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豪不快乐,穷人很满足

文摘   2024-03-08 09:45   澳大利亚  





网上有股鸡汤的潮流,时时涌起,至今不衰。

那就是:富人很不快乐,后悔发财;美人总是自卑,自贬美貌。

与此相对应的,是一种道德狂欢:看“英雄”落难、窥美人破相。

本人始终没搞清楚:在公开场合,并为媒体逗捧的富豪,为什么一开口,就是不快乐,好像后悔发了大财;而感动中国、幸福感满满的大都是些底层人士,奔忙着为糊口、求医等等困苦而快乐。似乎,快乐是辛苦的天然属性,而不快乐是财富的必然报应。





某群有人发了个视频,是李连杰先生谈快乐,他的意思是:从小追求“名利权情”,觉得这能带来幸福和快乐。但追求到三十四岁,这四样都有了时,发觉自己并不快乐(本人以为,确切地说,并不满足,因满足而快乐)。由此他认为,穷人和富人的快乐和痛苦(在主观上)是一样的,虽然客观内容不一样。所以结论是:“名利权情”与快乐没有必然关系。他的话,我不作评论,因为他是个功夫明星,我是个出租车司机;他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五人口的“名利权情”,我在这方面可能在平均线以下;他好像还不快乐,我有时快乐,有时不快乐——但不快乐的原因,决不会是因为“各利权情”太多了,多到令人心烦。

李连杰的话,就他个人来说,可能是真诚的表白和总结。但看官们,千万不要真诚地对待,因激动而优越感爆棚:我比李连杰快乐。

对一般人来说,快乐是有一个基本的物质基础的:比如,吃饱穿暖、有药有医、有冤能伸,有苦能诉。没有这些基本条件,你仍然止不住地快乐,这从高端处说,你不是在生活,而是在苦行;从低端处说,你可能患了“快乐强迫症”,不快乐就活不下去。这个不是“非常”,就是“失常”,非本人理解力可逮,故不予讨论。

想一下,现今的社会,能获得以上基本保障的人口比例是多少?本人在以前的一篇文章里说过:一个社会的富裕和公平,不是看这个社会的富人有多富,而是看穷人有多穷或多不穷。最富裕平和的北欧国家,穷人都是很不穷的,富人也不很富,他们似乎也没有太多的财富去后悔发了大财,或有足够的艰辛作为资本去快乐。

李连杰谈到他不快乐的时候是能挣2000万(是一部电影的片酬两千万,还是一年收入两千万,他没说,我们也无需搞清,因为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挣不到两千万,搞清楚了也没意义),后来挣的越多,却越来越不快乐。普通人听到此,千万不要幸灾乐祸,这两千万以上的不快乐,和你两万、两千以下的不快乐,不是同一种的不快乐,这种高端的不快乐,其实比你低端的不快乐要“快乐”得多。

果然,李先生接下来提到了不快乐的最高境界:生老病死。他以佛祖的俗身乔达摩·悉达多王子为例,说:他什么都有了,而且什么都到了顶峰——“名利权情”,但他仍然不快乐,他的不快乐也是最高的境界——“生老病死”。生老病死,是“名利权情”所不能改变的。所以,不管富人穷人,其不快乐的最终原因和感觉是一样的。

果真一样吗?关键就在这里。起点两千万的生老病死和两万、甚至两千以下的,其结果是一样的,但过程很不一样。饿死和撑死、生不如死和醉生梦死、抛尸荒野和睡扒宝山等等,其结果是一样的,其过程是一样的吗?显然不一样,人们显然更愿意撑死和醉生梦死,但显然大多数人没有两千万及其以上做到这一点,把自己撑死或醉死。所以,面对人类终结的不快乐——生老病死,两千万之上和之下的,至少有一半是不一样的,即结果一样,过程不一样。如此,他们的不快乐,你是求不到、配不上的。

但是,有人看了李的视频,就莫名地快乐起来了。我在群里留个言,说:“饱汉不知饿汉饥。”有人就批评我了:“他的意思是,有钱没钱都是饿汉,向上看都是饿汉。”这话好像没错,但李连杰比之李嘉诚的饿,我们比之李连杰的饿,是一样的饿吗?有人说,饿的感觉是一样的,我不知道有人经受过几种饿。饿死的饿、饿昏的饿、饿得没力气的饿和减肥的饿是不一样的吧?减肥的饿,是有饭不吃,其他的饿,是没有饭吃。没吃,是一样的;有饭没饭是不一样的,何况还有:饭是什么饭的差别了。所以,除了“饿”这个词的写法、它的能指、它的抽象概念是一样的,它的所指、具体的实际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掉个书袋子,在哲学上,这叫做以抽象代替具体,以词语覆盖实际。

当然,听众可以听到成功人士说不快乐而快乐起来,在快乐或不快乐的词语层面上达到穷、富的平等和大同,甚至觉得穷比富好。本人承认,鸡汤也是有正面作用的,如同一剂止痛针,让人暂时忘却人世的种种错败和不如意。问题是,止痛针是暂时的,而且还会有副作用和抗药性;问题是,打了止痛针,人还是要做人:要吃饭、睡觉等等;并且还是在做穷人:为吃饭、睡觉、求医等等奔忙。

“恶梦醒来是早晨”,是一种欣喜;春梦醒来是早晨,却是一种痛苦,至少是一种“意犹未尽”的痒痒。



富人对穷人说教:你我都一样,都有不快乐,都在追求快乐。穷人听了,立即竖大拇指、拍巴掌,信以为真。一旦有个把富人不幸生病或早逝,网上便开始了一阵道德“狂欢”。

记得二十年前,曾经的温洲首富王均瑶38岁英年早逝,网上一片唏嘘:健康是人生第一财富”,“不要用珍宝装饰自己,而要用健康武装身体。”“幸福比成功更重要。”有的甚至带点小幸灾、小乐祸:“王均瑶留下百亿财富,妻子带19亿下嫁司机”,“辛勤创业一生空,都为别人缝嫁衣”,等等。

著名主持人李咏因病去世,同样地,分析案例的人、给出不死方案的人、总结教训的人要多过真心悼念的。有一文甚至说:“如果李咏不去美国治疗,如果李咏不那么着急治疗,如果李咏是普通老百姓没有钱治疗,如果李咏去找最好的中医调理,如果李咏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态度去开开心心的周游世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李咏可能真的不会就这么快就死去。可能会活下来,三年,五年,十年,甚至更久……。”一句话,他被自己的钱给害死了。

如此,从仇富心理,飞跃到“怜富”心理,当中只需病一个人或死一个人。从社会层面上说,这个代价是很小的,有利于社会的和谐。富人们大谈不快乐,的确起到了使穷人感到快乐的客观效果。

以一言而使贫、富均等,赋贫有所长而富有所短,真是功莫大焉。

不能说,富人说自己不快乐,甚至后悔发财是在骗人,本文亦非针对李连杰,但这的确是一种鸡汤。首先,套用一句乔布斯的话:“人人想进天堂,但没人愿意先死了,然后才进天堂。”富人追求幸福快乐,但不会去先变成“穷人”,从2千万回到2万一年,才去轻装上阵、追寻幸乐。悉达多王子至所以会成为佛祖,就是因为他放弃了王位,逃出宫殿,先去做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第二,收入的多寡是一个客观问题,贫富的标准,也是一个客观问题。但幸福与否,却是一个主观问题。所以,他们是在为一个客观的问题提供一个主观的解决办法,确切地说,那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而是一个转移问题的方法。用鲁迅话说,就是对待物质问题使用“精神胜利法”。所以,在客观上,是一种蒙。

约翰·列侬说:“如果你不能改变自己,就去改变世界;如果你不能改变世界,就去改变自己。”有些富人,不去教人如何改变客观世界,却专教人怎么去改变自己,改变自己的主观感受。面对饿,晋惠帝是“何不食肉糜”?而当今的某些富豪心灵导师,则对你说:肉糜不好吃,胆固醇高。

网络上有句名言:有人不解决问题,只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作心灵导师的富豪们更狠:不教你怎样解决问题,只教你先怎样解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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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知、行,有趣见、识----张立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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