬咬牙,曾经坚持得不错。

但那“扎根”的思想如同下去时的是否自愿一样,也是说不太清楚的。反省起来,其间思想曾有过几次波动。

记得是1969年秋,我们在村西收割谷子,腰累得难以直起,手指肚的外层皮被磨掉而呈露珠状,碰一下疼痛难忍。一样的活计,当我们迈着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村里时,早早回到家的社员们已经吃完晚饭在喝着酽酽的红茶了。望着半空昏黄的圆月,心中想起家,眼泪流了下来。

一次,我去县里参加“知识青年学习毛主席着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几天中,不劳动了,吃得也好,正常餐的饭菜不必说,即使是那为“忆苦思甜”而专意蒸制的窝头也并不比集体户的苞米饼子难吃。安逸了几天,会散了,竟然不想回去了!

还有一次,是1970年的深秋,我去村西的菜园干活。大地萧瑟,北风怒号,树叶被搅在混沌的天空中翻滚。其实,那天的活计并不累,然而心中突然升腾起一个念头,我这一辈子真的就要在这里度过吗?

这些“活思想”是内心对扎根的怀疑,是“波动”,我没有和其他人说起,而一一被自己克服。学习志愿到陕北插队的北京女知青蔡立坚的资料,我克服怕苦思想。因参加“积代会”而产生的贪图安逸,想到原本都没有机会来开会的户友们,我觉得自己很可笑。至于悲秋,我批判自己是小资产阶级的情调泛起。

如果说上面所述是下乡期间的思想“波动”,那么动摇发生在1971年初冬的一次看青。

秋收已经彻底完成,地里只剩下尚未收获的大白菜。和我一起巡村看青的是大队治保主任老邢,他全家于“节粮度荒”时从山东迁来通辽。我那时任着治保副主任一职,因此平日里与老邢的交往也多些。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也是月圆日,我们都已穿上厚厚棉衣。清冷的夜里,老邢和我说起他的心里话。他说:“我来到这里十多年了,总觉得这里没有老家好。这里没有老家有人情味,还有天气也太冷。”他的这番话令我吃惊。他家在村里不是困难户,“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十多年了,尚且未能融入。那我呢?他的这番话击溃了我的心理防线,思想一下子由“波动”变为动摇。那一夜是个“节点”,也是个难忘的一夜。

幸运的是,不久后我就被推荐上大学去了。很难想象,倘若继续留下来我会是怎样?

集体户里同去的同学,有的因“出身问题”或“家庭历史问题”,在乡下待的时间很长,有的直到大返城才回到天津。他们谈及后来的孤寂、苦闷,我深深地理解。

那昏黄的一豆灯光:何时能到通辽来能有这样的生活就好了。那昏黄的一豆灯光,令我在心里升腾起这样的愿望。

网络配图,图文无关 图片来源:行走云端的美篇

一个画面深深地印刻在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在眼前,并且依然如当年那样清晰——是那昏黄的一豆灯光。

1970年冬天,我们下乡到农村已经两年多,春夏秋冬都已经过,一年四季艰苦的劳作以及枯燥的生活使原有的革命激情消退。年龄增长,内心中的“草”也在生长。

冬天打场,在四季的农活中劳动强度相对较轻,男女老少聚集在场院里边干活边嬉笑打闹,享受收获的喜悦。

忽然,玉米脱粒机停止了转动,一个轴承烧坏了,那是下午两三点钟的事。事不宜迟,必须去通辽市买个新的换来,要马上去,傍晚赶到市里,明天一大早顶着门到农机公司购买,这样午前就能赶回来,下午脱粒机就可以重新开动起来。

大队领导把这任务派给我,开了介绍信,赶着小驴车,我就动身了。

没有抄近走村南荒甸子里的捷径,而是出村向北再向东,上了通向通辽市的公路,虽远了一些,但安全。毛驴温顺,没费什么心,三十多里地一路顺利。

通辽市虽然也叫个市,但跟天津市这个市绝对不可比,知青们总结它:“一条大街俩岗楼,一辆公交跑两头,一座公园两个猴,全市只有几座楼。”通辽的主街道为东西向,唯一的那趟公交车就跑在这趟街上,我们曾全程步行走过,也没用多少时间。楼房在市中心的第一百货公司附近,两三层而已。

驴车拉着我从西端进入市区,其时已是晚上六点来钟了。走过县招待所和县公安局,一眼向东望去,就是民居了,一排排低矮的土屋,点点灯光透出来,是瓦数不大的白炽灯,昏黄的,又似乎被屋内氤氲的雾气围绕,而显浑浊。

那时,我下乡所在大队还没有通电,晚上点油灯,于是这昏黄的电灯光就如久违的朋友,令我异常亲切。我忽然感动起来,浮想联翩,灯光下,那屋内地灶上的铁壶冒着突突的蒸汽,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亲热地吃饭,温暖的家庭生活让我向往。

这一切与现实中集体户的冷屋冷灶形成鲜明对照,已经二十五六岁了,我这一辈子就这样在农村度过?想到不可预知的未来,心中不免怆然。——暗想到,何时能到通辽来能有这样的生活就好了。那昏黄的一豆灯光,令我在心里升腾起这样的愿望。

我日后的生活情状远超当时的愿望——先是被选调到长春上大学,后来工作在科研单位,再后来又调回天津,步步登高。当然,生活中也总难免有不如意的地方,这个时候,那一豆昏黄的灯光常在脑海里浮现,不禁忆起当时的愿景与心情,再大的烦恼和不如意顿时消散大半而后逐渐散去。

2023年1月16日

《悯农》与“悯农”:我们在广阔天地里接受“再教育”,弥补了学校与教科书的教育短板,对原来知之甚少的农村有了切实的了解——农业落后,农活很累,农民很苦,从而有了浓重的“悯农”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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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李绅的这首《悯农》诗小学四五年级时学到,在脑海里记得牢牢,而切身的体会和深刻的感悟是在多年以后的下乡。

将近四年的插队生活,几乎所有的苦累农活都曾干过,磨砺中有血有汗也有泪。我的经历中,如李绅所述的夏锄还是比较轻松的。

1968 年 8 月底,来到乡下时已过仲秋,初来乍到也受到了照顾。真正艰苦的磨炼开始于转年春天。

起步在刨茬子。刨茬子,即将上年秋天玉米收割后留在地里的茬管连同根须一起刨掉。一里六长的垄头子每人一根,一个上午刨六根。算下来,走路近五公里,尺余长的铁镐头连同丈来长的镐把子十几斤重,挥动几千次。两根垄刨下来,手上的泡就起来了,左手五个,右手五个。每次歇气起来,刚一提起镐把子,手就钻心般地疼,泡挤破了,血水染在镐把子上,粘乎乎的,到后来手磨出茧子,镐把子变得油亮。手上有了泡,洗脸都成了问题,手伸进脸盆沾上水那个疼啊!

捞出手巾根本拧不了,只能攥一攥,对付擦一擦了事。

春华春实,到了秋天,收获庄稼的活计一样的不轻松。割谷子时,右手持镰刀,左手去一把一把抓拢站立的谷株,镰刀用力后拉将其放倒。握镰刀的右手磨出血泡,这已不希罕,而那经霜的谷叶如同锯锉一般,将抓把谷子的左手手指的外皮渐渐磨掉,指肚上娇嫩的肉如露水珠被薄膜一般的内皮包裹着,碰到哪里都是钻心地疼。

难忘的经历还有一次是背麦子。东北的小麦冬种夏收,那一年,麦子放倒后,据预报近一两天内有雨,于是大队集中所有劳力要把麦田里的麦子抢收到场院里,车拉以外,加上人背,男女老少齐上阵。

麦地离场院虽不算远,但捆成个的麦捆背在背上,那滋味实在是难以言表——盛夏之下汗流浃背,麦芒刺在脖子上胳膊上其痒难忍,头上的汗流到眼里,与泪水混在一起。第一二趟还好说,后来则完全是靠不服输的精神坚持下来,年轻妇女与半大小子们都在背,他们能行你怎么就不行!好在这活儿只是一天,竟是让我终生难忘。那一年是1970 年,最后每人分得的麦子是 19 斤,磨成面粉后只有 16 斤多一点儿。那时,逢到重要节日知青灶房蒸馒头,男同学一顿吃十个(二斤)也并不觉得饱。

艰苦劳作的经历,下过乡的知青都有。我们这些人从自己的亲身经历中回味《悯农》,痛切地体会到“粒粒皆辛苦”,从而倍加珍惜粮食,聚会时知青绝少浪费即是明证,并且也珍惜一切社会资源。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广阔天地里接受“再教育”,弥补了学校与教科书的教育短板,对原来知之甚少的农村有了切实的了解——农业落后,农活很累,农民很苦,从而有了浓重的“悯农”情结。也对中国开始有了全面意义上的了解,从而增加了对全社会底层百姓的同理心同情心,这尤其更加可贵。

作者介绍:程新建,天津南开中学1966届高中毕业生。下乡到内蒙古通辽县。1972年入读吉林大学,毕业后先后在中科院长春分院的研究单位工作。2007年退休于天津港保税区天保国际物流公司。高级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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