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万圣节发个疯?如今的孩子没有大人会玩

体娱   2024-11-01 09:06   美国  

今日一图:北卡秋天的昼夜温差非常大,有时候早上5度,中午26度,早上跑完10公里也手脚冰凉,上午和中午就尽情地负暄取暖。中午阳光强烈,风速也快,吹得各色秋叶刷刷洒落,像半空打翻的颜料盒,要把大地也染成彩色。

美东时间比北京时间晚12小时,所以当儿子在挨家挨户敲门喊着'Trick or treat!'的时候,国内的朋友们已经开启了11月的第一天。

多好的玩耍机会!

在万圣节之夜,儿童世界与成人世界相互碰撞,儿童获得了一张向成人进行温和报复的(限时)许可证

在整个过程里,孩子们通过穿上成人服装,向成人发出指令:不给糖就捣乱!短时间内从成人手里获得了可以肆意狂欢的特权。

作为一个17岁的大男孩,他从上周起就开始和我讨论:Trick-or-treating只适用于小孩子吗,我这个年龄可以加入吗?怎么知道哪些人家的门我可以去敲呢?

于是,这周只要有机会,我们就会向本地人去打听,或者看一些本地的报纸,把对万圣节的粗浅了解,深入了一点点。

比如,并不是家家都欢迎你去敲门讨糖果,那些porch light on的或者门口有摆设的人家,表示open for trick-or-treating,而且也只能站在门口,不能进屋。

一般晚上七八点是高峰,要集中去,到九点、十点,差不多就结束了,不要再去打扰邻居。

为了欢迎各种扮相的小捣蛋们上门求糖,许多人家里早早准备好各式糖果、零食和水果,品种丰富,色彩斑斓。

儿子讨糖时拍下的装饰得最有气氛的House,可惜糊了。

我在开始写这篇文章时,是傍晚的6点过,窗外已经有穿着长裙扮成女巫、提着篮子的孩子在四处张望了。

因为明天(周五)又是一个Teacher Workday,加上周末又是一个连放三天的快乐假期,估计很多孩子会玩得很尽兴。

刚才儿子放学回来跟我说,好多同学今天在学校就已经各种Cosplay了,戴假发,穿长袍,连老师也戴上了高高的帽子。

不得不说,美国人真会玩。

就算不是美国本地人,许多在美国出生的外国孩子,也是在玩耍中长大的。我常常看见小区里生了一大群孩子的家庭,白天就让孩子们在楼下草坪上自己玩,跑来跑去,滚来滚去,根本不担心地上脏不脏,孩子会不会摔倒,他们会不会打起架来……即使是只有一个孩子的家庭,我发现这个孩子也能一整天都和自己心爱的脚踏车腻在一起。

想想中国的孩子们,似乎从上小学开始,就一步一步失去了(或者说被剥夺了)玩耍的能力。

中国家长想着“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早至幼儿园时期就报各种特长班、兴趣班。学校以外的生活被安排得非常紧凑,孩子们只能在教室、培训班和家里之间来回,没有在户外与朋友们玩耍的机会。很多家长认为,玩耍是浪费时间,不如把时间用来“学习有用的技能”。

就算有时间玩,在我们生活的城市中,传统的户外玩耍空间被建筑物、交通设施取代。孩子们缺少安全的、适合玩耍的公共空间,家长也担心安全问题。就连在大雨来之前,蹲下来看上一会儿蚂蚁匆忙搬家的机会,也被剥夺了。

当然,有人会说,中国孩子玩手机的时间可不少。是的,手机、平板和游戏机成了许多家庭的“电子保姆”,那些不耐烦的家长,一看到孩子不开心,就把手机塞给他们,为的是自己的清静。这些设备给孩子们带来即时的快乐,然而没有阳光的滋养,增厚的是近视镜片,减少的是骨骼强健。更可怕的隐患是,孩子在社交、情感表达和问题解决等方面的能力发展受到限制。

如果我们还在国内上学,现在正是高考报名和非常紧张的复习阶段,哪敢花一整晚的时间在外面疯玩?

今年国庆节之后,我曾收到四川新闻网的短信,大意是国庆期间严格禁止家长轮流到校监督学生上自习,这是变相的补课,占用孩子们本应休息调整、玩耍锻炼的时间。
有趣的是,在大城市,那些戏称自己"错过时代红利""生不逢时"的年轻一代“房奴”“社畜”,当他们摆脱了传统婚育压力,开始个性化追求时,反而开始有了丰富的业余生活,比如户外活动、旅行、沉浸式体验、露营、滑雪等。甚至,他们中的一些人对现状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借由万圣节的各种装扮来表达自我。
成都的户外活动市场数据显示,露营、骑行等活动的参与者中,20岁到40岁的成年人占比超过80%。而青少年,尤其是高中生,参与度非常低,因为他们的课业负担和校外辅导班几乎填满了全部的课余时间。
作为一名中年人,我能记得的上一次可以狂欢、可以肆意妄为,似乎是最后一次有记忆的新年了。盼着穿新衣、领压岁钱、吃各种零食和美食。
有限的物质条件里,却蕴含着无限的欢乐。
今天上语言课,也是从万圣节讲起。
下午的课堂上,老师让大家讨论一下自己的国家有没有与万圣节类似的节日,一方面与神神鬼鬼有关,另一方面人们可以分享食物,也可以互相开玩笑。
我认为,春节与万圣节有一些相似性。人们会放鞭炮来吓走"年"这个Monster,同时会与亲朋好友团聚,小孩子可以领压岁钱(红包)。虽然有一些传统带来的禁忌,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放松和愉快的。
但其他中国同学大多都不认为春节是类似的节日,没人提到放鞭炮的由来,也没有说到分享食物。当然可能是因为同学处于不同年龄段,对春节的了解不一样。反而,一部分同学认为清明节更接近万圣节,可能是把Ghost放在第一考量因素吧。
但万圣节的"恐怖""鬼神"一面早已淡化。
正如《不给糖就捣蛋:万圣节的历史》一书的作者丽莎·莫顿说,万圣节本身是两个节日的结合:万圣节是天主教的节日,后来被移至 11 月 1 日,以取代另一个古老的凯尔特异教节日萨温节。事实上,这个节日的名字是“万圣节前夜”的缩写,其中“hallow”的意思是“圣人”。
萨温节是爱尔兰凯尔特部落的新年节日,在他们进入漫长而寒冷的冬季时举行。他们用三天的节日和恐怖故事来庆祝,这很可能是万圣节恐怖一面的来源。
19 世纪 40 年代,万圣节随着苏格兰和爱尔兰移民来到美国。当时,新兴的杂志刊登了关于“古雅的爱尔兰和苏格兰庆祝活动”(“quaint Irish and Scottish celebrations”) 的故事,美国母亲们也开始为孩子们举办万圣节派对。
"不给糖就捣蛋"最初是为了分散孩子们的注意力,但到了 1900 年,孩子们已经完全控制了这个节日。孩子们玩一些简单但调皮的恶作剧。
后来,美国开始城市化,这种恶作剧变得“非常具有破坏性”。社区需要一种方法来“收买”那些野孩子团伙。一些社区会专门为孩子们举办 “house-to-house parties”(“挨家挨户派对”),以便让这种"捣蛋"不会太失控。
1916 年万圣节明信片,警告人们提防捣乱分子。这些明信片在 20 世纪最初几十年几乎和圣诞贺卡一样受欢迎,当时共生产了 3000 多张。
1876 年 11 月 1 日,《纽约时报》宣称:万圣节“已离我们远去”,将进入坟墓。可是 2024 年,该报承认,万圣节反而更兴盛了,今年消费者预计将花费116 亿美元来庆祝这个节日,高于2005 年的33 亿美元。
当万圣节从宗教节日变成世俗节日,它的商业化就不可避免了,和现在所有的其他节日有同样的命运。
所以,万圣节在美国已经成为一个被打上"消费"与"玩耍"标签的世俗节日而已。
说回玩耍的能力。
前两年学英语时,遇到一个单词:idle。
意思是:adj. 懒惰的;闲置的;停顿的 vi. 空转;无所事事;虚度
哇,我当时就很喜欢这个单词,在海边晒太阳、在院子里看书、在小镇里闲逛,一幅幅画面就在我脑子里闪过。如果说玩耍还有点费力,它不仅仅是休闲,它是一种发展和成熟的途径。那么,idle这种状态就是毫不费力地生活了。它就像中国水墨画里的大片留白,既空无一物,又不可或缺。
“没有相当多的闲暇时间,一个人就会与许多最美好的事物困顿。罗素在《暇颂》中如是说道。他批评说“现代人认为一切事物都应该为了其他目的而做,而不是为了事情本身。
想一想:自己的孩子有闲暇吗?有发呆的时间吗?有无所事事的时候吗?或者也可以自问一下:作为成年人,你会发呆吗?
玩耍与发呆,也是一种专注力。中国的学生和焦虑的成年人一样,根本不(被)给这样的机会。
《How to Do Nothing: Resisting the Attention Economy》(中文译作《如何无所事事》),作者珍妮·奥德尔是斯坦福大学教授,是一位艺术家和观鸟爱好者,她用艺术的眼光,从人文和励志的角度,提出了现代人的活法,并重新定义了生活的意义,成为纽约时报的畅销书,也是奥巴马的年度爱书。
开篇,珍妮提到了位于奥克兰山丘的两棵知名的原生红木,周边的树木早已砍伐殆尽,它们却历经数百年而屹立不倒,究其原因,是因为在伐木者眼中,这两棵树缺乏实用价值,又矗立在悬崖边上,因而存活至今。
书中引用了庄子《人世间》中的故事:石木匠带徒弟们去齐国,路过曲辕时看见一棵硕大的栎树,其树阴可以卧牛数千头。徒弟们蜂拥过去观看,木匠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徒弟们埋怨说:“师父,我们从未见过如此大树,你怎么看都不看一眼。”石木匠说:“用这棵树做的船会沉,做的家具会腐,做的棺材会烂……毫无用处。”
大栎树给石木匠托梦说:“你说的那些有用的树,都因为有用而被砍伐了。而我之所以能存活万年,恰恰是因为我的无用。”
庄子的"有用"和"无用"是相对的,是相互转化的。
我们生活的世界充斥着功利主义和实用主义的计算,凡事都要论"性价比":行为以效率来衡量,教育以职业高低为标准,成功以金钱和地位来论定,手机、电脑、社交媒体、推送,激烈地争夺我们每个人的时间,转化成平台的最佳利润。
可贵的是,作者给我们提供了一些解决方法。
她提出了一系列方法来抵抗注意力经济的负面影响,重新定向我们的注意力,从数字世界和持续生产力的压力中抽离,转而关注更有意义的事物。
珍妮建议,我们要进行一种思想上的"退却",这不是物理上的"躺平"或逃离,而是在心理上创造空间,拒绝相信"当下的时间、地点和周围的人somehow不够好"这种想法,而要重新连接周边环境。尤其是要与自然重新建立联系,比如通过观鸟等活动来亲近自然,深入了解我们所处的生物区域。
这让我想起梭罗在《瓦尔登湖》中写道:“诚然,我从来没有在物质上帮助太阳升起,不要怀疑,更重要的是,在太阳升起时,身临其境。”“惦念此时此刻改变,并且踏线而行。”他在书中强调了当前活动的重要性。
在社交方面,珍妮提倡回归慢速交流,重视一对一对话和小组讨论,减少对快速但缺乏深度的社交媒体交流的依赖,从而建立更深厚、更有意义的人际关系。
从身边几位朋友的感受来看,万圣节这样的节日,其实是社区居民们通过玩耍进行互动与增进情感的机会。有邻居会主动给孩子送来糖果与卡片,有早早备好糖果的老年人,坐在门前等孩子们来讨糖。即使是喜欢与陌生人微笑打招呼的美国人,也更希望有更深厚的邻里关系。
讨回来这一堆糖果吃完,就可以看牙医了。
重新定向注意力,思想上"退却",连接周围,慢速交流,这也正是我一直以来希望实现的状态。
就像我在《在美国,我更容易过一种自省式生活》一文中表达的意思,过一种反省的生活,意味着你需要"放弃"一些你过去认为不可或缺的外在之物。但我强调了"来美国后",或许是因为在国内生活的时间太长了,熵增到尾大不掉的地步。当我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后,有点从零开始的意思,就更容易Do Nothing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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