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楼阁的诗文意境:亭与离别

文摘   2024-12-04 06:50   加拿大  

说明:读古文古诗词,每每都会看到亭台楼阁的意象。亭台楼阁形成的意境,甚至成为文化人心目中一道固定的风景。作为建筑的亭台楼阁,由于墨客骚人将自己的情感赋予其中,成为人们寄托相应情感的载体,于是亭台楼阁就有了生命,就有了情感。从建筑心理学角度来看,亭台楼阁也就从“他者”变成了“我者”。

读古文古诗词,每每都会看到亭台楼阁的意象,例如“山亭秋色满,岩牖凉风度”(李世民《山阁晚秋》,例如“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杜甫《登高》),例如“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李白《送孟浩然之广陵》),例如“长风自远来,层阁有馀清”(苏頲《小园纳凉即事》)等等有的干脆就以亭台楼阁为题,例如欧阳修的《醉翁亭记》,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范仲淹的《岳阳楼记》,王勃的《滕王阁序》等等。亭台楼阁形成的意境,甚至成为文化人心目中一道固定的风景。亭台楼阁当然是建筑了,其本身是“死”的,没有生命的,由于墨客骚人将自己的情感赋予其中,成为人们寄托相应情感的载体,于是亭台楼阁就有了生命,就有了情感。从建筑心理学角度来看,亭台楼阁也就从“他者”变成了“我者”。

今天先说亭与离别

亭可能是借鉴了廊而修建的。廊是中国特有的建筑形式,历史悠久。廊本指连接正堂两侧的低屋。《韩非子》:“平公恐惧,伏于廊室之间。”说的就是这种低屋。后来引申为室外有顶的过道,大多有顶无壁。杜牧《阿房宫赋》:“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以后又引申为独立有顶的通道。阿房宫乃秦始皇所在地建,即已“廊腰缦回”,可知那时廊已广泛应用于建筑之中,至今已2000多年。河北有廊房县,北京有廊房头条、二条等地名,可见廊很早就普及到民间了。

亭也是一种有顶无壁的建筑,是供休息、眺望和观赏用的。但廊往往较长,主要供行走用。亭则有某种独立性,主要供休息用。亭本是停的意思。古代为便于行人“停”(休息),在道旁修建一种公共屋舍,这样的屋舍就被称为亭。秦汉时,县大道每十里便有一亭,可见其密。正因有此建筑,亭又成了秦汉时的基层行政单位,十里一亭,十亭一乡。汉高祖刘邦就曾当过亭长。李白《菩萨蛮》:“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连短亭。”其表象就是这样的亭。

中国是以农业为主的古国。农村粮食成熟之时,为防野兽糟蹋或外人偷窃,农民往往在田土中搭一草棚,有顶无壁,以便眺望照看。估计那可能就是最早的亭。建于道旁的亭,大约与农民照看粮食的草棚相差无几,大多简陋,无非是几根木棒支撑的草亭而已。当年,从海棠溪或龙门浩上黄桷桠,曾是南去綦江的大路。每到春日,重庆城的富绅仕女去南山赏花踏青,都要走这条路。那半山腰就有一亭名茶亭(而今有其名而无其亭了)。顾名思义,那亭就是供行人休息,喝茶的地方。

后来,亭失去了“停”的作用,大量用于园林、寺庙及风景名胜之中。与其说无廊不成园,还不如说无亭不成园。不管是皇家园林还是私人园林,不管大如颐和园还是小如新都桂湖,都有亭。在园林中,亭往往起着分隔景点或将不同景点统一起来的作用,或建于坡顶,或建于水边,或建于山凹。园林一旦有亭点缀其间,便立即生趣盎然。试想,如果枇杷山公园没有红星亭,该黯然失色多少!亭一旦进入园林,便脱去那简陋的外装。园林之亭,形态万千,或圆或方或六角,飞檐流丹,红柱彩绘,不一而足。在园林里.亭又往往与廊结为一体。颐和园长廊,几米之间便有一亭,廊与亭相连,廊稍窄,亭略宽,呈六边形。当你在长廊里漫步,走几步便有一亭,犹如欣赏音乐,几个音符便成一个小节。廊和和亭都有变化,统一协调而又不觉单调.堪称杰作。

虽然如此,亭的“停”的意境却并没有消失。古人送客,往往就要送到亭才止步。《西厢记长亭送别》,夫人长老一上来就说明:“今日送张生赴京,十里长亭,安排下筵席。”莺莺一出场就感叹:“今日送张生上朝取应,早是离人伤感,况值那暮秋天气,好烦恼人也呵!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然后就是那著名的唱段:“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古时候的主要驿道上,可能都有亭。有人要出远门了,家人友人要送客,往往就要送到驿道上的亭里,在亭里喝酒话别,然后才各自东西。如果没有亭,为了表示亲情友情,甚至可能要临时搭建一个亭来履行送别的仪式。不过临时搭建的亭,可能只是一个类似于帐篷样的东西。当然,只有对重要的客人或者在本地住了很久的客人才会这样做。

正因为亭往往是送别的场所,也就有了送别的意味。古文古诗词中,亭往往与离别相关。李白《谢公亭》:“谢亭离别处,风景每生愁。客散青天月,山空碧水流。池花春映日,窗竹夜鸣秋。今古一相接,长歌怀旧游。”把亭的离别意境表现无遗。就连《十送红军》里,也有“十送里格红军介支个望月亭望月里格亭上介支个搭高台”。这了说明,即使民间送客,往往要也送到亭才离别。

即使如《醉翁亭记》之类的诗文,好像没有送别的意思,但仔细推敲,也有着离别的意味。“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那种乐后而伤感的情绪,虽然隐隐约约,却也可以让我们能够多少感受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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