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丹喵。
贾玲的《热辣滚烫》给我哭惨了,不愧期待了这么久,真的完全没有失望啊啊啊啊!乐莹蜕变的过程,就是我之前写过很多次的,通过“完成一些更大的事”(find something bigger than yourself),来提升自我价值的过程啊!我们现在总是说爱自己爱自己。那爱自己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是给自己买点好吃好喝的吗?是用旅行购物消费来宠爱自己吗?不,这些都没有触及本质。爱自己的本质,是释放自己真正的潜力。是“做自己”,是让自己身体里一直存在着的那部分,属于自己的力量,那部分一直被打压、被围堵、被贬低的力量冲出来。让它变成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跟世界呲牙咧嘴地说——这就是老娘!老娘不被任何人限制。自己就是自己。这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它不必闪闪发光,它不必惹人喜爱,它甚至不必对这个世界有任何的价值,它只要紧紧跟自己连接着,充分认可自己的存在,并完全将「自己」的光芒释放出来,它就是最美的存在。这就要涉及一个很深的人类心理了。本质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有一点讨厌自己的。一个很简单的小实验,用手机计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30秒。你心里很大概率会升起一些对自己相貌的评判,会想到自己的缺点,那些不那么惹人喜爱的部分。这是因为我们每个人的成长过程,在自我跟社会接触的过程,都会听到各种各样的评判——你不应该这样、你不应该那样、你要尊敬老师父母、你不要太展示自己……这些评判变成一个个围栏,被我们内化到了心里,形成了自我限制的声音。所有的限制本质上都是自我限制。我们内化了世界对我们的“审判之眼”,化成一支支射向自己的利箭。这些自己伤害自己的“审判之眼”,造成了我们的低自我价值感。对自己认可程度低的时候,就会难以行动、没有能量,无法创造,甚至无法与他人互动。这就导致外界对我们评价和反馈更低,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乐莹毕业后十年没有找工作,就是进入了这个低自我价值感的循环。她可以被世界评判的点太多了——长得胖、讨好他人、不会沟通、说话声音太小……她说工作一段时间后体验不好,对他人太好但总是被伤害,这些伤害本质上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会产生对自己的厌恶心理,然后进入了无法行动,躺平厌世的状态。她在家躺得越久,受到来自父母、妹妹、邻居的怀疑的眼光,自我价值感就会越低,就越没有动力出去工作。因为自信的感觉,是可以通过「挑战自己」得到强化的。你的人生中,有没有哪一刻,你完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那种发自内心为自己骄傲的感觉——我太棒了!我居然能做成这件事!我干得还不错!我2016年到2019年,在纽约练了三年的钢管舞。那时候在纽约大律所做律师,一份极其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但我每周都会去跳两次舞。我一般去上晚上8:30的课。那时的生活节奏,一般是晚上6点就可以因为加班公费叫一份外卖,在办公桌前边吃边干,到7:50的时候下楼坐地铁,8:30到33街的钢管舞教室,热身、上课、练舞,9:30下课,坐地铁到布鲁克林的家大概10:20,继续加班,顺利的话干到12点睡觉。晚上一般不用开会,就是把第二天要改好的文件做完就行。有时因为要跳舞,我晚上要干到凌晨一两点才能睡觉。
就这样跳了三年,2019年,25岁的时候,我排练了一支自己的舞,从一个业务选手练到参加了美国东北赛区 Level 3 的钢管舞比赛,拿了第二名。比赛那一场是我跳得最好的一次。所有练习时不那么稳定动作,我都无比流畅地做了下来。这三年当然身体上吃了很多苦,但现在留在我回忆里的,是我上了一天的班还去坚持排练,躺在地上感受到喉咙发甜,大口喘气,但眼泪止不住留下来的时刻;是纽约从春天到冬天的夜晚,从钢管舞教室回布鲁克林的2号线地铁,在地铁上觉得I am fucking amazing的时刻;是上台前紧张到手脚冰凉,但灯光亮起的那一刻,我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准确无误以最完美的姿态做出每一个动作的时刻。这些回忆构成了我爱自己的根基。我会永远记得,我完成了一件这么了不起的事。在日后的人生里,遇到所有那些试图限制我、评判我、禁锢我力量的人,这些回忆可以让我迅速找回那个坚定跟自己连接的状态,大声喊出一句“去他妈的”,然后坚定地在自己选择道路上走下去。看《热辣滚烫》从贾玲最终上场前我开始狂哭,就是链接到了这部分的回忆。她在赛场上被对手疯狂围打的时候,背景乐响起了“送你一朵小红花”,我想起了那个曾经被世界嘲笑、也在心里拼命否定自己的我,也想起了一路走来都没有放弃,一直坚定做自己的我。乐莹有没有赢得比赛当然不重要,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没有放弃,她成为了自己的英雄。当初比完赛剪的一条vlog,2019年的时候发过,刚才又看了一遍,也许能给到女孩们一些力量。发现我那个时候就在说——我来这里比赛不是为了拿名次,而是make an investment in yourself(投资自己)。我好棒啊!
对很多人来说,真正“成为自己”的过程,一定需要走过这场考验。它在你的生活里,未必是打拳、跳舞这种体育性质的活动。有可能是一场你觉得自己拿不下来的考试,一次你觉得没有希望的申请,一场你鼓起勇气做了主持人的活动。它会让你燃起希望,产生为自己拼一次的冲动。你在那一刻,会清楚无误地看到,那个结果不重要,但为了自己拼尽全力不放弃的过程,是你需要让自己重新变得完整的生命体验。Nathaniel Branden 教授,美国一位研究自尊(self-esteem)的心理学家,写过一本书叫《自尊的六大支柱》(Six Pillars of Self-Esteem),里面提到过建立自尊的六个阶段,分别是:自我觉察( living consciously )、自我接纳( self-acceptance )、为自己承担责任( self-responsibility )、自我伸张( self-assertiveness )、自我实现( living purposefully) 和知行合一 (living with integrity )。(p.s.这本书非常厉害,但文字很难完整传达,有机会我们录播客给大家聊,播客是这个分享话题最适合的形式。)
乐莹经历的这个过程,就是「为自己承担责任」和「自我伸张」的部分。选择从家里离开,选择开始打拳,就是开始用自己的行动来改变现实,明白“没有人会来拯救我”,我必须行动起来,为自己创造改变的可能。「自我伸张」则是“讨好”的反面。Assert 这个词在英文里面的意思,大概相当于“掷地有声的表达自己的观点”,比如说 assert my opinion. Branden 教授在书里的定义是,「自我伸张」,是「尊重我真实的渴望、需求、价值,并在现实中找到合适的形式将它们表现出来」。乐莹已经被打到满脸是血了,为什么还要坚持?因为这是她想做的事。“我还能打”,就是她对世界掷地有声的自我声明。我不要再因为担心引起冲突,而掩饰自己真实的观点。我不要再用讨好和付出来留出别人的爱,我不要再假装让自己合群,我要做真实的自己。自我伸张,是为了自己挺身而出的意愿,是大胆做真实的自己,是在所有与他人的相处里,都百分之百地尊重自己。它是在心里的一个坚定信念,我的人生不属于别人,我此生活在地球上,也不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期待。自我伸张最开始是心里面的一个感觉,一个信念,但最终它会化成一种自我表达,让真实的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乐莹打拳的过程,贾玲减肥的过程,不是为了赢得别人,而是为了表达自己。这是我要做到的事,所以再难再累,教练在旁边再喊你放弃吧,父母在台下瞪大了眼睛妹妹不屑地转过头去,我都要做到。这是我让世界知道我爱自己的方式。贾玲的这个结局也设计得非常棒。打完拳后,乐莹说自己赢了。雷大头找她吃饭,她说我不爱吃牛蛙,改天吧。她在漆黑的甬道里忽然奔跑起来,身体里生长出无尽的力量。那一刻,她感受到的是「我」存在的价值。就是这种生命状态啊!贾玲拍得太对了!还有另外一部很打动我的电影,是2014年让-马克.瓦雷导演的《涉足荒野》,改编自美国作家谢莉尔·斯瑞德的同名自传。谢莉尔·斯瑞德在26岁那一年,作为一个从未接触过户外运动的小白,选择从南加州的莫哈维沙漠开始,独自徒步完成了全程1600公里的太平洋山脊步道( Pacific Crest Trail )。
谢莉尔·斯瑞德选择上路的时候,正好处在她人生的至暗时刻。谢莉尔有着不幸的家庭,小时候被亲生父亲性侵。父母离婚后跟着坚强乐观的母亲一起生活,然而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年仅45岁就因为肺癌骤然去世了。沉浸在失去母亲的巨大悲痛中,谢莉尔无法继续正常的生活,沉迷于毒品、意外怀孕、生活陷入绝望的漩涡。在我们从美国到墨西哥旅居的这一路上,偶尔会在公园里看见背着巨大登山包、一看就是要深入荒野的游客。印象最深的是在墨西哥遇到的一对来自荷兰老夫妇,五六十岁的年纪,身材瘦削、健壮有力。他们把公路自行车从荷兰空运过来,沿着墨西哥的海岸线已经骑了几十天了,晚上就在路边露营搭帐篷。我记得当时我问YC,你觉得你什么时候会想踏入这样的旅程吗?他说,等我人生遭遇了重大的打击,遇到低谷的时候吧。这样一场极度挑战身心和意志力的旅程,好像就是为了“重塑自我”而设置的。Nathaniel Branden 在《自尊的六个支柱》里说,所谓“自我伸张”,就是将「我」的本体拼命地伸展,将自我扔出舒适区,扔到无尽的荒野里,通过完成一场几乎不可能的挑战,来宣告自己的力量。在《涉足荒野》里,导演用一种细水长流、隐晦却又真实的方式,给我们展现了谢莉尔一点点重塑内心自我的过程。她变得越来越坚强,学会了使用正确的汽油炉、在大风中迅速搭好帐篷、根据步道上的路标和地图来判断自己的方向,最后被同行的驴友称为“徒步女王”。电影最动人的几个镜头。其中一个是谢莉尔在加利福尼亚州一处陡峭的山坡上,脱下了一只登山鞋,拔掉自己因为徒步而烂掉的脚趾甲,忽然一只鞋飞入了山下,再也没了踪影。她脱下另一只靴子,将它高高举起,然后用力扔了出去。莎士比亚在《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中说:巨大的幻灭,应会生出更大的希望。自我就是这样一个东西,被打碎之后,有时会从废墟里升出巨树一般的力量。“在把那只靴子扔过山崖边缘之前的几个年头中,我其实早已将自己扔出了边缘地带。从明尼苏达到纽约,再从俄勒冈到整个西部,我游游荡荡,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直到1995年的那个夏天,赤着双脚的我终于悟到,我与这个世界是相连的,而非分离的——我找到了自我。”在徒步中扔掉一只靴子,是多么不理性的行为。但所谓的「自我伸张」,正是这种超越一切理性、甚至超越自身安全的,一个“去他妈的”时刻。没有鞋子又怎么样?我依然可以走完这1600公里。老天不让我活,让我跌入鼓励,我一定能凭自己的力量走出来。另一幕是电影快结尾时,她在路上遇到了一只美洲驼,牵住它之后又遇到了美洲驼的主人,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小男孩儿。临别时,小男孩为她唱了一首《红河谷》( Red River Valley),这是一首在北美地区据说流传上百年的民歌。讲述了欧洲来的新移民在这片大陆上垦荒时代,一对恋人在部落中分别,对方要踏上新的征程的故事。“ From this valley they say you are going, We will miss your bright eyes and sweet smile. For they say you are taking the sunshine That has brightened our pathway a while. So come sit by my side if you love me. Do not hasten to bid me adieu. Just remember the Red River Valley And the cowboy that has loved you so true.“ 他们说你要离开这片山谷,我们会想念你明亮的双眼和甜美的微笑。因为他们说你要带走阳光,那曾经照亮我们道路的阳光。所以如果你爱我,请来我身边坐下。不要急着向我告别。只要记得红河谷,还有这里那位深爱你的牛仔。这首歌的旋律让我想起了之前在《自我价值的进化阶梯》里介绍过的,村上春树那本《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里的“丹尼男孩”。传唱上百年的古老民歌,往往从语调和旋律里,都有属于那个民族最本真、最美好的力量。《涉足荒野》里导演让一个五岁的男孩,用有点口齿不清晰的清澈与童真把《红河谷》唱出来,配上谢莉尔这一路徒步山野的镜头,歌词集离别、忧伤、美好、阳光与一体的气息无声回荡在镜头里。我想,她是从苦难中看到了一些新的东西,看到了那个在灰烬中重新生长起来的自己,看到了爱本身。书里的一些句子,更能微妙地妙处她绝地重生的心态——“我的心豁然开朗。有一刻,我几乎忘记了怎么呼吸,然后又急遽地呼吸。我高兴地笑了出来,但是下一刻,我却在上路后第一次哭了出来。我哭不是因为我高兴,不是因为我很难过,我哭是因为我感到自己完整了。我再也不觉得自己是个不可救药的大笨蛋了。我觉得自己充满力量,心存敬畏,内心平静,好像在这个世界我也是安全的。”
相比起《热辣滚烫》,《涉足荒野》是平静而隐晦的,谢莉尔的苦难和内心的挣扎,要读了原著之后,才能从字句间感受到母亲去世后那种泣血的痛苦。贾玲拍的《热辣滚烫》,则是充分利用了戏剧、瘦身、拳击这些极易煽动情绪的元素,展示了同一个过程——一个女性的自我跌落谷底后,通过将自己扔到“荒野”里,一路野蛮生长,重新燃烧的过程。前段时间写过的《繁花》剧评,我最爱的汪小姐,也是在因为被下放工厂,在黄河路上的信心跌到谷底后,开始决定“我要做我自己的码头”,开车到深圳就为了“争口气”。对一个活在当下,时刻跟内在自我联系紧密的人来说,汪小姐开公司、抢单子、连夜开去深圳的一系列看似“冲动”的行为,其实是一个修复自我的过程。她需要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打破束缚,从不可能变为可能,来重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感谢有这些优秀的女性创作者,让我们可以看到汪小姐、乐莹、谢莉尔身上这种「自我伸张」的力量,让每一个曾经在黑暗里挣扎无助的灵魂,都能从她们的蜕变重生之旅中,看到自己的模样。彩蛋
有哪些事情,是你一直以来心里的渴望与梦想,但你害怕自己完不成,害怕外界的声音,害怕自己已经过了可以改变的年纪,因此止步不前的?如果让你为了自己拼一把,为了自己发声一次,让你尊重自己真实的渴望和需求,你在2024年,最想完成什么事情?欢迎在这条文章下练习一下「自我伸张」,你敢于说出自己渴望的那一刻,就已经给真实的自己打开了一扇门,相信终有一天,ta会掷地有声第来到这个世界上。「爱予星球」🌏 社群畅快报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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