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子外篇》卷一·嘉遁(隐士的追求)

百科   2025-01-08 21:32   广东  

武学·道法术(PFAT)

求道者勤修·悟道者证心

【原文】

抱朴子外篇卷之一

嘉遁

抱朴子曰:有怀冰先生者,薄周流之栖惶,悲吐握之良苦。让膏壤于陆海,爰躬耕乎斥卤。秘六奇以括囊,含琳琅而不吐。谧清音则莫之或闻,掩辉藻则世不得睹。背朝华于朱门,保恬寂乎蓬户。绝辙躅于金张之闾,养浩然于幽人之仵。谓荣显为不幸,以玉帛为草土。抗灵规于云表,独违今而遂古。庇峻岫之巍峨,籍翠兰之芳茵。漱流霞之澄液,茹八石之精英。思眇眇焉若居乎虹霓之端,意飘飘焉若在乎倒景之邻。万物不能搅其和,四海不足汩其神。于是,有赴势公子闻之,慨然而叹曰:空谷有顶领之骏者,孙阳之耻也;太乎遗冠世之才者,赏真之责也。安可令俊民全其独善之分,而使圣朝乏乎元凯之用哉!乃造而说曰:徒闻振翅耸身,不能凌厉九霄,腾跚玄极,攸叙彝伦者,非英伟也。今先生操立断之锋,掩炳蔚之文,玩图籍于绝迹之薮,括藻丽乎鸟兽之群,陈龙章于晦夜,沉琳琅于重渊,螫伏于盛夏,藏华于当春。虽复下惟覃思,殚毫骋藻,幽赞太极,阐释元本。言欢则木梗怡颜如巧笑,语戚则偶象频颦而滂沱,抑轻则鸿羽沉于弱水,抗重则玉石漂于飞波。离同则肝胆为胡越,合异则万殊而一和。切论则秋霜春肃,温辞则冰条吐葩。摧高则峻极颓沦,竦卑则渊池嵯峨。疵清则倚暗夜光,救浊则立澄黄河。然不能沾芳惠于庶物,著弘勋于皇家,名与朝露皆晞,体与蜉蝣并化。忽崇高于圣人之宝,忘川逝于大耋之嗟,窃为先生不取焉。盖闻大者天地,其次君臣。先圣忧时,思行其道,三月无君,皇皇如也。耻今圣主不与尧、舜一致,愍此黎民不可比屋而封,故或负鼎而龙跃,或扣角以凤歌,不须蒲轮而后动,不待文王而后兴。潜初飞五,与时消息,进有攸往之利,退无濡尾之累。明哲以保身,宣化以济俗。使夫承兰风以倾柯?濯清波以遣秽者,若沉景之应朗鉴,方圆之赴规矩。故勋格上下,惠沾八表。夫有唐所以巍巍,重华所以恭己,西伯所以三分,姬发所以革命,桓文所以一匡,汉高所以应天,未有不致群贤为六翮,托豪杰为舟楫者也。若令各守洗耳之高,人执耦耕之分,则稽古之化不建,英明之盛不彰,明良之歌不作,括天之网不张矣。故藏器者,珍于变通随时;英逸者,贵于吐奇拨乱。若乃耀灵翳景于云表,则丽天之明不著;哮虎韬牙而握瓜,则搏噬之捷不扬;太阿潜锋而不击,则立断之劲不显;骥騄踠趾而不驰,则追风之迅不形;并默则子贡与喑者同口,咸瞑则离朱与矇瞽不殊矣。先生洁身而忽大伦之乱,得意而忘安上之义。存有关机之累,没无金石之声。庸人且犹愤色,何有大雅而无心哉!夫绳舒木直,正进则邪凋。有虞举则四凶戮,宣尼任则少卯枭。犹震雷骇则馨鼓堙,朝日出则萤烛幽也。不拯招魂之病,则无以效越人之绝技;不奖多难之世,则无以知非常之远量。高拱以观溺,非勿践之仁也,怀道以迷国,非作者之务也。若俟中唐殖占日之草,朝阳繁鸣凤之音,郊跱独角之兽,野攒连理之林,长旌卷而不悬,干戈戢而莫寻,少伯方将告退于成功,孰能相擢乎陆沉哉。深愿先生不远迷复哉。于是怀冰先生萧然遐眺,游气天衢,情神辽缅,旁若无物,俯而答曰:呜呼,有是言乎。盖至人无为,栖神冲漠。不役志于禄利,故害而不能加也。不峙于险途,故倾坠不能为患也。藜藿不供,而意逸于方丈。齐编庸民,而心欢于有土。寝宜僚之舍,闭干木之闾,携庄、莱之友,治陋巷之居。礭岳峙而不拔,岂有怀于卷舒乎。以欲广则浊和,故委世务而不纡眄。以位极者忧深,故背势力而无余疑。其贵不以爵也,富不以财也。侣云鹏以高逝,故不缨翩于腐鼠。以蕃武为厚诫,故不改乐于箪瓢。且夫玄黄遐邈,而人生倏忽。以过隙之促,托罔极之间,迅乎犹奔星之暂见,飘乎以飞矢之电经。聊且优游以自得,安能苦形于外物哉。夫鸢不絓网,骐不堕阱。相彼鸟兽,犹知为患,风尘之徒,曾是未吝也。若夫要离灭家以效功,纪信赴燔以诓楚,陈贾刎颈以证弟,仲由投命而葅醢,嬴门伏剑以表心,聂政感惠而屠葅,荆卿绝膑以报燕,樊公含悲而授首,皆下愚之狂惑,岂上智之攸取哉。盖厚禄者责重,爵尊者神劳。故漆园垂纶,而不顾卿相之贵。柏成操耜,而不屑诸侯之高。羊说安乎屠肆,杨朱吝其一毛。徼求之徒,昧乎可欲。集不择木,仕不料世,贪进不虑负乘之祸,受任不计不堪之败。论荣贵则引伊、周以救溺,言亢悔则讳覆餗而不记。伺河龙之睡而拨明珠,居量表之宠而冀无患。耽漏刻之安,蔽必至之危。无朝菌之荣,望大椿之寿,似蹈薄冰以待夏日,登朽枝而须劲风,渊鱼之引芳饵,泽雉之咽毒粒,咀漏脯以充饥,酣鸩酒以止渴也。昔箕子睹象箸而流涕,尼父闻偶葬而永叹。盖寻微以知著,原始以见终。然而暗夫蹈机不觉,何前识之至难,而利欲之笃邪。周成贤而信流言,公旦圣而走南楚,托鸱鸮以告悲,赖金縢以仅免。死能悟之主,不世而一有。不悦之谤,无时而暂乏。德不以激烈风而起毙禾,事不以载圭璧而称多才,嗟泣靡及,宜其然也。夫渐渍之久,则胶漆解坚。浸润之至,则骨肉乖析。尘羽之积,则沉舟折轴。三至之言,则市虎以成。故江充疏贱,非亲于元储。后毋假继,非密于伯奇。而掘梗之诬,灭父子之恩。袖蜂之诓,破天性之爱。又况其他,安可自必。嗟乎,伍胥所以怀忠而漂尸。悲乎,白起所以秉义而刎颈也。盖彻鉴所为寒心,匠人之所眩惑矣。又欲推短才以厘雷同,仗独是以弹众非。然不睹金虽克木,而锥钻不可以伐邓林。水虽胜火,而升合不足以救焚山,寸胶不能治黄河之浊,尺水不能却萧丘之热。是以身名并全者甚稀,而先笑后号者多有也。畏亢悔而贪荣之欲不灭,忌毁辱而争肆之情不遣,亦犹恶湿而泳深渊,憎影而不就阴,穿舟而息漏,猛爨而止沸者也。夫七尺之骸,禀之以所生,不可受全而归残也。方寸之心,制之在我,不可放之于流遁也。躬耕以食之,穿井以饮之,短褐以蔽之,蓬庐以覆之,弹咏以娱之,呼吸以延之。逍遥竹帛,寄情玄毫,守常待终,斯亦足矣。且夫道存则尊,德盛则贵,隋珠弹雀,智者不为。何必须权而显,俟禄而饱哉。且夫安贫者以无财为富,甘卑者以不任为荣。故幼安浮海而澄神,胡子甘心于退耕。逢、比有令德之罪,信、布陷功大之刑。一枝足以戢鸾羽,何烦乎丰林。潢洿足以泛龙鳞,岂事乎沧海。藜藿嘉于八珍,寒泉旨于醽醁,摄缕美于赤舄,缊袍丽于衮服。把橦安于杖钺,鸣条乐于丝竹,茅茨艳于丹楹,采椽珍于刻桷。登嵩峰为台榭,庇岩霤为华屋,积篇章为敖庾,宝玄谈为金玉。弃细人之近恋,损庸隶之所欲。游九皋以含毓,遣智慧以绝俗。同屈尺蠖,藏光守朴。表拙示讷,知止常足。然后咀嚼风飞云浮。晞景九阳,附翼高游。仰栖梧桐,俯集玄洲。孰与衔辔而伏枥,同被绣于牺牛哉。赴势公子曰:夫入而不出者,谓之耽宠忘退。往而不反者,谓之不仕无义。故达者以身非我有,任乎所值。隐显默语,无所必固。时止则止,时行则行。束帛之集,庭燎之举,则君子道长,在天利见。若运陟阳九,谗胜之时,则不出户庭,括囊勿用。龙起凤戢,随时之宜。古人所以或避危乱方不肯入,或色斯而不终日者,虑巫山之失火,恐芝艾之并焚耳。方今圣皇御运。世夷道泰。仁及苍生,惠风遐迈。威肃鬼方,泽沾九裔。仪坤德以厚载,拟乾穹以高盖。神化则云行雨施,玄泽则烟煴汪濊。四门穆穆以博延,主思英逸以俾乂。此乃千载所希,值剖判之一会。而先生慕嘉遁之偏枯,不觉狷、华之患害也。务乎单豹之养内,未睹暴虎之犯外也。是闻涉水之或溺,则谓乘舟者皆败。以商臣之凶逆,则谓继体无类也。怀冰先生曰:圣化之盛,诚如高论。出处之事,人各有怀。故尧、舜在上,而箕、颍有巢栖之客。夏后御世,而穷薮有握末之贤。岂有虑于此险哉,盖各附于所安也。是以高尚其志,不仕王侯,存夫爻象,匹夫所执,延州守节,圣人许焉。仆所以逍遥于丘园,敛迹乎草泽者,诚以才非政事,器乏治民。而多士云起,髦彦鳞萃,文武盈朝,庶事既康,故不欲复举熠耀以厕日月之间,拊瓂瓴于洪钟之侧,贡轻扇于坚冰之节,炫裘炉乎隆暑之月,必见捐于无用,速非时之巨嗤。若拥经著述?可以全真成名,有补末化。若强所不堪,则将颠沛惟咎,同悔小狐。故居其所长,以全其所短耳。虽无立朝之勋,即戎之劳。然切磋后生,弘道养正,殊途一致,非损介之民也。劣者全其一介,何及于许由,圣世恕而容之,同旷于有唐,不亦可乎。赴势公子勃然自失,肃尔改容,曰:先生立言助教,文讨奸违。标退静以抑躁竞之俗,兴儒教以救微言之绝。非有出者,谁叙彝伦。非有隐者,谁诲童蒙。普天率土,莫匪臣民,亦何必垂缨执笏者为是,而乐饥衡门者可非乎。失群迷乎云梦者,必须指南以知道。并乎沧海者,必仰辰极以得返。今闻嘉训,乃觉其蔽。请负衣冠,策驽希骥,泛爱与进,不嫌择焉。

【释义】

斗九皇隐讳经。撰人不详,当系南北朝或隋唐上清道士所作。内容与《上清河图宝箓》大致相同。一卷。底本出处:《万历续道藏》。

黄老经曰:北斗第一天枢星,则阳明星之魂神也;第二天璇星,则阴精星之魂神也;第三天玑星,则真人星之魄精也;第四天权星,则玄冥星之魄精也;第五玉衡星,则丹元星之魄灵也;第六闿阳星,则北极星之魄灵也;第七瑶光星,则天关星之魂,大明也;第八洞明星,则辅星之魂精,阳明也;第九隐元星,则弼星之魂,明空灵也。

阳明星,天之太尉,司政主非,上总九天上真,中监五岳飞仙,下领后学真之人,天地神灵功过轻重,莫不隶焉。阴精星,天之上宰,主禄位,上总天宿,下领万灵及学仙之人,诸以学道及兆民宿命禄位,莫不隶焉。
真人星,天之司空,主神仙,上总九天高真,中监五岳灵仙,下领学道之人,真仙之官,莫不隶焉。

玄冥星,天之游击,主伐逆,上总九天鬼神,中领北帝三官,下监万兆,伐逆不臣,诸以凶勃,莫不隶焉。

丹元星,天之北斗君,主命录籍,上总九天谱录,中统鬼神簿目,下领学真兆民命籍,诸天诸地,莫不总该。

北极星,天之太常,主升进,上总九天上真,中统五岳飞仙,下领学者之身,凡以功勤得转轮阶级,总之焉。

天关星,天之上帝,主天地机运,如四时长短,天地否泰劫会,莫不隶焉。

辅星,天尊玉帝之星也,曰常者阳,主飞仙,上总九天,下领九地,五岳四渎神仙之官,悉由之焉。

弼星,太常真星也,曰空者,常空隐也,主变化无方。

河图宝录云:第一阳明星,天之太尉,司正主非,上总九天之真,中监五岳飞仙,下领后学真人,天地神灵功过轻重。围九百二十里,有青城玉楼据斗真人,号九晨君,姓上灵,讳摇天槌,冠九晨玉冠,衣青羽飞裳,执斗玄图,坐玉楼中。知内讳者,玉晨下映,飞行太空。

第二阴精星,天之上宰,主禄位,上总天宿,下领万灵及学仙之人。围五百五十五里,有五色玉楼攀魁真人,号北上晨君,姓育婴,讳激明光,冠玄精玉冠,衣玄羽飞裳,执五色羽节。

第三真人星,天之司空,主神仙,上总九天高真,中监五岳灵仙,下领学道之人。围七百七十里,有黄台玉楼履斗真人,号主仙华神君,姓归璘,讳度众踖,冠飞晨宝冠,衣青羽飞裳,执斗中青箓。

第四玄冥星,天之游击,主伐逆,上总九天鬼神,中领北帝三官,下监万围八百里,有朱台玉楼步斗真人,号玄上飞盖晨君,姓冥枢,讳摇天柱,冠三华宝晨冠,衣丹锦飞裳,执九灵之节。

第五丹元星,天之北斗君,主命箓籍,上总九天诸箓,中统鬼神簿目,下领学真兆民命籍,诸天诸地莫不总统。围七百二十里,有素台金楼躡纪真人,号金魁七晨君,姓上开,讳变五道,冠七宝飞天冠,衣白锦飞裳,执青元箓籍。

第六北极星,天之太常,主升进,上总九天上真,中统五岳飞仙,下领学者阶级,围七百七十里,有玄台玉楼步刚真人,号北晨飞华君,姓明灵,讳昌上元,冠飞精华冠,衣紫锦飞裳,执九斗玉策。

第七天关星,天之上帝,主天地机运,四时长短,否泰劫会。围九百里,有九层玉楼乘龙真人,号总灵九元北盖晨君,姓玄枢,讳开天徒,冠九元宝冠,衣九色锦裳,执晖神之印。

第八辅星,天尊玉帝之星,日常阳也,主飞仙,上总九天,下领九地,五岳四渎神仙之官。围九百九十里,有紫气玉楼游行三界真人,号帝尊九晨君,姓精常,讳空上开正延,冠飞精玉冠,衣九色凤衣,执火铃。

第九弼星,太帝真人星,曰空隐也,主变化无方。围九百九十里,有玉楼紫馆徘徊三阳真人,号帝真元晨君,姓幽空,讳冥阳晖幽寥,冠飞天玉冠,衣九天龙衣,执帝章。

兆若诉彼之非,明此之是,遏他之恶,申己之善,自责而不怨人,通理而各祈祐,除罪延福,告请天之太尉第一玉皇君。

兆若阴阳学官,干禄求位,告请天之上宰第二玉皇君。

兆若学道期仙,通神达圣,造请天之司空第三玉皇君。

兆若制服鬼神恶逆,诛伐幽显凶邪,告请天之游击第四玉皇君。

兆若立功建德,益算延年,告请天之斗君第五玉皇君。

兆若屈滞疾厄,乞申希免,告请天之太常第六玉皇。

兆若天地否激,气候不调,告请天之上帝第七玉皇君。

兆若禳却众灾,飞上履下,告请天之尊玉帝第八玉皇君。

兆若变化无方,应救一切,告请天之太帝第九玉皇君。

右九皇君、九夫人内姓隐讳,知之延寿千年。常夕夕观之,想见皇君、夫人形相威光,忆其姓讳,谛存在心,得见第八、第九星,延寿无穷。

【释义】

有位被称作怀冰先生的人,他厌恶四处漂泊的不定生活,悲叹求贤若渴却难以遇合的艰辛。他将肥沃的土地让给那些权势之家,自己却甘愿在贫瘠之地亲自耕种。他隐藏着六种奇才而不显露,怀揣着美玉般的才华却不轻易吐露。他静默时,清越的声音无人听闻;他掩藏起光彩照人的文采,世间便无法目睹。他背离朱门大户的繁华,在简陋的蓬门中保持着宁静淡泊。他断绝与富贵之家的往来,在隐士之中修养浩然之气。他将荣华显贵视为不幸,将美玉丝帛看作草木泥土。他高扬着超越世俗的志向,独自违背世俗而追随古道。他依托着高峻的山峰,以翠绿的兰草为茵席。他漱洗着流霞般清澈的泉水,品尝着八石精华炼制的丹药。他的思绪渺远,仿佛居住在虹霓的尽头;他的意境飘逸,宛如置身于倒影的邻近。万物不能扰乱他的和谐心境,四海之广也不足以动摇他的精神。

这时,有位趋炎附势的公子听说了他,感慨地叹息道:空谷中隐藏着骏马,是孙阳(即伯乐)的羞耻;天下遗漏了盖世之才,是赏识真贤者的责任。怎能让贤才只满足于独善其身,而使圣明的朝廷缺乏像元凯那样的栋梁之材呢!于是,这位公子前去劝说怀冰先生:只听说振翅挺身却不能翱翔于九霄之上,腾跃于玄天之极,按照常理来说,这不能算是英伟之士。如今先生您手持果断的锋芒,掩藏着文采斐然的光芒,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研读典籍,在鸟兽成群的自然中蕴藏着华丽的辞藻。您在暗夜中展示龙纹般的才华,将美玉般的文采沉藏于深渊之中。您在盛夏时蛰伏,在春天时隐藏光彩。即便您深思熟虑,竭尽笔墨展现文采,探究太极的奥秘,阐释天地的本原。您谈论欢乐时,能让木偶露出如巧笑般的欢颜;您讲述忧伤时,能让偶像频频皱眉而泪流满面。您抑制轻浮时,能使鸿毛沉于弱水;您扛起重物时,能使玉石漂浮在飞溅的波涛上。您分离相同时,能使肝胆之人变得像胡越一样疏远;您融合差异时,能使万物各异却和谐统一。您言辞恳切时,如秋霜般严峻、春天般肃杀;您言辞温和时,能让冰条开出花朵。您摧毁高处时,能使峻岭崩塌沉沦;您抬高低处时,能使深渊池塘高耸巍峨。您纠正清澈时,能使暗夜中的光芒闪耀;您救治混浊时,能使黄河变得清澈。

然而,您却不能将芳香的恩泽洒向万物,为皇家建立宏大的功勋。您的名声与早晨的露水一同消逝,您的身体与蜉蝣一起化为乌有。您忽视了圣人珍视的宝物,忘记了岁月流逝中老人的叹息。我认为先生这样的做法是不可取的。

听说天地间最大的是天地,其次是君臣关系。先圣忧虑时世,想着施行自己的道义。三个月没有君主,便惶惶不安。他们以当今圣主不能与尧、舜齐名为耻,以黎民百姓不能家家都受封赏而忧伤。因此,有的人背负着鼎器而如龙般跃起,有的人敲打着牛角唱着凤鸣般的歌声。他们不需要蒲轮征聘才肯出山,也不等待文王兴起才肯行动。他们像潜龙初飞、五德俱全之人一样,随着时势的消长而进退。前进时有有利的去处,后退时不会受到牵连。他们明智而保全自身,宣传教化以救助世俗。让那些承受兰风而倾斜的枝柯,沐浴清波而洗去污垢的人,就像暗影遇到明亮的镜子,方圆之物遇到规矩一样自然顺应。因此,他们的功勋惠及天地,恩泽遍布八方。

唐朝之所以巍峨壮观,虞舜之所以恭敬自律,西伯侯之所以三分天下,姬发之所以革命成功,齐桓公、晋文公之所以匡扶天下,汉高祖之所以顺应天命,无不是因为招致群贤作为自己的羽翼,依托豪杰作为自己的舟楫。如果让每个人都坚守洗耳的高洁,每个人都执着于耦耕的本分,那么稽古如鲧的教化就不能建立,英明盛世的功勋就不能彰显,明君良臣的歌谣就不能创作,包罗天下的法网就不能张开。

因此,隐藏才华的人,珍贵在于能够随机应变、顺应时势;超凡脱俗的人,可贵在于能够吐露奇才、拨乱反正。如果太阳在云层之上遮蔽了光芒,那么丽天之日的光明就不会显现;如果猛虎收起獠牙而握着瓜果,那么它搏击噬咬的矫捷就不会彰显;如果太阿宝剑隐藏锋芒而不击刺,那么它果断犀利的劲力就不会显露;如果骥騄之类的骏马束缚着蹄腕而不奔驰,那么它们追风的迅疾就不会形成。如果都沉默不语,那么子贡和哑巴就没有区别;如果都闭目不看,那么离朱(古代视力极好的人)和盲人就没有不同。

先生您洁身自好却忽视了维系大伦的秩序,心满意足却忘记了安定君上的道义。活着时有牵挂机巧的累赘,死后没有留下金石般的名声。平庸之人尚且会愤怒变色,何况大雅之士怎会无心于此呢!绳索拉紧木头就直,正直之士进取则邪恶之徒凋零。舜帝举用贤人时四凶就被诛戮,孔子担任鲁司寇时少正卯就被斩杀。就像惊雷响起时馨鼓之声就会淹没,朝阳升起时萤火和烛光就会幽暗一样。不挽救招魂之病(指挽救国家危亡),就无法显现扁鹊那样的绝技;不在多难之世建功立业,就无法知晓非凡之士的远大抱负。高拱着手观看溺水之人而不施救,这不是不愿践行的仁爱;怀揣着道义却使国家迷乱,这不是有志之士的追求。如果等到中原地区长满了占卜日影的草,朝阳之处充满了鸣凤之音,郊外站立着独角的野兽,田野中聚集着连理之林,长旌卷起而不再悬挂,干戈收藏而无处寻觅,那时少伯(即范蠡)将要功成身退,谁又能从沉沦中提拔出有志之士呢?

衷心希望先生不要远离迷途而回归正道啊。于是怀冰先生悠然远望,神游于天际,神情辽远渺茫,仿佛身旁空无一物。他俯首回答道:唉,有这样的说法吗?至人无为而治,心神栖息于冲虚之境。他们不被禄利所驱使,所以祸害不能加害于他们;他们不置身于险途之中,所以倾覆坠落不能为患于他们。即使粗茶淡饭不能供给,他们的心意却超脱于丰盛的宴席;即使与平庸之民齐处,他们的内心却欢喜于拥有土地。他们居住在宜僚曾经住过的房屋里,关闭着干木曾经隐居的里巷,与庄周、莱夷那样的朋友相伴,治理着简陋小巷中的居所。他们像山岳一样屹立不动,怎会有心于仕途的进退屈伸呢?因为欲望过多就会玷污纯和之心,所以他们将世俗事务委弃而不顾盼;因为地位极高者忧虑深重,所以他们背离权势利益而毫无疑虑。他们的尊贵不在于爵位,他们的富有不在于财物。他们与云鹏结伴高飞远逝,所以不会像鹞鹰那样盘旋于腐鼠之上。将蕃武视为重要的告诫,因此不因贫贱(簞瓢生活)而改变乐趣。况且,天地悠远,人生却短暂如梭。以这如白驹过隙般的短暂生命,置身于这无垠的宇宙之间,迅速得就像流星一闪而过,飘渺得如同飞箭般瞬息即逝。暂且悠然自得地生活,怎能被外界事物所苦呢?

看那鸢鸟不会挂在网上,麒麟不会坠入陷阱。相比那些鸟兽,它们还知道避开祸患,而那些追名逐利之人,却对此毫不在意。像要离灭家以立功,纪信赴火以骗楚,陈贾刎颈以证明弟弟的清白,子路投身以成仁(被剁成肉酱),赢门伏剑以表忠心,聂政感惠而杀人(屠戮仇家),荆轲断腿以报燕国,樊於期含悲而献身,这些都是愚昧之人的狂热举动,岂是明智之士所取的呢?

俸禄丰厚者责任重大,爵位尊贵者心神劳累。所以庄子在漆园垂钓,而不顾卿相之贵;柏成子高操耜耕田,而不屑诸侯之高位。羊说在屠肆中安然自若,杨朱吝啬自己的一根毫毛。那些侥幸求进之人,对可欲之物愚昧无知。他们择木而栖却不加选择,出仕为官却不考虑世道,贪图进升却不虑及力不胜任之祸,接受任命却不计较可能失败的后果。

谈论荣贵时,便引用伊尹、周公来解救困境;说到居高位而可能有悔时,却忌讳覆车的教训而不愿记取。趁河龙熟睡时去拨取明珠,身处显贵的恩宠却希望无祸。沉迷于片刻的安逸,却忽视了必将到来的危险。没有朝菌般的短暂荣耀,却奢望大椿般的长寿。这如同在薄冰上行走却等待夏日到来,登上朽枝却期盼劲风,深渊中的鱼被芳香的饵料所引诱,泽中的野鸡吞下有毒的米粒,咀嚼漏脯以充饥,痛饮毒酒以解渴。

昔日箕子看到象箸而流泪,孔子听说偶葬而长叹。这是因为从细微之处可以预见显著的结果,从起始可以预见终结。然而,愚昧之人踏入机巧之中却不自觉,为何事前的预见如此难以明了,而利欲之心却如此笃厚呢?

周成王贤明却轻信流言,周公旦圣明却逃往南楚。他们借助鸱鸮来诉说悲哀,依赖金縢才得以幸免。能死后使人醒悟的君主,不是世代都有;而不悦的谗言,却无时无刻不在。德行不能因激烈的风而救活枯禾,事情不能因载着圭璧就称得上多才。悲叹哭泣也无济于事,这是理所当然的。

浸润之久,胶漆也会失去粘性;浸润之至,骨肉也会分离。尘土羽毛积累多了,也能使舟船沉没、车轴折断。三人成虎的话,市井之中也会传成真的。所以江充疏远卑贱,并非与太子亲近;后毋假(此处为假设人名,原文中可能指特定历史人物,但为保持通顺,此处作一般性处理)与伯奇也不亲密。然而掘地诬陷的谣言,却灭绝了父子之恩;袖中藏蜂的欺骗,却破坏了天性之爱。更何况其他事情,又怎能确定无疑呢?

唉,伍子胥因此怀忠而漂尸江中;可悲啊,白起因此秉义而自刎。这足以让明察之人感到寒心,让匠人感到迷惑。

又想以短浅的才能来纠正众人的雷同之错,仗恃自己的独特见解来弹劾众人的非议。然而,不见金虽能克木,但锥子钻孔却不能砍伐邓林;水虽能胜火,但升合之水却不足以救焚山之火。一寸之胶不能治理黄河的浑浊,尺许之水不能消除萧丘的炎热。因此,身名俱全的人很少,而先笑后哭的人很多。

畏惧居高位可能有悔而贪荣的欲望却不灭,忌讳毁辱而争肆的情意却不遣。这就像厌恶潮湿却游泳于深渊,憎恨影子却不走近阴凉处,船漏了却去止息漏水,火旺了却去停止沸腾一样。

七尺之躯,是父母所给,不能接受完整的身躯而归还残缺的。方寸之心,由自己主宰,不能放任它流于放纵。亲自耕种以自给自足,凿井取水以自饮,短褐以遮体,蓬庐以蔽身,弹琴吟咏以自娱,呼吸以延续生命。逍遥于书卷之中,寄情于笔墨之间,守常待终,这也就足够了。

况且,道存在则受人尊敬,德盛大则被人尊贵。用隋侯之珠去弹雀,智者是不会做的。何必非要凭借权势才显贵,等待俸禄才吃饱呢?

而且,安于贫困的人以无财为富,甘愿卑微的人以不任官为荣。所以幼安(指陶渊明)浮海而澄清心神,胡子(指古代隐士)甘心于退耕。逢蒙、比干有美德却遭罪,韩信、英布建功大却受刑。一枝树枝就足以收敛鸾凤的羽毛,何必烦恼于茂密的森林呢?浅洼之水就足以泛起龙鳞,何必追求沧海呢?藜藿比八珍还美味,寒泉比醽醁还甘甜。粗布鞋比赤舄还美丽,緼袍比衮服还华丽。

将木桩安装在杖钺上,鸣条之乐胜过丝竹之音,茅茨之屋比丹楹之殿更显艳丽,采椽之屋比刻桷之宫更为珍贵。登上嵩山之巅建造台榭,以岩洞为遮蔽建成华屋,积累篇章成为高大的粮仓,珍视玄妙之谈如同金玉。摒弃小人的近亲之恋,减少庸碌之人的欲望。遨游于九皋之中,涵养德性,遣散智慧以超脱世俗。如同屈曲的尺蠖,隐藏光芒,坚守朴素。表现笨拙,显露木讷,知晓适可而止,常常满足。

如此之后,便能咀嚼风飞云浮的意境,沐浴九阳的温暖,如虎添翼般高游天际。仰首栖息于梧桐之上,俯身集结于玄洲之中。这与衔辔伏于马厩,同绣被于牺牛之上,又有何可比之处呢?

赴势公子说:那些进入仕途而不知退出的人,被称为沉迷于宠禄而忘记退身之道。那些前往仕途而不再返回的人,被称为不仕无义。因此,通达之人认为身体并非自己所有,任凭时势所遇。无论隐显、默语,都没有固定的执着。时势该止则止,时势该行则行。当朝廷征集贤才,庭中举起火炬时,便是君子之道兴盛,如同天利显现。

若时运不济,处于阳九之厄,谗言盛行之时,则应足不出户,收敛锋芒,不可妄动。如龙起凤伏,随时宜而行动。古人之所以有时避开危乱而不肯入世,或见机而行不终日停留,是因为担心巫山失火,恐怕芝草和艾草一同被焚毁。

当今圣皇御宇,世道太平,仁义广及苍生,惠风远播。威震鬼方,恩泽惠及九州。以坤德之厚重承载万物,拟乾穹之高远覆盖大地。神化如行云布雨,玄泽如烟雾弥漫,汪洋浩渺。四门敞开,广博延揽贤才,君主思念英俊超逸之士,以赋予重任。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正值天地开辟以来的一次盛会。

然而,先生却仰慕隐居避世的偏枯之道,没有察觉到狷介与华丽之间的祸患。只注重单豹般的内心修养,却未看到暴虎般的对外犯险。这是因为听说有人涉水可能会溺亡,就认为乘船的人都会失败;因为商臣凶逆,就认为继体之君都无善类。

怀冰先生说:圣化之盛,确实如你所论。但出处之事,人各有志。所以尧、舜在上位时,箕山、颖水之间仍有巢栖的隐士;夏后氏治理天下时,穷乡僻壤仍有握持末节的贤人。他们岂会顾虑此中的险恶呢?只是各自依附于自己心安之处罢了。

因此,高尚其志,不仕王侯,坚守爻象之道,这是匹夫所秉持的。延州守节之士,圣人也是赞许的。我之所以逍遥于丘园之中,隐匿踪迹于草泽之间,实在是因为才非政事所需,器量不足以治理百姓。而如今贤士如云涌起,俊彦如鳞聚集,文武满朝,诸事皆已安康。因此,我不愿再像萤火之光与日月争辉,也不愿像瓦器之声与洪钟并鸣,更不愿在坚冰之节贡献轻扇,或在隆暑之月炫耀裘炉。这些必将被弃之不用,并遭来非时之巨嘲。

若拥经著述,可以保全真性,成就名声,对末世教化有所补益。若强行承担所不能胜任之事,则将颠沛流离,唯咎自身,如同小狐之悔。因此,应居住于自己擅长之处,以保全自己的短处。

虽然我没有在朝廷立功的勋绩,也没有从军的劳苦,但切磋后生,弘扬道义,养育正气,殊途同归,并非损害耿介之士。劣者保全其一介之志,怎能及得上许由呢?圣世宽容而谅解,如同旷达的有唐之世,这难道不可以吗?

赴势公子听后勃然若失,肃然改容,说道:先生立言助教,文讨奸违,标榜退静以抑制躁竞之俗,兴儒教以挽救微言之绝。没有出仕之人,谁来叙述常理?没有隐居之人,谁来教导童蒙?普天之下,莫非臣民,又何必认为只有垂缨执笏者才是对的,而乐于饥寒于衡门之人就是错的呢?

迷失于云梦之中的人,必须依靠指南针来指引道路;并行于沧海之上的人,必须仰望北极星才能返回。如今听闻先生的嘉训,才察觉自己的蒙蔽。请允许我背负衣冠,鞭策劣马追随骏马,广泛接受爱与进取之道,不嫌弃我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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