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传说与长生不老药

百科   2025-01-10 21:02   广东  

武学·道法术(PFAT)

求道者勤修·悟道者证心

炼丹术,这个近代化学的老祖宗,其实是从古代制陶、制药、酿酒和冶金这些手艺里慢慢变出来的。不过,炼丹术可不是一步步慢慢攒出来的,它有个特别的出生原因,那就是中国古代的神仙传说。这个神仙传说,不只是炼丹术的领头羊,还是它一直以来的理论大支柱。那些五颜六色的神仙故事,给炼丹术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它走上了一条弯弯曲曲、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路。要说炼丹术的开头,那还得从远古时候的神仙和长生不老药说起。

神仙传说在中国那可是老早老早就有了。战国时候的《山海经》里就有好多记载,说有个轩辕国,那里的人短的活八百岁,长的能活几千年;还说在流沙的东边,黑水之间,有座不死山,山那边有不死的人,他们都是黑皮肤,活得长长的,还不死。为啥呢?因为他们吃了长生不老药。还有说有个不死国,那里的人靠吃不死树和甘木过日子;开明东边有巫彭、巫抵、巫阳这些人,他们都拿着长生不老药来防止尸体腐烂。

《战国策》里也提到了长生不老药,说有人给荆王献了长生不老药,门卫拿着药进去了,有个射箭的问能不能吃,说能吃,结果他就抢过来吃了。

《列子·汤问篇》还具体描述了仙山的样子,说那山高得围着转一圈有三万里,山顶平的地方有九千里,山中间隔了七万里,还算邻居呢。山上的楼台都是金玉的,禽兽都是纯白色的,珠玉做的树到处都是,花和果子都好吃,吃了就能长生不老。住在那里的人都是神仙圣人,一天到晚飞来飞去,数都数不清。

最早开始说神仙传说的是一些有空闲搞长生修炼的方士。方士,是从古代巫师来的,他们不仅懂巫术,还读书识字,算是文化人,有身份,所以很容易得到上层人的信任。就像那时候的燕国,有个人教燕王长生不老的方法,燕王还派人去学呢。(《韩非子》)战国时候,神仙思想就在中上层社会传开了。这些倡导神仙传说的方士,常常被人叫做神仙家。

大思想家庄子在他的书里好多次提到他心里的仙人,说他们皮肤像冰雪一样白,身材苗条像处女,不吃五谷杂粮,吸风喝露水,乘着云气,骑着飞龙,在四海之外游玩。他们爬高山不觉得累,下水不湿身,进火里不觉得热。天下太平的时候,他们就跟着万物一起繁荣;天下乱的时候,他们就修身养性,悠闲自在;活腻了就飞到天上去做神仙,乘着白云,到天帝的家乡去,什么祸患都不怕,身体永远没灾没病。

好多文学家也对神仙充满了美好的想象。屈原的《离骚》、《九章》就生动地写了好多仙人活动的场面。《楚辞·远游》里说:“……吃六气喝露水,漱正阳含朝霞。保持心神清明,精气进来粗俗的东西就出去了。顺着和风去游玩,到南巢歇一歇。……跟着羽人在丹丘,留在不死的故乡。”

有聪明人的肯定,又有文人士大夫的热情赞美,神仙传说在战国中期很快就成熟了。它不再是幼稚的传说,而是有根有据、像模像样的。那些鼓吹仙术的方士还利用当时流行的邹衍阴阳五行说来解释他们的方术,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影响很大的“方仙道”流派。《史记》里专门有“封禅书”一卷来讲这些事情:齐威王、宣王的时候,方士特别多,数都数不清;有宋毋忌、正伯侨、充尚、羡门子高这些燕国人,搞方仙道,说能身形解散、变化消失,靠鬼神的事情来糊弄人。这些怪里怪气的燕齐方士说,东海上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神山,山上动物都是白色的,宫殿都是黄金白银做的,仙人和长生不老药都在那里。从威王、宣王、燕昭王开始,就派人入海去找蓬莱、方丈、瀛洲,还没到呢,远远看着像云;等到了,三座神山反而在水下;靠近它们,风就把船吹走了,始终没人能上去。世上的君主没有不渴望的。

长生不老、变成神仙真是太吸引人了,特别是那些大权在握、贪得无厌的封建统治者更是迷得不行。战国那些王侯开始大规模地求仙问药之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秦始皇统一六国,坐上皇帝宝座没多久,就派方士徐市带着几千童男童女入海找仙人。后来,又派燕人卢生、韩众等方士入海找仙人和长生不老药。几年间,兴师动众,屡次派大队人马去找仙药。结果呢,“听说韩众一去不复返,徐市等人花了数不清的钱,最终也没得到药,只是互相告发谋利的事情天天都有……”(《史记·秦始皇本纪》)秦始皇失望透了,转而大怒,把在京的儒生方士几百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埋了,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坑儒”事件。但秦始皇还是不甘心,最后一次出巡(公元前210年),又到东海边,“登上会稽山,沿着海边走”,祭拜山神海神,希望遇到海中的三座神山得到奇药。

汉朝的皇帝求仙的心更迫切。汉武帝听说以前有人铸了神鼎骑着龙升天了,就大发誓愿说:“唉!我如果能像黄帝那样,抛弃妻子就像脱掉鞋子一样容易。”汉武帝在位的时候,不仅派大队船只入海求仙药,还下令在沿海一带建了好多金碧辉煌的望仙楼,年年亲自往东边巡查,住在海边,摆上各种好吃的,烧香祷告,想招来神仙给他长生不老药。

在封建时代,皇帝喜欢什么,上下千万人就跟着喜欢什么。汉武帝召了李少君、少翁、栾大、公孙卿等一批方士给他求仙做药之后,“海上燕齐那些怪里怪气的方士更多地来谈神仙的事情了”,“齐国人上书说神仙怪事求见的有上万人”。

汉武帝之后,汉宣帝、成帝和哀帝都喜欢神仙的事情,他们常年广泛召集神仙方士,“很多人上书说祭祀的方法都能得到皇帝的召见”。虽然有谷永、桓宽和王充这些大臣大声疾呼:“奸人迷惑群众、欺骗君主”,但帝王们就是不停手。北魏太祖“设了仙人博士,建了仙坊”,驱使上万人给他做仙药。唐朝的时候,“开元末年,唐明皇对政事懈怠了,一心求神仙,被方士的话迷惑了,自以为老子是他的祖先”。唐玄宗经常召见道士,封官赐物,亲自接受法术,还下诏说:“各郡有自古以来得道升仙的地方,虽然现在已经有祭祀了,但还考虑得不周到,应该每个地方安排两三个道士,永远香火不断。……天下的灵山仙迹,都应该禁止砍柴打猎。……从今以后,天下每月的十斋日,不得宰杀。”(《唐大诏令集》卷九)

神仙观念反映了贵族阶级想永远享受人间富贵的思想,也只有他们,才能花大钱长时间地去寻仙问药。不过,想长寿不老的愿望也在平民百姓心里扎下了根。王公贵族追仙药的时候,神仙传说也在民间流传。像“王母娘娘传说”、“嫦娥奔月故事”还有“八仙过海”等好多仙话都是老百姓特别喜欢的故事。百姓家里经常挂着各种神仙的画像,寄托对长生幸福的想念。

还有好多正经八百的神仙专著流传下来呢。比如,汉朝有刘向的《列仙传》,晋朝有葛洪的《神仙传》,唐朝有杜先庭的《墉城集仙录》,宋朝有陈葆光的《三洞群仙录》,明朝有王世贞的《列仙全传》,还有道教历代编写的《历世真仙体道通鉴》和《神仙鉴》等书。虽然神仙的一大特点是长生不老,但这些书把好多寿命一般的名人、普通人,像老子、庄子、徐市、刘安、葛洪、陶弘景、司马承祯甚至李白,都神化成“仙”人了,可人们还是乐意相信,代代相传。神仙传说早就成了民俗,融进了古代文化里。

离奇古怪的神仙传说毕竟也有点自然事实做基础。比如《史记》提到的东海“三神山”,“还没到呢,远远看着像云;等到了,三神山反而在水下;靠近它们,风就把船吹走了”,虽然神秘莫测,但也不是瞎编的,是有“海市蜃楼”这种自然现象做原型的。海边和沙漠地区,因为特殊的天气环境,光线经过不同密度的空气层发生明显的折射时,会把远处的景物显示(可以正着显、倒着显或侧着显)在空中,从而出现奇异的景象,这种物理现象就叫“海市蜃楼”。我国山东蓬莱县因为气候特殊,经常能看到渤海庙岛群岛的幻影。《梦溪笔谈》记载:“登州海里,时常有云气,像宫室、楼台、城墙、人物、车马、帽子衣服,清清楚楚都能看见,叫做海市。”秦汉时代,人们认识能力有限,又硬要解释,就把海市蜃楼现象神化了。

上古时候的人,寿命很短,一般只能活到二三十岁。偶尔有那么几个人,因为擅长治病养生,或者是碰巧生活在条件好的环境里,能活到一百岁,这自然就会让一般人觉得很惊讶。大家从惊讶慢慢变成了羡慕和崇拜,崇拜得过了头,最后就把这些人神化了。长寿者的故事越传越玄乎,最后就变成了长生不老、永远不死的“神仙”。

神仙这种想法,在咱们中国特别普遍,但在其他国家就很少见了。西方的基督教认为,人的灵魂可以上天堂或者下地狱,但肉体是一定要死的;印度的佛教也说,灵魂可以投胎转世,但人的寿命终究有限,尸体不能长留。只有咱们中国的神仙道教,大力宣传说,只要修炼道法,灵魂和肉体都能长生不老,永远留在世上。世界上很多国家都有神,但只有中国有仙。神是天上本来就有的,是上帝派来的,他们是“从上到下”来的,希腊神、罗马神都是这样。但中国人觉得,除了神还有仙,仙是人间出来的,是普通人变的,他们可以升天,是“从下到上”去的,九公八仙都是从普通人变成仙的。

很多宗教都认为,人活着就应该受苦,要禁欲、要苦行来赎罪救自己,一切都看空,人生就是一场悲剧。但神仙道教不这么认为,它不觉得人生欲望是坏的,反而主张大家都修炼成仙,这样就能长生不老,在天上或者人间永远享受快乐和幸福。日本学者窪德忠就感慨说:“在地球上让自己的生命无限延长,这就是神仙说的想法,但这种特别的思想在其他国家是没有的。”(《道教史》,窪德忠写的)

神仙思想虽然注意到了自然界的一些特殊现象,但在认识和总结的时候,太主观、太盲从了,不管事实怎么样,随便夸大,甚至瞎编乱造,结果就弄出了一些荒唐可笑的事情。神仙说还特别强调个别奇怪的现象,把不知道的事情弄得神秘兮兮的,还宗教化,结果就造成了盲目迷信的坏影响。

不过,神仙说在古代很受欢迎,也有它合理、可取的地方。神仙思想一心想长生不老、变化飞升,这很大程度上表现了古代人民想摆脱自然界的束缚和社会制度的压迫,追求自由幸福。这是一种肯定人生、乐观上进的精神,它鼓励人们好好生活,也让生活变得更丰富、让人类的想象力变得更丰富。神仙思想告诉我们,人生的幸福不是靠下辈子,而是靠这辈子;神仙说强调,要想寿命长、本领大、得到幸福,不是靠老天爷的赏赐,而是靠自己的努力、靠积极修炼和吃东西。这种不信天命、不信因果报应、敢于跟自然抗争的积极精神,在古代和现代都是很难得的。它给了人们斗争的勇气,让人们对自己潜在的能力有了无限的信心。它鼓励人们大胆去探索、去追求、去认识自然,去实现人工控制自然、主宰生命的美好理想。

历史上的炼丹术,那场轰轰烈烈地向大自然挑战的大活动,就是在神仙思想的有力指导和鼓动下进行的。人类为了这个狂热的举动付出了很多牺牲,但也因为这场实际活动得到了不少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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