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反思早期作品：现在我几乎可以处理任何我想写的东西

体娱 2024-11-11 11:47 美国

摄影：Richard Duma

作者：黛博拉·特雷斯曼Deborah Treisman

2024年11月10日由New York Times Page-Turner版刊登

村上春树的新小说《小城与不确定性的墙》也是对早期作品的回归：1980 年，他 31 岁时在日本出版了一本中篇小说，5年后出版了小说《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对那本中篇小说的重新思考。

在新冠疫情初期，村上春树觉得，在又写了四十年小说之后，他终于有灵巧和时间回到这个想法——一个高墙环绕的小镇，那里的钟表没有指针，人们已经驱逐了他们的影子，一个男人在图书馆里“阅读”旧梦——村上春树开始描绘一幅更大的画，既描绘了这个超现实的、几乎是神话的世界，也描绘了所谓的现实世界。结果是一个充满曲折和转变的叙事，结尾故意给我们留下了一些值得思考的问题，其中包括，哪个是现实世界，哪个是影子世界？哪些是物质景观，哪些是心理景观？一个人要过多少人生？想象力能有多强大？

10月份，我们通过电子邮件讨论了“小城与不确定性的墙”和其他事情。村上春树的回答与小说一样，由菲利普·加布里埃尔从日语翻译而来，为了清晰起见，我们对其进行了轻微的编辑。

你好，春树。祝贺你新小说《小城与不确定性的墙》问世。正如你在后记中写到的，这部小说始于 1980 年，是一本发表在日本文学杂志上的中篇小说。是什么启发了你创作这部小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记不太清楚了，但那里描述的世界可能对我来说是一种持久的、必不可少的风景。我想我当时就坚信这是一个我必须写的世界。但问题是，当时我缺乏写出它的写作技巧。

中篇小说出版后，您觉得不满意，不允许将其出版成书或翻译成其他语言。是什么让您想在四十年后重新回顾它？

我对自己写的原版中篇小说并不满意。这种不满就像一根小鱼刺一样堵在我的喉咙里，对我来说，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未了之事。我想以某种更引人注目的形式复活那个世界——这是我长期以来的愿望。

与此同时，我忙于各种其他我想做的项目，无法开始重写它。四十年过去了（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我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我觉得我真的需要开始重写这部中篇小说，因为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我个人也强烈地希望履行我作为小说家的责任。

《小城与不确定性的墙》中的一些元素也出现在您的小说《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中。那本书是第一次尝试重写原著小说吗？

没错。那部小说是我第一次尝试重写。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是我写作生涯中一部值得注意的作品，不少读者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作品，但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时机不对，当时重写早期的中篇小说还为时过早。我当时还年轻，讲故事的立场有点冲动。随着岁月的流逝，我明白我想把它写成一个更平静、更安静的故事。

在《小城与不确定性的墙》中，叙述者在两个空间中度过时光：一个是我们称之为现实世界的地方，另一个地方是一座没有人有影子的城镇，独角兽成群结队，城墙为了把人们关在里面而不断变异。我们可以直观地理解这座城镇的隐喻解释：它可能是叙述者想象的体现，也可能是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之间的一种边缘地带；也可能我们都存在于这两个地方，却浑然不知，等等。作为它的创造者，你对这座城镇的身份和它所代表的东西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吗？

被围墙包围的小镇也隐喻着全球疫情封锁。极度的孤立感和温暖的同情心如何共存？这成为这部小说的主要主题之一。

在书中，叙述者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是在他 17 岁的时候，当时他从自己深爱的女孩那里听说的。女孩觉得她“真正的”自我就在那里，而叙述者认识的女孩只是一个影子。但叙述者最终在这座城墙环绕的城镇中过着的生活似乎更像是一种影子生活——灰色、一成不变、光线昏暗。为什么影子会栖息在“现实世界”中，而他们所属的人却栖息在时间之外的黑暗空间中？

我们真正的自我存在于何处？它们的意义又在哪里？现实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我们在那里有选择吗？这些都是基本问题，也是我小说的主题。

《小城与不确定性的墙》已经完结，但就像您的大部分作品一样，它的基本谜团并没有得到解决或解释。您喜欢给读者留下疑问吗？

基本上，我认为一部优秀的小说总是会提出引人入胜的问题，而不是给出一个明确、易于理解的结论。我希望读者在读完我的书后能有所思考。让他们思考，例如，这里可能有什么结局？我在每个故事中都留下了提示，让读者思考。我希望他们能领悟这些提示，并得出自己独特的结局。

无数读者写信给我说，我很高兴多次重读你的同一本书。作为一名作家，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高兴的了。

如果您像您的叙述者一样，必须决定您想留在哪个世界中——我们都知道的更大的世界，还是那些高墙内的城市——您的选择是什么？

这个问题本身就是这部小说最重要的主题。你会选择哪一个？我们一开始有选择吗？

有一些关于影子与原始人类分离的经典故事。在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的《影子》中，一个人的影子与他分离，然后奴役他并最终杀死了他。你有没有受到其他故事的启发？

我第一次读到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的《影子》是在我写完原著小说之后，所以这不是它的灵感来源，尽管这是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我个人最喜欢的关于阴影和分身的作品是埃德加·爱伦·坡的《威廉·威尔逊》。

回顾四十多年前写的一部作品，您是否看到了自己作为作家从那时以来的变化？您认为自己已经改变了吗？

在过去的四十年里，作为一名作家，我发生了很大变化。年轻的时候，有很多次我想写点什么，但遗憾的是，我意识到自己还不够熟练。不过，随着我积累了更多的经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现在凭借我作为一名作家的技能，我觉得我几乎可以处理任何我想写的东西。当然，作为一名作家，这让我非常高兴。

我这个人是否也发生了很大变化？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我越想越不能下定论。不过，重写这部作品确实让我对这个问题有了更深入的思考。

您最近将杜鲁门·卡波特的作品翻译成了日语。您觉得翻译工作对您自己的写作有影响吗？

当然。翻译工作让我学到了很多作为作家的知识。翻译是一种极其细致的阅读，是一种有用的训练，可以帮助你完善自己的写作风格。尝试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也很重要，也很有意义。并继续向众多杰出作家表示敬意。

您还想以哪些方式做出改变？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让我想到，这就是我想要改变的。这些变化最好在我写作时自然发生。我想你可以反过来说，我继续写小说而不厌倦的原因是为了促使我身上的这些变化自然发生。

过去几年，世界各地战火纷飞：俄罗斯与乌克兰、以色列与哈马斯和真主党之间的战争，也门、苏丹、缅甸的内战。目前的武装冲突比二战以来还要多。这是否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您的写作方式？您是否觉得有必要通过小说来探讨全球冲突？

我觉得这场疫情是一个转折点，现在世界正在倒退，被拖回到过去。我甚至可以说，世界正在变得更加中世纪化。全球化正在大规模地消亡，曾经前景光明的社交媒体现在却走到了尽头。高墙环绕的城镇形象可能反映了这种情况，一切都被封锁和阻碍。

也许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老故事可能会产生一种意想不到的共鸣。我对这种可能性充满希望。

你正在写一本新书吗？

我对我的计划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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