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园地 | 邓沂佳:《论语》里“士”的身份感、责任心和精神力

文摘   2025-01-14 21:30   河南  





据《尚书》记载,“汝作士,五刑有服”,“士”在文献里最早用作“刑官”义,后在先秦诸子学派的论著里被进一步衍释出“武士”“文士”“谋士”等含义。周秦递变之际,“士”开始从贵族统治集团里独立出来,发展为一个新兴的文化精英团体。逐渐地,“士”成为知识分子的代名词,他们通常以时代主流精神为言行指导。

“士”的广为人知,得益于儒家学派的大力倡导——从《论语》里的“论士”名句,士人作为精英的身份感,面对社会的责任心,留给历史的精神力,都为今天人们的生活提供了指导意义。



(一)“士”的精英身份感

“士”作为中国文化史上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要对其核心精神进行溯源,应从《论语》入手。《论语》对士的直接叙述不多,只提及了14次,其内容却将“士”的基本要求和大致风貌展露了出来。

1.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里仁》)

2.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述而》)

3.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泰伯》)

4.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子张对曰:“在邦必闻,在家必闻。”子曰:“是闻也,非达也。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 (《颜渊》)

5.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踁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子路》)

6.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谓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子路》)

7.子曰:“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宪问》)

8.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卫灵公》)

9.子贡问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 (《卫灵公》)

10.柳下惠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微子》)

11.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微子》)

12.周有八士:伯达、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騧。(《微子》)

13.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 (《子张》)

14.孟氏使阳肤为士师,问于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子张》)

在《论语》的描述里,“士”都是作为贵族或贵族的臣子出现,这不仅象征着“士”的第一层含义,即“有能之人”,更代表了当时的一种普遍存在的社会现实:大范围的社会变动与阶级轮换既致使了礼崩乐坏,也让许多德不配位之人得以登堂入室。面对世风日下,“士”作为有知识有能力的精英阶级,自然就需要承担起治理国家,摆正社会的责任。另外,并不是所有的贵族都能被称得上“士”。只有富有才干,怀有强烈理想抱负和社会责任感的人才能够被称得上“士”。这种责任感与地位出身并无关系,而是一种独立于物质的、纯粹体现在精神上的高贵品格。  



(二)“士”的社会责任心

“士”的社会责任感可以从两方面进行解读,一者向内,一者向外。

这种担当向内表现为“求学”和“疏欲”,即“士”要培养自己的才干,努力提升自我,要“志于道”。而在这一过程中,面对现实的阻力,“士”不应轻易被其俘获击倒,要学会自控,懂得疏离物质的享受和欲望,不要让它们过分地滋生,从而成为“士”励志笃行的障碍。在必要的生活和过分的享乐之间,孔子作出明确地划分,在第二句中,孔子就提到“士”的钱财应该要“可求”,也就是合乎道义。如果不符合道德的规范,与自己内心的原则有悖,那就应该遵从自己内心的感受。这里不仅强调了“士”的自我约束,也强调了“士”的自我人格。作为“志于道”的人,“士”的个性是极为张扬且突出的。这一点在后世有着更加鲜明的体现,如《战国策》中的“鲁仲连”、《史记》里的“冯谖”等,而在《论语》里,这种个性,或者说是理想主义的集中体现,如“杀身成仁”等——“仁”是儒家学派的核心思想,同样也是“士”所需要恪守,甚至用生命去守护的道德理想和政治抱负。实现“天下归仁”,是实现“天下大同”这一儒家最高理想的必要条件和具体体现,而“天下归仁”,就需要“士”的“克己复礼”,需要自我约束,自我要求,自我提高。即所谓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中的“修身”功课。“士”的自我修养都是有着目的性的,换而言之,“士”之德就在于“职”,在于“责”,在于“任”。

这种担当向外则表现为“闻达”和“色怡”。在第四句和第五句中,《论语》明确讲述了“士”的评判标准是外来的,是属于社会评判的。做到了自己的使命,不辱没君王的命令,与兄弟朋友相处和睦,和人说话,与人共事时能做到有节有度,深思熟虑。这就是“士”在外所需要呈现出的模样。任何的内在品德到最后都是要向外发扬输出的。

“士”的内在修养是为了“入世复礼”服务的。“士”的价值体现自然也是不能离开“位”的扶持的。可第十句中所提的“三黜”之事足以见得,“士”虽然有才有德,却不一定会得到当权者的重用。《四书章句集注》:“柳下惠三黜不去,而其辞气雍容如此,可谓和矣。” 作为一名“士”,柳下惠展现出了自己从容不迫、安然自若的内在品格。这种情况是由当时的社会现实所决定的,也是“士”所不能改变。而《论语》针对这种情况给出的要求则是要“直道而事人”。不能因为这种事就放弃对正道,对“仁”的追求。这样的情况自然也就导致了“士”在内在上的要求会多于外在上的约束,这是“士”看到了其时的状况不足以支撑自我理想的实现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三)“士”的历史精神力

总而言之,“士”作为传承知识,继承文化的精英阶层,自诞生起就有着别样的使命。《四书章句集注》:“仁者,人心之全德,而必欲以身体而力行之,可谓重矣。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可谓远矣。”可见,“仁”是人心中所有美德的总和,要用自己的身体去亲身体会,亲自践行,可以说是很难的了;只要还有一缕呼吸,就不能松懈恪守“仁”的志向,可以说要走的路是很远的了。这种要求不仅有自我意义,更多的是一种社会意义。

正是由于“士”有着这样的精神和品德,它的光辉才能够穿越历史的长河,来与我们感同身受。在时代快速变动的当下,“士”的精神同样有着其建设意义和借鉴意义。学习“士”的内涵,用《论语》中“士”要求来规范自己,不仅能让我们的能力得到提升,更能让我们感悟到文化的传承,品味历史的审美,回归精神的故乡。



END



作者 | 衡阳师范学院2024级本科生邓沂佳

编辑 |  刘永琪 代瑶

审核  | 昌津平 吉慧杰 刘瑜勍

铁塔语文学刊
河南大学学科教学(语文)专业创办。 语文教学与研究的理想平台,立足教育与思想,注重人文与学术。爱阅读,爱思考,爱生活。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