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主义的“超人”拜伦（摆渡者184）
文摘
文化
2024-04-19 14:32
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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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伦热爱戏剧表演。在这里，他穿着阿尔巴尼亚服装。
浪漫主义的“超人”
——诗人拜伦去世200周年
芮 虎
200 年前，拜伦勋爵希望将希腊人从土耳其人手中解放出来。他却在逃亡之前死去。据歌德说，拜伦是那个时代最有天赋的诗人之一；他是一个古怪的色情狂。而半个欧洲的人都对这位只惧怕道德极限的浪荡子赞不绝口。1824年4 月 19 日，36 岁的乔治·戈登·诺埃尔·拜伦勋爵因肺炎在希腊米索隆吉去世。1823年初，他指挥自己组建的自由希腊武装部队，参加了反对土耳其人的解放斗争。如果说拜伦在生前已经是一个神话，那么他死后就变得更加受人崇拜。歌德在《浮士德》中的海伦娜一幕中，以热情的矛盾心理反映了这种情绪。![]()
拜伦 1809 年至 1811 年间在地中海旅行，写下史诗《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Childe Harold’s Pilgrimage）。诗章问世伊始，拜伦突然轰动了世界文坛。“有一天早上我醒来，发现自己出名了。”这是他的原话。随着恰尔德·哈罗尔德的出现，“拜伦式英雄”登上了舞台，他是一个局外人的重要人物，也是一个反叛经典英雄角色的讽刺叛逆者，他以一种尖刻的优越感拒绝各种规章制度。同时，其性格被天才撕裂，黑暗到了自我毁灭的地步。基本情绪是“厌世”，拜伦实际上将其发明为一种划时代的精神现象。对许多人来说，拜伦就是尼采后来所说的“超人”。 早在17岁的时候，尼采就在他的演讲“论拜伦的戏剧诗”（1861）中多次提到了这个词汇。在 1881 年写下《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之前不久，尼采甚至假装把他的哲学诗视为“一种曼弗雷德”。是的，他相信自己在1872年创作了自己的钢琴曲《曼弗雷德调》，以反对舒曼为《曼弗雷德》配乐时，他在音乐上也借用了拜伦的作品。![]()
拜伦对同代和后世来说，是那种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艺术天才的典型，他打破了所有传统的束缚，超越了宗教、道德和政治的边界，甚至将自己的存在置于善与恶之外。"他自我放纵，对他人苛刻，必然自毁，激起世界的反对。（...）他觉得无论何处都太过狭窄，在最无边的个人自由中，他感到窒息；对他来说，世界像一个监狱"。歌德于1825年2月24日对埃克曼如是说。对于他自己和他的时代来说，拜伦是自我创造的象征，在弥尔顿的《失乐园》的足迹中同时有普罗米修斯和撒旦。为了逃离他祖国的狭隘和假正经，他一次又一次地进行旅行和冒险，尤其是在地中海地区，他在那里比在他实际所在的地方更感到自在，即使对于这个永无安身之处的人来说，是否真的有一个家，始终是一个问题。歌德给予他的“无限倾向”，推动他走得更远，最终他将无限视为一种界限，需要通过自我限制来超越。例如，在诗歌中，他作为一名戏剧家与法国古典主义的三一律法保持着一种挑逗的关系。在与埃克曼进行的一次长时间的关于拜伦的对话中，歌德嘲笑他最终遵守了最愚蠢的三一律法，尽管他从未在生活中顺从过，也从未问过任何法律。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拜伦最终相信他必须放弃过去存在的审美限制和无用性，转而投身于希腊自由斗争中战士的存在。正如他在1823年7月22日写给歌德的信中所说，他要去看看自己是否能在那里发挥某种作用。![]()
拜伦放纵的、从未掩饰过的多情生活长时间以来一直是欧洲人的谈资。他毫不畏惧地制造丑闻，尤其是当涉及到已婚妇女时。他甚至没有将乱伦视为禁忌，因为他深深地爱上了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奥古斯塔。他毫不犹豫地陷入了各种异性和同性关系，从年轻时期一直持续到生命的最后。这使他在清教徒主义的英国面临着生命的危险。他不仅与已婚妇女有染，而且也频繁地与同性建立关系。他的行为在当时的清教徒主义的英国是不被接受的。他很容易像奥斯卡·王尔德那样陷入困境，从被伦敦上流社会追捧的高度跌入歧视的深渊。为了避免这种潜在的失败，他于1816年4月最终离开了英国。挑衅和丑闻是拜伦的生命活力。但他的超越人性是通过一种缺陷来获得的，他终生饱受其苦。例如，他有一条畸形的脚，这妨碍了他跳舞，对于一个有着如此要求的花花公子来说，这是不可接受的。人们说，拜伦是魔鬼、路西法和堕落天使的标志。![]()
拜伦的作品充斥着弥补自然缺陷的人物。玛丽·雪莉形象地在她收藏的拜伦最后一部戏剧《改造的畸形》中写道，他所写的每一行几乎都受到他残疾的影响，这部戏剧讲述了一个畸形人变身为希腊英雄形象的故事。拜伦的孙子拉尔夫·米尔班克说，他不断地将自己幻想成一个先前存在的神话角色，因为他犯下了严重的罪行而被从天堂驱逐，并在人世承受诅咒和痛苦的存在。歌德在拜伦的《曼弗雷德》出版时称他为“最美丽、为自己的痛苦而生的才能”，“在内心及其愤怒”。1823年6月22日，歌德给在希腊的拜伦寄去一封信，附带了一首诗：“他在内心最深处否定自己，/ 习惯于承受最深沉的痛苦。”尽管歌德无法亲自追随拜伦前往希腊，但在精神上他是可以的：“精神并未束缚，但腿却不能自由。”![]()
拜伦在这句诗中是否不禁心生寒意？难道他的腿也不是被束缚的吗，尽管不是歌德所说的那种意义上的束缚？一个月后，拜伦感动地回信给歌德。他宣布：如果他从希腊回来，将亲自去魏玛拜访歌德。这是他即将去世的预感。当拜伦在1813年11月的日记中写道：“从我自己中抽离出来（哦，这该死的自我）”是他写作的唯一动机时，几乎没有人相信他。拜伦的所有作品都是自我映射，只有通过这个自我才有意义，拜伦的分析家如斯坦达尔、普希金或尼采一再强调。因此，正如斯坦达尔所说，他是“有史以来最不戏剧化的诗人”，因为“他永远无法设身处地地理解其他人”，他的戏剧人物，无论是曼弗雷德、马里诺·法列罗、雅各波·福斯卡里还是萨尔达那巴勒，都只是他自我的分裂。![]()
没有人像歌德一样对拜伦的性格和命运进行了如此深具洞察力的心理分析。他不仅翻译了《曼弗雷德》和“无限天才”的史诗《唐·璜》，而且一次又一次地研究了他的作品。对他来说，拜伦“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纪最伟大的天才”。这一点尤为令人惊讶，因为歌德对他在拜伦身上看到的病态特征进行了批判性的赞赏，而对德国最新文学代表人物的这些特征则深感不满。但在拜伦的形象中，这些特征以超凡脱俗的程度呈现给他，以至于当埃克曼怀疑拜伦的作品是否能为“纯粹的人类教育”带来意义时，歌德坚决反驳了他。歌德激动地说，拜伦那突破界限的“宏伟”难道不同样具有“教育意义”吗？“我们必须小心，不要总是试图在明确的纯净和道德中寻找它。一切伟大的都是具有教育意义的。”在《海伦娜》的“古典浪漫幻景”中，歌德将拜伦投射为“最新诗歌时代的代表人物”——尤福里翁的寓意形象。作为“古典”的海伦和“浪漫”的浮士德的孩子，尤福里翁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而是一种新的第三种类型。在他否认地球引力的无限高度追求中，他像伊卡洛斯一样坠入了死亡：“人们相信在这个死者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形象”，在导演的指示中如此说道。除了拜伦，还会是谁呢？而合唱团，在歌德的话中“完全脱离角色”，也就是脱离了戏剧的背景，将他们的“哀悼之歌”更多地献给了隐藏在他身上的“熟悉的形象”，而不是尤福里翁这个角色：![]()
“然而，你无法阻止地 / 自由地进入无意识的罗网：/你用暴力分裂了自己 / 与礼仪、法律为敌；/ 但最后，最高的思维 / 给纯粹的勇气增添重量，/ 你想要创造辉煌，/ 但你却没有成功。”最后几句显然指的是拜伦失败的希腊冒险，这只是对拜伦幻想的一种嘲弄，因为他雇佣的希腊雇佣兵，头上虽然带着荷马式的头盔，实际上只是一群贪婪的强盗，没有任何爱国主义理想；拜伦不是在荣誉的战场上倒下，而是在病床上患热病而逐渐衰弱死去。然而，歌德的《浮士德》给了他作为伟大诗人的“光环”，这个光环当他当“肉体消失”时，“像一颗彗星升向天空”。海因里希·海涅，（对于拜伦来说，“他是我唯一感到亲近的人”）在1824年，海涅向他所称之为“表亲”的拜伦致以一首名为《恰尔德·哈罗尔德》的哀悼诗，这与歌德对拜伦的哀歌不相上下。它指向了拜伦乘船返回英国的情景。在这首诗中，这次航行被神话化为穿越死亡之河，进入冥界之门。![]()
在诗里，拜伦再次以一位与自然密切相连的诗人形象出现。然而，水深处的元素生物，曾经与这位勇敢的游泳者紧密相连，现在生病了，波浪在一个世俗化和失去诗意的世界中只空洞地拍打着这位已故诗人的小船。![]()
乔治·戈登·拜伦，第六代拜伦勋爵 FRS（1788 年 1 月 22 日 - 1824 年 4 月 19 日）是一位英国诗人和贵族。他是浪漫主义运动的主要人物之一，被认为是英国最伟大的诗人之一。他最著名的作品是长篇叙事诗《唐璜》和《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他在《希伯来旋律》中的许多短篇抒情诗也很受欢迎。在他生前，作为拜伦式英雄化身的形象已深深吸引了公众的注意，他的妻子安娜贝拉创造了“拜伦罗曼司”（“Byromania”）这个词来形容围绕他而引起的骚动。他的自我意识和个人推广被视为现代摇滚巨星的开端；他会指示画他肖像的艺术家不要画他手持笔或书，而是描绘他作为一个“行动派的人”。尽管拜伦最初对名声表示欢迎，但后来他通过自愿流亡离开了英国。拜伦的传记因他的出版商约翰·默里的办公室在他去世后一个月被烧毁，并且该公司的后继者（持有最丰富的拜伦档案）对拜伦的双性恋细节进行了压制，因此遭到扭曲。直到20世纪50年代，学者莱斯利·马尔尚德被默里公司明令禁止透露拜伦的同性恋激情的细节。1971年，拜伦学会重新建立，反映了许多人对拜伦及其作品的迷恋。该学会非常活跃，每年出版一本杂志。全球有36个拜伦学会分会，每年举行一次国际学术会议。![]()
拜伦对欧洲文学和艺术产生了巨大影响，他在许多欧洲国家的诗人声誉比在英国或美国更高，尽管不及他的时代，当时他被广泛认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诗人之一。拜伦的作品也激发了许多作曲家的灵感。除了三部关于拜伦本人的歌剧（包括弗吉尔·汤姆森的《拜伦勋爵》）外，还有以他的作品为基础创作的四十多部歌剧。浪漫主义作曲家包括贝多芬、舒伯特、罗西尼、门德尔松、舒曼和卡尔·勒韦将他的诗歌谱曲。他最伟大的崇拜者之一是埃克托·贝里奥兹，其歌剧和回忆录都显示出拜伦的影响。在20世纪，阿诺德·勋伯格将拜伦的《拿破仑颂》谱曲。2020年4月，拜伦出现在英国皇家邮政发行的一系列邮票中，以纪念浪漫主义诗人威廉·华兹华斯诞辰250周年。发行了十枚一等邮票，涵盖了所有主要的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每枚邮票上都附有他们最受欢迎的作品摘录，其中拜伦的《她行走在美丽中》被选为该诗人的代表作之一。![]()
拜伦在阿尔巴尼亚的纪念碑
附：
哀希腊
拜伦 著
查良峥 译
1
希腊群岛呵，美丽的希腊群岛！
热情的萨弗在这里唱过恋歌；
在这里，战争与和平的艺术并兴，
狄洛斯崛起，阿波罗跃出海面！
永恒的夏天还把海岛镀成金，
可是除了太阳，一切已经消沉。
2
开奥的缪斯，蒂奥的缪斯，
那英雄的竖琴，恋人的琵琶，
原在你的岸上博得了声誉，
而今在这发源地反倒喑哑；
呵，那歌声已远远向西流传，
远超过你祖先的“海岛乐园”。
3
起伏的山峦望着马拉松－
马拉松望着茫茫的海波；
我独自在那里冥想一刻钟，
梦想希腊仍旧自由而欢乐；
因为，当我在波斯墓上站立，
我不能想象自己是个奴隶。
4
一个国王高高坐在石山顶，
了望着萨拉密挺立于海外；
千万只船舶在山下靠停，
还有多少队伍全由他统率！
他在天亮时把他们数了数，
但日落的时候他们都在何处？
5
呵，他们而今安在？还有你呢，
我的祖国？在无声的土地上，
英雄的颂歌如今已沉寂－
那英雄的心也不再激荡！
难道你一向庄严的竖琴，
竟至沦落到我的手里弹弄？
6
也好，置身在奴隶民族里，
尽管荣誉都已在沦丧中，
至少，一个爱国志士的忧思，
还使我的作歌时感到脸红；
因为，诗人在这儿有什么能为？
为希腊人含羞，对希腊国落泪。
7
我们难道只好对时光悲哭
和惭愧？——我们的祖先却流血。
大地呵！把斯巴达人的遗骨
从你的怀抱里送回来一些！
哪怕给我们三百勇士的三个，
让德魔比利的决死战复活！
8
怎么，还是无声？一切都喑哑？
不是的！你听那古代的英魂
正象远方的瀑布一样喧哗，
他们回答：“只要有一个活人
登高一呼，我们就来，就来！”
噫！倒只是活人不理不睬。
9
算了，算了；试试别的调门：
斟满一杯萨摩斯的美酒！
把战争留给土耳其野人，
让开奥的葡萄的血汁倾流！
听呵，每一个酒鬼多么踊跃
响应这一个不荣誉的号召！
10
你们还保有庇瑞克的舞艺，
但庇瑞克的方阵哪里去了？
这是两课，为什么只记其一，
而把高尚而坚强的一课忘掉？
凯德谟斯给你们造了字体，
难道他是为了传授给奴隶？
11
把萨摩斯的美酒斟满一盅！
让我们且抛开这样的话题！
这美酒曾使阿纳克瑞翁
发为神圣的歌；是的，他屈于
波里克瑞底斯，一个暴君，
但这暴君至少是我们国人。
12
克索尼萨斯的一个暴君
是自由的最忠勇的朋友：
暴君米太亚得留名至今！
呵，但愿现在我们能够有
一个暴君和他一样精明，
他会团结我们不受人欺凌！
13
把萨摩斯的美酒斟满一盅！
在苏里的山岩，巴加的岸上，
住着一族人的勇敢的子孙，
不愧是斯巴达的母亲所养；
在那里，也许种子已经散播，
是赫剌克勒斯血统的真传。
14
自由的事业别依靠西方人，
他们有一个做买卖的国王；
本土的利剑，本土的士兵，
是冲锋陷阵的唯一希望；
但土耳其武力，拉丁的欺骗，
会里应外合把你们的盾打穿。
15
把萨摩斯的美酒斟满一盅！
树荫下正舞蹈着我们的姑娘，
我看见她们的黑眼亮晶晶，
但是，望着每个鲜艳的姑娘，
我的眼就为火热的泪所迷，
这乳房难道也要哺育奴隶？
16
让我攀登苏尼阿的悬崖，
可以听见彼此飘送着悄悄话，
让我象天鹅一样歌尽而亡；
我不要奴隶的国度属于我，
干脆把那萨摩斯酒杯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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