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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啊，可否延续？
——纪念莎士比亚诞生460年
芮 虎
几乎没有任何作家像莎士比亚一样在全世界享有盛誉。为什么呢？据英国学者研究，有人称赞他是天才，另一些人则将他比作吐司。威廉·莎士比亚（William
Shakespeare，1564-1616）诞生 460 年后，人们对他的钦佩依然强烈，但并非无限。他的戏剧与诗歌已流传了几个世纪。人们在他的出生地，会遇到学校学生团队、文学爱好者、游客和当地居民。大家都在谈论这位伟大的文学家。有位女士说，她发现对莎士比亚有一个有趣的比较。![]()
她认为，莎士比亚有点像Marmite，一种尝起来像酱油的英国酱——“要么你喜欢，要么你不喜欢”。几乎没有别的作家能像他这样在世界范围内如此知名。他的戏剧也在世界各地舞台上经久不衰地上演。那么，今天我们还能从莎士比亚的作品中学到什么呢？或者，莎士比亚文学之真善美的精神如何在物欲横流的今日延续下去？“天哪，从哪里开始呢？”莎士比亚出生地信托基金会的夏洛特·斯科特（Charlotte Scott）对记者说，她认为今天的人可以从莎士比亚那里学到什么。该组织管理着这位诗人的出生地，位于英格兰埃文河畔斯特拉福，这是伦敦和伯明翰之间的一个由半木结构房屋构成的小镇。![]()
英国埃文河畔斯特拉福镇，莎士比亚诞生之地
莎士比亚出生于1564年。确切日期不得而知，因为那时还没有出生证制度。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的洗礼是在 4 月 26 日。当时有给孩子施洗礼的习俗，所以4月23日被认为是莎士比亚的生日。不过，16世纪的英国使用儒略历；按照今天的公历，莎士比亚生日是五月初。在他的一生中，莎士比亚以演员身份亮相，然后，在他52年的生涯里创作了许多戏剧和十四行诗，并通过持有伦敦剧院的股份而变得富有。他与妻子安妮·海瑟薇（Anne
Hathaway）育有三个孩子。他的许多作品得以保存下来，是因为他的朋友们在他去世后出版了一本文集，即所谓的《1623 年对开本》。![]()
如果没有这个出版物，许多作品可能会丢失。那么莎士比亚从中受益了吗？还是说他真的那么有才华？对于斯科特来说，这两点都正确：“是的，他真的那么优秀。是的，也有一些时代的因素让他如此出名。”莎士比亚的作品在18 世纪在世界各地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当时他的作品从英国本土传播到了整个大英帝国及其殖民地。当然，如何将莎士比亚与殖民问题联系起来，还需做进一步研究。莎士比亚至今仍是英国文学巨匠之一。例如，在伦敦传统书店海特恰尔德（Hatchards）里，他拥有三个专属书架。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也在纪念他。《麦克白》、《罗密欧与朱丽叶》、《爱的徒劳》、《威尼斯商人》和《哈姆雷特》（其中著名台词是“丹麦有些东西已经腐烂”或者“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都是他的代表作品。![]()
德国舞台协会出版的《Deutsche
Bühne》杂志主编德特列夫·鲍尔 (Detlev Baur) 表示：“莎士比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是德国舞台上最重要的剧作家。”根据统计，这也是因为他在经典中的代表作品太丰富。“随着古典文学的普遍衰落，他的戏剧衰落程度比德国歌德经典的《浮士德》要少。统计数据还显示，他的戏剧重心正在从悲剧转向喜剧。对于学者艾玛·史密斯（Emma
Smith）来说，莎士比亚如今扮演着一个矛盾的角色。“一方面，他的作品受到尊重：被引用、被表演、被评价、被资助、被模仿。莎士比亚！”她在《这就是莎士比亚》一书中写道。另一方面——她提到打哈欠、翻白眼和对智力失败的恐惧——看莎士比亚感觉像是尽一种义务。晚上九点半坐在剧院里，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你会觉得很累。“承认吧：我们都经历过这样的状况。”![]()
史密斯认为，你不必要解读每一个单词，但你可以处理他的文本主题。名誉、友谊、金钱、性、政治、欢乐、痛苦——等许多话题，包括艺术本身“阅读、思考、提问、解释、玩耍——这就是真正的莎士比亚。”斯科特也有类似的看法。莎士比亚很少回答问题，而是提出了许多问题。“他希望从观众或读者那里得到他们的想法，”对斯科特来说，这是今天仍然可以从莎士比亚那里学到的东西。此外，莎士比亚善于使用对话、打破对立、有趣地使用语言，这些语言保持灵活性，让读者探索自己的情感景观。当然，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莎士比亚那里，永远都是真善美主导情节发展。![]()
斯科特说，不断引起自己共鸣的作品是《麦克白》，在剧中，三个女巫相遇的第一句台词：“我们三人何时再见面？打雷、闪电、还是下雨的时候？”喧嚣结束，战争输赢揭晓，涉及对权力的追求及其致命的后果。莎士比亚的戏剧里有与暴君打交道的故事，其中，提出了有关一个国家压迫或侵略其他国家的权利问题。今天，人们自然还可以提出有关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及其对乌克兰的侵略战争问题。“莎士比亚戏剧里权力也是主题。谁拥有它们？谁有权利这样做？谁对权力负责？“想要并拥有权力意味着什么？”斯科特说。这在社会各个领域仍然具有现实意义。无论你关注等级和政治结构、家庭、伙伴关系还是兄弟姐妹关系，都必须涉及这个问题。这时每个人一生中都会遇到的话题。这些话题在 1616 年莎士比亚去世后的几个世纪里依然反复重新提出。莎士比亚是英国文学史上最杰出的戏剧家，也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最重要、最伟大的作家，全世界最卓越的文学家之一。莎士比亚流传下来的作品包括39部戏剧、154首十四行诗、两首长叙事诗。![]()
斯特拉福镇上的三一教堂，莎翁去世后安葬在该教堂中，教堂内左下角为莎翁之墓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5首最为读者青睐。奥地利诗人保罗·策兰（1920-1970）曾将其译为德语。此诗呈现出岁月是把双刃剑，它能让人走向完美，同样也能让人走向衰亡。这个规律与中国的道家思想相契合：满盈预示亏损。时间永不停息，无论喜怒哀乐，春夏秋冬，时间节奏始终不变，在推进中循环往复。夏日之后紧跟着可怕的严冬，真善美的元气停滞冻结，自然万物对应人体的感受，也走向黑暗荒凉。“美的精神与严冬抗衡”，冰雪代表严峻的时间，而莎翁的真善美数百年后依然留存。![]()
莎翁名言：
闪光的东西，并不都是金子；动听的语言，并不都是好话。Shiny things are not always gold, and
pleasing words are not always kind words.书籍是全世界的营养品。生活里没有书籍，就像没有阳光；智慧里没有书籍，就像鸟儿没有翅膀。Books are the nourishment of the world.
Life without books is like life without sunlight; wisdom without books is like
a bird without wings.Those who waste time will be abandoned by
time.Survival or destruction, this is a question
worth considering.Life is short, and if wasted, it becomes
too long.![]()
人生下来不是为了负载锁链，而是为了解开双翼；不要再有爬行的人类。我要幼虫化为蝴蝶，我要蚯蚓变为活的花朵，飞舞起来。People are not born to carry chains but to
unfurl their wings. Let there be no more crawling humanity. I want caterpillars
to become butterflies, earthworms to transform into living flowers, and take
flight.Honesty will bring you more benefits than
corruption.Love everyone, trust a few, harm no one.A kind heart is like gold.![]()
后世评价：
英国诗人德莱登：莎士比亚有一颗通天之心，能了解一切人物和激情。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莎士比亚这种天才的降临，使得艺术、科学、哲学或者整个社会焕然一新。他的光辉照耀着全人类，从时代的这一个尽头到那一个尽头。俄国评论家别林斯基：通过他（莎士比亚）灵感的天眼，看到了宇宙脉搏的跃动。德国诗人歌德：莎士比亚的舞台是一个美丽的百象镜，在镜箱里世界的历史挂在一根看不见的时间线索上从我们眼前掠过。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每一条意识的河流都通往莎士比亚，白天和黑夜都迂回而不间断地通往莎士比亚。1995年11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28次大会通过决议，宣布每年4月23日（莎士比亚去世日）为世界图书和版权日。2024年4月19日，“炼‘莎’成金——纪念莎士比亚诞辰460周年特展”在上海开幕，展出莎士比亚生前使用过的器物、留存于世的“墨宝”等一批珍贵实物资料。![]()
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5首
梁宗岱（1903-1983）译文:
那些时辰曾经用轻盈的细工
织就这众目共注的可爱明眸，
终有天对它摆出魔王的面孔，
把绝代佳丽剁成龙锺的老丑：
因为不舍昼夜的时光把盛夏
带到狰狞的冬天去把它结果；
生机被严霜窒息，绿叶又全下，
白雪掩埋了美，满目是赤裸裸：
那时候如果夏天尚未经提炼，
让它凝成香露锁在玻璃瓶里，
美和美的流泽将一起被截断，
美，和美的记忆都无人再提起：
但提炼过的花，终和冬天抗衡，
只失掉颜色，却永远吐着清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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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梁宗岱
芮虎 译文：
时辰那些以优雅的精细手艺
编织让所有眼睛停伫的妩媚，
它带着魔王的凶恶再次降临，
亲手毁灭自己曾创造的生命。
因为夏日曾经充满滚滚热情
却已经把它引向冬日与黑暗。
绿叶掉尽，汁液被冰霜冻僵，
积雪掩埋了美，满目尽是荒凉。
那时，若夏日的精神不再留存，
成为囚禁于玻璃瓶内的液体：
美不复存在，只是感觉的孤儿
远远消逝，并且不再被人忆起。
然而，美的精神却与严冬抗衡，
虽失去色彩，却永远吐露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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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芮虎
莎士比亚英文原作
Those hours, that with
gentle work did frame
The lovely gaze where
every eye doth dwell,
Will play the tyrants to
the very same
And that unfair which
fairly doth excel;
For never-resting time leads summer on
To hideous winter and
confounds him there,
Sap check'd with frost and
lusty leaves quite gone,
Beauty o'ersnow'd and
bareness every where.
Then were not summer's
distillation left
A liquid prisoner pent in
walls of glass,
Beauty's effect with
beauty were bereft,
Nor it nor no remembrance
what it was.
But flowers distill'd,
though they with winter meet,
Leese but their
show;their substance still lives swe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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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拉福，莎士比亚雕像
策兰的德文译本：
Sie，die den Blick，auf dem die Blicke ruhn，
Geformt，gewirkt aus Zartestem：die stunden—：
Sie kommen wieder，Anderes zu tun：
Was Sie begruendet，richten sie zugrunde.
Ist sommer？sommer war. Schon fuehrt die Zeit
Den wintern und verfinstrungen entgegen.
Laub gruente, Saft stieg…Einstmals.Ueberschneit
Die Schoenheit. Und Entbloesstes allerwegen.
Dann,blieb der sommer nicht als sommers geist
Im Glas zurueck,verfluessigt und gefangen:
Das Schoene waer nicht,waere sinnverwaist
Und unerinnert und dahingegangen.
Doch so,als geist,gestaltlos,aufbewahrt,
West sie,die Blume, weiter, winterh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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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保罗·策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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