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柒回归#带来的热度是现象级的。
北京时间11月12日,李子柒发布视频官宣回归,消息引发多方关注,登上热搜。
李子柒在全平台更新了新视频,在油管、B站、抖音、微博、小红书上都引发了成千上万的粉丝评论。这是她自2021年7月14日发布视频作品《盐》后,时隔1217天再次更新作品。
李子柒的两个视频,隐花雕漆,朝花柒拾,在微博得到了1.1亿的播放量点评赞接近200万。考虑到微博的日活用户是2.56亿,则几乎一半用户都看了李子柒的视频。目前她发布了三支视频,累计播放量破5亿,全网粉丝已经超过1.1亿。
李子柒置顶留言: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遇到你们。也一直在想怎样才能表达对你们的感谢和珍视,而最大的祝福应该就是一切“如愿”,所以就想把这份祝福给你们,也因为要唱这首歌去学了钢琴(先说一下,副歌部分真的太难了,再加上要顾着唱,就更一塌糊涂,所以后期加过工哈哈,解释这个的原因是怕大家对我有超出不切实际的期待,以为我钢琴也弹的好,其实这首歌我弹的稀烂哈哈哈哈哈,感谢科技)
也因为想要你们收到超级plus的祝福,所以加入了绒花(荣华)和蜀锦,做了锦上添花和绽放的主题。
算了,我就知道我不适合表白!写着写着就不知道写什么了!总之,我想要把最美好的祝福都送给你们!送给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
即使消失3年多,中国网红圈变化无数,只有李子柒三个字,“含金量”还在上升。
因此,我翻译了《纽约客》于2023年8月4日刊发的一篇特写文章:
李子柒的网上田园诗学
Li Ziqi’s Online Pastoral Poetics
数百万人认同她对田园生活的理想。她是谁?她为何消失?
在四川北部的山区,一位年轻女子独自在田里收割大豆。她用镰刀砍断豆茎,把它们塞进柳条筐里。等篮子装满了,她就走到院子里的花园里,用手剥豆壳,用石磨磨碎。她勤奋而平静地工作,把豆浆放在烧木柴的锅里煮熟,用布沥干,用盐凝固,最后压成一大块豆腐。
我描述的场景可能看起来像是古装剧的片段。比如说,她是六朝时期的一位农民,在丈夫去北方边疆后被迫独自种植大豆。或者她是一位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制造豆腐的勤奋工人。然而,这是一个五分半钟长的在线视频的开场,视频讲述了如何从零开始制作麻婆豆腐。
这个年轻女子就是李子柒,一位33岁的四川网红,也是吉尼斯世界纪录评选的油管上最受欢迎的中文频道的所有者。
麻婆豆腐视频是李子柒的典型作品。在她发布的128篇油管帖子中,她使用传统方法耕种、烹饪、制作或建造。她的技艺和创造力之深厚几乎令人难以置信。她可以用任何东西做任何东西,就像某种农村版的MacGyver(美国连续剧《百战天龙》主角)。李子柒用淡紫色的布料缝制了一件裙子,她用紫葡萄皮染色。她建造了一个砖炉,用来烤制从森林里采集的一种稀有菌类。她砍伐竹子,用砍刀和手锯制作了一张沙发床。
虽然李子柒的所有视频都是详尽的示范,但她不应该与其他教学类Up主归为一类。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要做到她所做的事是完全不可能的。(谁有半英亩的闲置土地来种植大豆作物,只为做一顿麻婆豆腐晚餐?)相反,她的视频为观众提供了一个机会,让他们可以暂时居住在一个田园诗般的另一个世界。
在她的劳动间隙,穿插着高度风格化的农村生活镜头。当李子柒工作时,山羊、小猫和小狗在她脚边嬉戏。她和总是面带微笑的干瘪祖母在炉火边共进晚餐。向日葵转向东方的太阳。紫色的云彩聚集在山上。一轮满月在一片荷花田上空升起。
2016年,李子柒开始在社交媒体上发布这些瓦尔登式的小故事,并迅速获得了一批忠实的粉丝。随后,她迈出了中国网红罕见的一步,开始在油管上发布内容。她的田园美学在全球观众中同样受欢迎,尤其是在疫情期间,正如梭罗所说,李的生活“简单、独立、大度和信任”,激发了人们逃离病态社会的渴望。
到2021年,她在油管上的粉丝已超过1400万,是中文账户有史以来最多的。但随后,同年7月,她停止了发布。李子柒,或者至少是我们在视频中认识的那个她,消失了。
李子柒的视频有一种童话般的质感。有时她让人想起独自在厨房里辛苦劳作的灰姑娘。有时她又像小红帽,骑着马穿越盛开的玉兰花林。当然,这是一个刻意塑造的形象——她也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个形象。李子柒很少接受采访,除了视频之外,她很少透露自己的生活细节。关于她的大多数公开信息都来自官方媒体或与机构的采访。在这些采访中,她表示自己的生活遵循着迪士尼式的叙事弧线。
根据《南华早报》子公司Goldthread的采访,李子柒在四川农村长大。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分居了,她和父亲一起生活,后来搬到了祖父母家。在那里,她跟在当地当厨师的爷爷学会了传统烹饪技巧。14岁时,李子柒辍学,像她那一代的许多农民工一样离开农村来到城市,做过服务员、DJ。
在美国联合航空的机上杂志《Hemispheres》(《半球》)的一篇人物简介中,李子柒说她2012年搬回农村照顾生病的奶奶。她在淘宝(一个类似eBay的中国网上购物平台)开了一家店,希望卖衣服和农产品。
她注意到,她的哥哥在视频分享平台美拍上发布自己的表演视频,获得了一些点击量和粉丝。她想知道,通过发布她在农村生活的场景,吸引观众到她的店铺,她是否能在社交媒体平台微博上吸引到类似的粉丝。“我认为让人们知道他们吃的食物来自哪里会很有趣。”她告诉《半球》杂志。
那是2016年,当时短视频在中国风靡一时,所谓的“网红经济”(网红到电商的渠道)正在成为千禧一代的主要经济机会。年轻的农村流动工人希望引起注意,制作了夸大城市生活过度消费的视频。
李子柒的概念则完全相反,她向日益壮大的亚文化群体发声,他们信奉汉族新传统主义,认为这是解决日益西化的中国世界主义问题的良方。在她的第一部视频中,她采摘桃花并将其酿成葡萄酒——这是用智能手机拍摄的一首田园诗。
最初,她的逆袭感并没有获得太多关注,但她买了一台单反相机和一个三脚架,坚持了下来。2016年11月,她发布了一段制作兰州牛肉面的视频,这在网络上首次引起轰动。在视频中,李使用从自家菜园采摘的食材,从零开始制作汤料和面团,并在整洁的庭院中熟练地手工拉面——这是自给自足的形象。
据《环球时报》的一篇文章报道,这段泡面视频被杭州微念品牌管理有限公司创始人刘同明看到,该公司的运作方式类似于在线视频平台的人才中介机构。据李子柒后来在微博上发布的一封公开信称,刘同明带她出去吃了一顿火锅,并提出利用他在微博上的人脉帮助推广她的视频,以便在平台上吸引更多观众。她同意了,很快数百万粉丝蜂拥而至。
2017年夏天的某个时候,李子柒与微念签约,很快就将自己的人气转化为了商业机会。他们在B2C零售平台天猫上开了一家网店,销售预包装的李子柒美食,以及一系列服装、珠宝和厨房用具,比如李子柒的招牌切肉刀。
2017年,微念还将李子柒的国际出版权转让给了马来西亚公司WebTVAsia,将她的内容上传到谷歌。李子柒的视频在那里很受欢迎,因为它们大多是非语言的。不会说普通话的人可以坐下来欣赏她用陶锅做牛排骨和糯米饭,而不会觉得他们错过了重点。事实上,她的田园诗意在西方表现出与大陆相同的向往。在一段李子柒准备莲花酒的视频下,一名妇女评论说,李子柒让她梦想着来自阿拉斯加阿图岛的部落重新团聚,过上传统生活。
刘同明还鼓励李子柒聘请一个制作团队。在2017年5月的一条微博中,李子柒估计,一年来,她从摄像机到拍摄地来回走了160多英里,只为拍出好照片。那一年,她聘请了一名摄影师和一名助理,她的网店营业额达数百万元。到第二年,李子柒的油管粉丝已超过700万。她的视频越来越长,越来越精致。其他角色也开始更频繁地出现,比如她的祖母,李子柒对她孝顺有加,还有村里的其他几个朋友。有时,在视频的最后,他们会一起在花园里享用李子柒的食物——这是一个幸福结局的景象。
李子柒在国际上的成功引发了中国社交媒体上的一场争论:她是否是一位合适的文化大使?
一位著名的文化评论家将李子柒的影响力与Confucious学院进行了比较,后者是一家海外传播中国文化机构。言下之意是,她的频道在传播中国文化的正面影响方面与这个耗资数十亿美元的文化外交行动一样有效。其他人则不那么热衷。
一种常见的批评是,李子柒掩盖了农村生活的相对贫困和艰辛。还有人认为,她把中国描绘成一个落后的社会,停留在农业时代,而中国应该展示其技术实力和国际化精神。这场争论变得如此激烈,以至于在2019年12月初,“李子柒”成为微博上的热门词汇。
不久之后,官方媒体也开始发表意见,坚决支持李子柒。12月中旬,CCTV新闻微博页面发表一篇评论称:“李子柒没有一句赞扬中国的话,但她在以一种好的方式推广中国文化。”
TA似乎明白,社交媒体可以作为一种工具,用于“真实、立体、全景地展现中国风貌,提升我国文化软实力”,TA在2017年某次会上发表讲话时如是说。在这次会上,他还概述了“乡村振兴”的宏伟目标,即通过农业现代化和促进地区贸易,加强城乡生活之间的联系。李子柒从那年开始在油管上发布视频,她就是这项政策的化身。
她真的这么做了吗?当我采访澳大利亚战略政策研究所高级分析师、中国社交媒体专家弗格斯·瑞安时,他说这不太可能。“据我所知,这都是自然而然的,”他说,“她的动机一直是商业性的。中国从中获得的任何软实力红利都是次级效应。”
关于李子柒的几乎所有传记信息都来自她自己的社交媒体帖子或官方媒体。有一个例外:李子柒在2019年12月的《半球》杂志上的个人简介,她同意接受面对面的采访。我联系了作家艾伦·弗里曼,她告诉我,见到李子柒是一次梦幻般的经历。
弗里曼从成都乘火车来到四川第二大城市,在那里他被一辆面包车接走,然后驱车几个小时进入乡间,直到他来到一片盛开的莲花丛中。李子柒在那里的一座木塔上等着她,身边有新鲜的水果和蔬菜。在弗里曼看来,她和视频里一模一样:美丽、平静、殷勤。她坦率地讲述了与祖父母在一起的童年,以及那些在城市里的艰辛岁月。
唯一的摩擦点是弗里曼提出网上经常流传的指控,即李子柒不可能独自完成她在视频中声称的所有事情。“她有点生气,”弗里曼说。“当她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时,她的声音有些尖锐。”然后,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李子柒拿起一片棕榈叶,毫不费力地把它编成一个篮子,把剩下的食物打包给弗里曼带回家,作为离别礼物。“这就像在仙女面前一样,我完全被她的魔法迷住了,”弗里曼告诉我。
在封锁期间,人们本能地想要逃离,于是有人将葱末放入水中,模拟自给自足。还有人烤酸面团。有些人甚至逃离城市,过起了乡村生活。我疯狂地看李子柒。
我第一次在Ins上看到她的视频。那是2021年初,墨尔本漫长的封锁期间,我浏览着她的视频,一个又一个地观看猫咪和婴儿亲密接触的视频、滑稽的滑雪事故、竞吃比赛——这些内容满足了算法挖掘出来的一些基本冲动。
在所有这些视频中,我注意到一个视频,视频中,一个中国女人梳着完美的辫子,在花园里平静地采摘红辣椒和香草,然后用这些食材制作出令人垂涎欲滴的辣牛肉干。我点击了李子柒的油管频道,然后开始观看几乎每一个视频。
就在我开始油管之旅的同时,李子柒被吉尼斯世界纪录正式确认为油管上拥有最多订阅者的中文频道——订阅者总数达到1410万。同年2月,李子柒还被评为“微博之夜”年度人物,微博之夜是中国互联网名人的奥斯卡颁奖典礼。她穿着朴素的薄荷绿连衣裙,告诉媒体,她想念着奶奶和她刚刚发芽、需要照料的蔬菜。
李子柒表面上实现了不可能的事情,她俘获了中国和全球观众的心,同时又与官方保持了和睦相处——并且忠于自己。
随后,在同年7月,在她影响力达到顶峰的时候,李子柒发布了一个名为“柴米油盐酱醋茶”(Firewood,rice,oil,salt,soy sauce,vinegar,and tea.)的视频。在视频中,她前往邻村,帮助一名男子从盐井水中提盐。这是她近期视频的典型特征,这些视频变得更具教育意义——向城市人展示他们每天消费的东西是如何制作的以及它们来自哪里。这也是她的最后一部视频。
8月底,李子柒一个多月没有上传任何内容,粉丝们开始抱怨。她的私人助理在微博上表示,李子柒需要一些时间来关注“许多现实问题”。几天后,李子柒发布了一张自己在派出所报案的照片,并附上评论:“已经请律师做笔录了,太可怕了!资本果然有妙招!”(“资本”在中国经常被用来指代大企业。)
这一切都非常模糊,不符合她的性格,她的一些粉丝开始猜测她以某种方式与政府发生矛盾。最终,细节开始通过中国媒体逐渐流出。
2017年,李子柒与微念签约时,他们成立了一家合资企业,名为四川李子柒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微念拥有该公司51%的多数股权。最初,李子柒似乎很高兴该机构控制商业方面,而她保留对内容的创意控制权。但现在,商业已经压倒了她最初的愿景。2021年10月,李子柒在中央电视台的一次长篇采访中暗示了她对品牌过度商业化的不适。她暗示说,这是一把双刃剑。她认为自己的品牌身份首先是社会主义国家的“新型农民”。她想教中国年轻人他们的食物来自哪里,但她的招牌螺蛳粉如此受欢迎,以至于该品牌宣布计划建立自己的工厂来生产它们。
据新闻报道,当月,李子柒起诉了微念,以重新获得对她的商标的控制权。这是一个巧妙的时机。TA最近发表了几次公开讲话,直接批评了该国的超级富豪,其中许多人通过互联网技术发家致富。“她站出来接受这些采访,在采访中使用了所有正确的流行词——共同繁荣、文化遗产、大科技的腐败影响,”瑞安说。“这真的很精明。这给了她zz掩护,这将有助于她与经纪人的斗争。”
但微念还是反过来起诉了她,随后在2021年到2022年期间,双方一共反诉了五次,直到最后调解达成和解。李子柒在四川紫气文化传播的持股比例上升到99%。那是去年(指2022年)12月。
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她现在将与在她离开后出现的许多李子柒模仿者竞争。大多数都是无害的抄袭——年轻女性试图利用时代精神赚钱。其他人,比如年轻的维吾尔族女性古丽·阿布杜舒库尔,她在油管上发布了她在新疆田园诗般的生活视频则更加造作。根据去年发表的一项研究,由澳大利亚战略政策研究所的瑞安共同撰写,阿布杜舒库尔是众多所谓的**影响者之一,他们至少得到了默许支持,因为他们描绘的生活与政府对新*、西*和内蒙古地区的叙述非常接近。
所谓的前沿影响者显然带有垃圾和粗俗的色彩。事实上,许多这样的账号突然出现,然后在完成其功能后不久就关闭了。相比之下,李子柒的视频堪称艺术品。就生活方式视频博客而言,它们是这种形式的杰作。
有一段视频我很喜欢看,是李子柒在做芋头饭,这是她爷爷教她做的一道菜。在其中一个镜头中,大约两分钟,她在一个大铸铁锅下生火。镜头中的每个细节都恰到好处:柳条篮里放着一束芹菜和一只南瓜,窗台上放着红洋葱。一只小猎犬专注地注视着李,光线从窗户射进来,在她脸上投下阴影。这个场景显然是摆拍的,但又非常自然,让人想起维米尔的《挤奶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