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配

文摘   2025-01-29 06:05   安徽  
逻辑很重要。世上的一些事情,貌似有道理,却不合逻辑,甚至与常识相背离,你就得警觉了。尤其是往往会先把你的情绪挑起来的说头,让你跟他一同站在道义的高台上,渐渐成一体的一腔义愤。怒吼开来,世间的各类人物,大抵不过是牛鬼蛇神。
没有逻辑,一切便迷糊了。

那一日闲翻文坛八卦,听说某一位散文大家宣布封笔了。此事未见官宣原文,而此君被拉下神坛,他的为文甚至于为人被剖析被鞭打却是已有时日。
说老实话,对他为文被剖析被鞭打我很有同感。出道开局的几篇,与他出的第一本火起来的“苦旅”书,确属不同凡响,曾经照耀过多少人。后来就被抬高得离谱,成为某一类型化散文的坐标,其人随之也有点飘飘然。
有人站出来,能批评所谓大家文章里的哲理有模式化倾向,真情实感带有装饰性,语言上生油彩特质,给他明确指出来,这种批评至少是一针见血的,客观上对作家的写作也具有一定的善意。可批评很快走调,泛化为反精英类型的恶搞,扒开一个人的人生历程,挑拣出可以黑他的部分,尤其是能够毁掉他人设的一些点,把文学批评、文化批评变成了我们似曾相识的口诛笔伐。看那势头,便是要“打倒某君”的声势了。

不惟这位大家,同等待遇的还有莫言、F君等,文学批评、文化批评变成了对人的批判。
莫言的小说可不可以批评?当然可以,而且能按照获诺奖的世界级作家来挑刺。比如他个人文化特质的局限性,欲冲破重重束缚却又处心积虑的小心翼翼,都在作品里存着瑕疵。但你不能预先带着“你也配”那样的本义去干这事,说来说去就是为一棍子要打死他。有人说莫言说嗨了连诺奖都骂,瑞典文学院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给作家高低评定等次?
中国文学批评、文化批评的水平没有上去,口气、口水倒先上去了。
F君的事更有趣。他的字画没有批量产出的时候,我也是他的迷粉。有性情、有功力、有狂劲,凝聚着他的文化理解。批评家痛斥其字画的同质化,算是棒喝,我相信他即便恼羞成怒,再量产也会心有余悸的。对F君字画的批评,蔓延到人身攻击上,起底文革期间告密自保的事情,要在人品上崩塌他。这种批评显见毫无逻辑性了。他作为书画大家,其作品被批评完全在理。可批评是有底线的,超越文化立场,不讲分析范畴,连人一起群殴,就没有啥逻辑可言。
骂大街与群殴的这种作态会跟甲流一样传染开。我前日看到F君写过万字文,专为讨伐黄永玉先生,也是试图同样扒底黄先生诸种“丑态”,连对其艺术的判评都是怒气冲冲的。

“你也配”的文学、文化批评方式,尽管是反理性、反逻辑的,在搞文革式的人身攻击,但在时下却成为热门,形成潮流般的力道。对文学批评、文化批评而言,它的害处并不亚于文学艺术圈的相互吹捧。批判使人进步的善意一旦丧失,便成为一度令人闻风丧胆的打棍子、戴帽子。
我敢说任何人的人生都经不住起底、八卦、放大,说“你也配”的人尤其是。他的恶毒在于,否定你的文化成就拿你的人生污点干你。按这样的逻辑,任何人都不配为文做艺术;倘有些名气,找找你的劣迹,终究是不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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