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一首诗为《曹伟卷》做结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老尅一个内容翻来覆去的就有些颠三倒四。
前天老曹说他写了马尔多少篇,我就知道该打住了。
我这辈子写出了多少诗,记不得了。有印象有痕迹的不超过十首。
翻出来三四十年前发在报纸副刊的一首,一看和大街上宣传标语口气一模一样,差点崩溃。
我其实是靠写诗起家的。
蚌埠二中上学时碰上周总理去世,我写了一首长诗悼念。那时正好我和几个同学霸着学校广播室,就给它播出去了。一周的课间、课后,满校园都是我的这首诗。没敢署名,自己读自己的诗有点自得也有点羞耻;那时想出名也还是件很可耻的事情。
此前我替一位二中的学兄写过一首情诗,算是代笔。他有没有因此追到女同学我不知。代笔的报酬是一条前苏联的军腰带,皮带大铜头甩出去皮开肉绽,可做防身。第一次有报酬的写作让我很有成就感。
蚌埠师专搞赛诗会,我上去读自己的诗,很轻松地拿了个一等奖。那次拿奖有点偶然,都在歌功颂德,弄得评委老师有些疲倦,唯有我剑走偏锋讽刺了一番。
诸如此类的经历,理所应当地要推动我做个诗人,尤其是诗歌具有招蜂引蝶功能的年代,在荷尔蒙上划根火柴,至少会引人瞩目。可我恰在那一时期迷上了鲁迅的杂文。老先生那种锐利与嘲讽中的不屑,很对我脾性。跟着鲁迅学写杂文,代价是再也找不到写诗的感觉了。
写诗需要一种温暖而细致的情绪。无论描画出的意象如何,心思要被触动。
疫情期间我和老曹被封堵在小城四马路的东头与西头,隔着五六公里的一条长街,对着手机屏幕相望。我就被自己感动了,写出的散文句子竟有舞姿。于是半推半就,欲擒故纵,捏成了一首诗。
春暖花开时,一起喝一顿俺就南归了
你昨日说:春暖花开时,一起喝一顿俺就南归了
说之前我们还在群内一起开着玩笑呢
静是境界,闹是境界,广场舞是境界
把酒喝成琼浆、马尿都是境界
碰到酒的话题
你冒出一句:“春暖花开时,一起喝一顿俺就南归了”
我就叫你说僵住了
好像看着你在跟我挥手告别
挥手告别时你驾着那头驴远去
远处是朦朦胧胧的南方的烟雨
不知何时能停歇下来
堂主老沈又在晒他在东篱的孤影
炉火温暖得跟一壶烧酒
盘香燃起,袅袅烟雾
很像我们在酒桌上说不完道不尽的废话、闲话
想起与你在东篱的初见
你在小院灯影下草就的一首诗
诗句惊艳了我们的酒杯
我们因此喝出头重脚轻
东篱书院成了你的舞台
其实你到哪里哪里都是你的舞台
每一次的重逢都叫你搅和成一场庆典
我们盼着“偷心一号”回来
回来的那一天就是我们的情人节
这场新冠疫情封城封街封小区
封住了一千五百多公里回来就要喝几场酒的你
圈在巴掌大的深山老林
你开始折腾自己
搞八人合诵,与阿紫姐姐隔空对眼神
或者,写一首诗骂大街
我看着你一人抱着酒瓶
喝一口又放下去
说酒咸菜味不对
说这天要下雪却下雨可要人活了
你看着朋友圈几张熟脸对着屏幕划拳看出了眼泪
韩梅姐平日里一见就管着你少喝
这二十来天却天天劝你多喝点
生怕你抑郁了
我说老曹你赶紧回汕尾吧
汕尾没有新冠
那里有你死党老武的好酒、大昌的酒量
有海风吹着咸淡正好的海鲜火锅
你说不
一会讲谢军老师剪我一张肖像我得端杯酒谢谢他
一会讲堂主那里无论如何都要讨杯茶喝
不然一年的想念能让人憋毁
其实我知道
你要是不和几个兄弟喝个七荤八素的
决不会走,决不肯走
我说老曹我老了
一顿一两就晕头转向
你说我自己喝
喝到草木皆兵为止
昨天老曹你说“春暖花开时,一起喝一顿俺就南归了”
我就叫你说哽咽了
远处是朦朦胧胧的南方的烟雨
不知何时能歇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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