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可爱得像个孩子,乘牠吃草的机会,我试着用手抚摸牠的头脸颈项、梳理鬃毛,小马渐渐放松警惕,和我亲密起来,变得很温顺。再后来,我可以随意抚摸牠的背部和尾巴,挠痒痒。完成这些动作之后,我觉得很有成就感。
都说养马比君子,一点没错。又过了些天,我把小马牵到对面山坡上,让牠单独吃草,我则走到老远的地方割草,割好一小捆,就“嘚儿——,嘚儿——”大声唤牠过来吃,小马听到我的呼唤声立马快步流星跑过来,先用头脸亲昵的碰碰我的衣袖,再去吃草。
在我的悉心照料下,不上三四个月,小马长大了一圈,两只眼睛明亮柔和,体格矫健,鬃毛飘逸,英姿飒爽,浑身油亮水滑,枣红色更加鲜艳,我得意的将小马与关云长的赤兔马比较起来。
小马特别护食,别看牠比骡子小四五岁,可在槽头上吃草时,只要牠扬起头嘶鸣一声,骡子立马吓得抿着耳朵躲到一边。
自从有了小马和骡子两个新成员,我们一家人有说不出的快乐,我干活都起得早了。那段时间,除了吃饭睡觉,我几乎把全部心思花在饲养骡马上。
自古以来,骡马就是速度很快的运输工具。庄稼汉养骡马为的是拉车、拉磨、耕地。转眼间小马已经四岁大了,大哥决定先调教牠拉车。第一次调教小马,简直就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大哥先给小马戴上马嚼子,让我牵着笼头和马嚼子,大哥套好架子车,往马背上绑套绳时,受惊吓的小马尥起蹶子,前蹄腾空带着架子车和我一起跳下了门前六七米高的陡坡,架子车的车辕当场折断,吓得母亲大喊着让我赶快松开缰绳,十八岁的我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右手仍然死死攥着马笼头不放。
我觉得不应该再叫牠小马了,因为现在牠已经长到一米四五高、两米多长了。为了治服小马,年轻气盛的大哥把家里的另一辆架子车拉到刚刚犁过的熟地里,给架子车装满新收割的糜子,再将马套进车辕,马拉着重车在松软的平地里奋力奔跑,折腾了一会儿,力气渐渐耗得差不多了,就老老实实跟着我将一车糜子拉到场里。
半天下来,马儿学会了拉车。看着汗流浃背的马儿,我竟然心疼起牠来,卸掉拥脖和套绳后,马儿浑身湿漉漉的。我一边给牠梳理鬃毛,擦汗,一边看着牠吃草,马儿的眼睛清澈透明,我忽然觉得牠就是个可爱的孩子。一个孩子四五岁时尚在懵懂之中,牠却开始干活拉车了。我轻轻地抚摸着牠的头,牠懂事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吃草去了。
春天开犁的时候,我和大哥天麻麻亮就动身了,我在前面拉缰绳,大哥在后面扶犁耕地,骡马耕地速度快,一晌能犁五亩,顶别人家犁两晌,每天上午九点多就收工了。大哥和我盘算着今后的光景,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每天吃过午饭,我仍旧放牧骡马,我在前头拉着缰绳,马儿和骡子跟在身后。
心爱的马儿是我关心的重点,我每天依旧积极为牠割草,乘马儿吃饱站着歇息,我便用自制的梳子给牠梳理鬃毛。
骡子明显没有马儿聪明,我为骡子梳理鬃毛,骡子不知道领情。可马儿不一样,每次只要我给牠梳理鬃毛、挠痒痒,牠都静静地配合,摆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还发出“咴咴”声甚至打响鼻来回应我,并且将头伸过来在我手臂和衣袖上亲昵厮磨。
马儿已经和我形影不离了,有时候牠一边吃着草一边还要观察我的动静,发现我不在牠身边时就发出“咴咴”声,跑来找我。我感到这马儿就是个不会说话的人。
马通人性,认人欺生。那段时间,大哥和父亲晚上不敢到马圈里扫槽、添草,看到陌生人又踢又咬,但只要听到我的声音,就立马安静下来。对此,我很得意,以为自己是半个养马的“把式”了。
那天早晨父亲派我去干别的农活,当我回到家里时,发现牲口圈里多了三头牛和一头驴,却不见了马儿,我问母亲马哪里去了?圈里为啥多了三头牛和一头驴?母亲看到我急切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你大哥年龄不小了,你爸打算给你哥说媳妇,置办彩礼没有钱,用那匹马换了三头牛和一头驴。准备把驴和骡子配成一对犁地,把三头牛卖掉,凑钱给你哥娶媳妇呢。”
听母亲这么一说,我虽然十二分的不情愿,但也只能这样了。我又问马换给谁家了?母亲说:“换给背渠子冯家了。”从此,再也没有看到心爱的枣红马。
不久之后,大哥将大嫂娶进了家门,我家的光景更红火了。
不过,我仍然牵挂着那匹懂得人心的马,不知牠到新主人那里过得怎样?后来打听到马儿到新主人家后,那里山大沟深,马儿拉车时掉下深沟死了。
如今早已是机械耕作,但那匹通人性的马儿时常会在我的梦里奔跑......
作者简介: 张仲永,笔名仲庸,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甘肃分会主席,环县作家协会理事、《青年文学家》理事,曾在《西部散文选刊》《海外文摘》《人民邮电报》《甘肃经济日报》《渤海风》《青年文学家》《甘肃邮电报》等报刊发表散文、诗歌、小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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