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2025的老曹时,感觉有些异常。终于撕下温情脉脉的那一层纸,头一面就开怼,而且一刀直插马尔最为痛切的话题:衰老。
俺哥咋几个月未见你就突然老态龙钟了?
他知道马尔明则大大咧咧,实则是个小心眼;他也明白马尔对衰老越是加快越是心虚。
他过去不这样。头一面总要先把情感温度拉满,让你心里暖烘烘的。
我现在对老曹能不能算“相山人物”有个身份疑问了。他如今的户籍地在广东汕尾;儿子考学进京,他已明确表态将来要跟着儿子飘了,好像要跟“相山”作别。
三十多年前他告过一次别。电视台文艺部主任许建军领头,老曹随同,一起去闯广东,落脚到穷乡僻野城市汕尾。当年汕尾的状况、境遇比淮北好不到哪里去。老曹的老同学许建军一拍屁股走了,老曹却留了下来。
汕尾是老曹的人生转折。
此前他是个尾随性格。学跳舞跟着歌舞团的舅舅屁股后面,到电台跟着韩梅姐混,去汕尾跟着许建军。从一个人留在汕尾闯荡开始,那个柔弱得有时闹点小脾气的小白脸,得红脸、黑脸、白脸一张面孔担当。一天天气粗,一天天胡子长,硬被培养出老大脾性。
我决意把老曹放到《相山人物志》里只有一个原因。
过去混得好的都要衣锦还乡,如今反过来了,混得好的大多会衣锦离乡。村里搬到镇上,镇上搬进县城,县城搬进市里,市里搬进一线大城。北京、上海、深圳、海南等等,再牛的就是欧美、澳洲。
我始终认为,爱祖国是从爱家乡开始的。“叶落归根”是一种情感,也是我们这个族群的文化心理。
小城淮北就是老曹的心理触点,一碰就稀里哗啦。他写了那么多诗文,那些意象深处,其实都有离乡的痛点。
他离乡这些年,其实心思一直在淮北晃荡。他在四马路买了套公寓房,几十个平方的小屋就是一帮淮北弟兄的小酒馆。表皮“外籍”,骨子里仍是个相山人。
不知为何,写老曹我最能放得开,这一点我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当初头回在东篱见老曹心理非常排斥。此人一见,就是那种挑明了要矫情的类型,举手投足都要讲艺术派头,冲破了端持的界限,拿劲拿得十分嚣张。
讨厌装腔作势的人我历来旗帜鲜明。他犯了我这一条,我立刻就要拉宽楚汉河界,做到泾渭分明。
仅仅矫情,倒还能容他。毕竟这个社会装腔作势的人要远远多于保持本色的,你能排斥得过来么?可老曹独有的嚣张的矫情态度却令人难以容忍。大胡子经过了精心修饰,秀气而俊俏的五官显得很男人;有周边密发托衬,他的败顶也要别具一格。
一张嘴就是朗诵腔,声音气顶着,音色里烟火炫目。
我冷眼看他演,心想不知是谁拉来这么个奇葩。
也就三两个回合的见面,他以眼花缭乱的百变与深情,竟将我枪挑于马下。从极为排斥,到忍不住会去见他、想他、写他,越见越想,越想越写,中邪了一般。
我认真反思过这个事情。第一个触发我的点定是他生在淮北长在淮北,却在异乡客居。这种漂泊感压迫他,使他对故乡有一种特殊情绪。少年般的情怀中,包含着委屈与苦痛,凝结为深情厚意。同为故乡之外的漂泊者有着相同的心理烙印,那种声息来自于同一种花色。
第二个点是他的单纯。老曹有着金子般的品质,他的那些貌似做作与矫情的东西,并不是涂抹上去的伪饰。也就是说,那是他的本色、本意、本真,也毫无社会化的企图。我们判断一个东西它是矫情的,因它是个伪装。一个人把本相藏起来,戴了副面具让人以为他是这样的。
我渐渐理解了曹式矫情,并为之感染。
毋庸置疑,老曹是个经典版的酒晕子。他要喝不到位,抓耳挠腮的难受。啥叫到位呢,得晕,舌头有点找不准位置,眼睛看人散光。再苦再累再难受,一壶浊酒尽馀欢,今宵有梦。一个内心烂漫的人做了酒晕子,会有奇妙的化学反应。他是为友情、为爱情、为思乡、为艺术而晕,晕得冠冕堂皇。他竟能深情地晕去。
毋庸置疑,老曹也是个有趣的人。曹式有趣就是放大。他朗诵,绷紧的神态带有一定的夸张性,音色深沉,托得住;他写诗,家国情怀故乡情思,压得很重,因为真挚,也能靠得住。
他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想调侃,笨手笨脚找不到角度。偶尔想尅老马,索性去模仿某句话或某个动作,风马牛不相及,拿可爱当有趣使。
好吧老曹,你这一“卷”就是开怼系列,“絮语”先起个头。豆渣炮开篇,响雷子后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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