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剑,云南省昆明大板桥人。火箭军政治工作部文艺创作室原主任,中国作协第八、九、十届全国委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长,文学创作一级,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中宣部全国宣传文化系统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出版“导弹系列”“西藏系列”文学作品30余部,代表作有《大国长剑》《东方哈达》《大国重器》《经幡》《天晓1921》等,曾获鲁迅文学奖、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三毛散文奖等,被中国文联评为“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
一春梦雨到双江
◎徐 剑
1
车还未出双江镇,雨便又下了起来。毕竟是别离之雨,挟着几分留人的韵味。拂晓时,天便落雨了,细蒙蒙的,那飘飞的样子,是他所熟悉的,是雨,像雾,如梦,如幻亦如电。若此时站在吊脚楼上,雨落杉树皮瓦上,无声,也无痕。若将脸仰得高高的,极目天穹,让雨雾落在额头、眼窝、鼻翼和嘴唇上,缕缕,丝丝,凉冰冰的,宛如清风拂过,更像是酥手摩挲,盈满了,便溢了下来,从脸庞四溅,如天泪而下。
那是他少年从军的山雨,还是青春的泪痕,抑或衰年寻旧的老泪?
地湿了一大片。他站在宾馆停车场上,最后看了一眼曾经熟悉,却又完全陌生的通道县城,目光落在双江最古老的风雨桥上,驰目掠过,从坪坦河和马龙河交汇处看过来,新建的四座风雨桥横亘河上,雄强、气派、高峙,融入雨幕。天雨锁双江,老城已寻不到旧时模样,五十年前那两条方块字老街,被新扩张的城郭湮没。那晨起的军号声、早操的脚步声,也被遽然而至的暴雨湮没。
归去。五十年来一梦渠水,登车,盘旋而下,往通道县城独岩驶去,穿双江镇而过,溯十六岁当兵进山的路,逆向而行,出通道境,往龙胜、桂林驰骋。雨越下越大,远天有惊雷响起,风声、雨声、雷声、马蹄声,车轮滚滚,合奏成中央红军通道转兵的交响吗?通道,与广西龙胜仅一岭相隔,红军就是从山那边走过来的,山脊最高处,一棵棵老松树峙入云间,迤逦于山岭的骑线上,从高至低,宛如红军将士从苍茫中走来,沿散兵线一排向前。湘江战役后,经历喋血之战的中央红军,一支疲惫之师,虽然跳出湘江之劫,越兴安而入龙胜,但敌机仍在天空盘旋,往红军队伍里扔炸弹,企图将他们轰出广西境。山重水复间,终于爬过青龙界,入湖南通道县甘溪、坪阳乡,此为北越襟喉啊。一界分南北,南坡为恩科亚热带沟谷雨林。北岭呢,楚山赫赫巍巍,冷雨遇冰点气温,千山皆北哟,冰凝湘黔。部队严重减员,从离开于都河的八万之众,骤减为三万余人,伤亡惨重啊,只得往通道走去。
通道,一时成了生死存亡之地。
通道转兵之地,应该是这支人民军队的福地。那一年冬季,也是红军先前走过的雨天。蒙蒙细雨,是从贵州带过来的,黔山冰雨连北越,烟雨朦胧,楚山未白,他却愁白少年头。接兵排长说过,这群云南新兵为特种部队所招,营盘在南中国海边。然,运兵的闷罐车却在桂林戛然停下。天刚拂晓,等待,打起背包等待,倏忽一声集合哨响,只听排长命令道,全体注意,准备下车。他们将背包挎到肩上,一个跟一个,跳下军列,落到山水甲天下之城。
蔚蓝色的大海成空。百越之地,却也山涛如海。他未及看一眼桂林山水,一百多辆兵车在军供站广场排成出征方阵。爬上大厢板,头上扯着帆布顶篷,可遮风挡雨,向着当年红军通道转兵之地驰去。
车厢后兜不见漓江风情,前方,一个叫龙胜的青龙界横亘岭上。越过一道道山脊,将龙脊梯田抛至车后,吊脚楼,侗族村寨,在视野中渐次放大,那是冬日雨雾里的一道风景。中午时分,木楼炊烟浮冉,该吃午饭了,可是龙胜县城不知还有多远,他有点饥肠辘辘了,桂林军供站早餐过了好多个时辰了。直到下午两点多钟,才抵达半山坡上的龙胜县城,在那里,三百多名新兵吃一顿午餐。他已不记得是在县政府大院,还是学校食堂就餐。
天仍飞着细雨,青龙界就在前方。遮住了他遥望湘西的风景风情,那是怎样一个青春试炼之地啊?他问龙胜的天空,问湘江战役后的三桂大地,亦问自己。
云锁山城,青龙界不曾回答。那个冬季的雨就像眼前,连绵千山成雨带。冷雨仍在下,河谷云雾缠绕,青龙界嵯峨高天,钥锁雄关,却堵不住红军的脚步,当然,也遮不住他登高望远的青春之眸。
登车,继续往那片林海驶去。解放牌军车,盘旋向上,朝青龙界而去,呼哧呼哧地,一会儿车入云间。过大山垭口,然后盘桓向下,从云间仙境再入人间,河谷有侗族、苗族村落,山顶上则是瑶族村寨。天河之下,山寨星罗棋布。车子摇来晃去,终于到底了。又是新一轮的盘旋,山重水复,仿佛永远也转不出大山。司机卯足劲,轰大油门,继续第二圈、第三圈、第四圈轮回向上,翻越青龙山界。
遥想当年,那支仅剩下三万多人的红军队伍,不知是如何抬着病号,搀扶着伤员,一步步走向通道的。
红军喋血湘江,少年别过桂林。过了青龙界,便是湖南通道县。百越雄关渐远,冬季的毛毛细雨仍在飞扬。那是1974年12月,岁末的冷雨有一种彻骨的寒,一帘梦雨到少年,他喜欢那冬季的山雨。秋深渐入冬,冷雨如牛毛,一下就是一个冬春。落在青松枝上,雨雾成珠,一夜寒流袭来,冰凝楚山,玉树临风,映着侗家吊脚楼,恍如阆苑仙境。
少年幸自入潇湘。
2
潇湘夜雨涨春池。
东风破,花凋碧草还浮在玉带河上,渠水澄碧,从万佛山流出,流经临口、下乡,过青木洲,汇入县溪,流向沅水。渠水幸自清如练,春江如镜,倒映侗寨、吊脚楼、风雨桥,当然还有竹篁、芭蕉树。曾洗濯过青春之容,婳然春山。一个背竹篓打猪草的湘女从石板路走来,从文先生轻轻地喊了她一声,翠翠、萧萧,并将其写进了《边城》《萧萧》。那个站在渠水、沅水渡口,立于船头撑篙的少女叫翠翠吗?还是湘女萧萧?或许是,抑或不是。她说她是侗家女儿。
认识她很偶然。2001年4月青创会期间,《民族文学》副主编老艾组织了一个聚会,宾客皆为少数民族作家,他因有次写文,说自己有四分之一的彝人血统,引起老艾特别关注,想拉他“入伙”,遂忝列雅集嘉宾。席间,一个刚入职的女编辑走了过来,向他约稿。甫一张口,湘音款款,他问,湖南哪里人?
通道!她答道。
不会是所里人吧?他随口说了一句。
天啊!您咋知道所里村?我就是通道所里人啊!她一脸惊诧。
我在所里当过兵。
真的啊?!叫玉梅的小编辑惊讶得张大嘴。
兵车开进所里时,她刚出生不久,才几个月呢。
那天傍晚,一百多辆兵车过了青龙界,入通道县的甘溪、坪阳境时,夜雾早早地落了下来,掩没了山野、河流、田畴、侗寨。
暮色将至时,兵车还未抵达双江镇。天渐渐黑下来了。路边偶尔有几点灯火从侗家木楼透了出来。灯光昏黄,如夜中一点油灯火苗,他不知道,所里村后来会与他一生的命运相连。
过独岩时,孤峰丹霞的红衫换成黑袍,他坐在帆布罩着的车厢里,夜幕中,并未看清独岩高峙入云间,车灯闪烁,伫立于县城三岔路口,像金刚武士一般,问天拿云。当兵的人称它为独秀峰,丹霞地貌的典型遗存,与后来发现的通道万佛山风景区遥相呼应。他坐的兵车,沿省道往下乡、临口方向驶去,这也是他后来才弄清的地理方位。冬夜冷雨无边,随夜幕而落。夜色黢黑,几乎看不见路两边的人家,感觉兵车队伍爬了一个长长的坡,然后便顺山势而下,沟壑次第宽敞起来,远村有几点灯火闪烁,若残星落人间,很快被夜雾吞没。兵车夜行,沿山边蜿蜒驶过一户户人家,突然右拐,沿一条小溪边的土路缓慢行驶。行路难,道路泥泞坎坷,颠簸,道路两旁,侗寨黑屋脊淹没在雨幕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不知车行了多久,军车与村庄渐远,左拐,驶入一片山坳,便戛然停下。
到了。全体下车!
跳到泥泞的地上,结庐于兵营,新兵连居然是篱笆墙、茅草房,杉树皮做瓦,睡大通铺,那是他青春的第一个泊地。
冻雨下了一夜,下了一个漫长的冬季。
翌日。拂晓出早操,在雨水中跑步。东方一抹白,山岚渐次清晰起来。远山、侗寨、秋后的水田、稻根依旧,寒鸦栖息碧叶凋零的树上,聒噪,掺和着远村鸡鸣犬吠的和声,皆隐入一片烟雨朦胧。
此乃他入湘西时,虽未曾读过从文之书,却先睹从文浏览过的自然风光。
所里只是他生命的一驿。新兵营蛰伏三个月,他唯一一次徒步走出那个山坳,到了下乡乡,在供销社买了一块香皀、一沓信封、20张5分钱的邮票,这是他在新兵连唯一的消费。彼时,他一月津贴费仅为6元,到了入伍后第10个月,他给母亲寄了50元。母亲拿着那张汇款单,去邮局取钱。在老街上一边走,一边抹眼泪,逢人便说,我这大儿子啊,一个月才发6块钱,10个月竟给我寄了50元,眉眉(孩子)啊,这钱是咋个省出来的?
那天,步行回新兵连,往返经过所里看着挺大的新团侗寨,他不由得多瞅了几眼。一别二十五年后,遇到所里的女儿时,他扫描脑中残存的影像,固执地以为,她的第一声啼哭,就响彻在新团侗寨里。当兵五十年后重返时,佐证了他当年的预感,玉梅的兰马寨,与新团寨是一个行政村,相距不到三四百米,或许这是属于作家的天人感应。
3
风雨故人来。
当兵五十年后,再返通道县城,少年仗剑归,脸庞皆染风雨桥的斑驳。风雨过后,长剑、重器,皆化作著书的键盘,敲击调遣一兵、一卒、一个铁骑方阵,再无紧急集合号的旋律与鼓点。
昨天,暴风雨飘逝了,天蓝如渠水,如双江从独岩绕过,一如侗家蜡染的靛蓝布。
抵达当晚,县长请作家吃饭。宴毕,天还未黑,黄昏泛起。站在宾馆停车场的高台,俯瞰双江镇,高楼林立,城郭扩大几十倍。他今晚所住的宾馆,便建在当年丹霞岩上,如今已是风雨桥连城阙。五十年一梦云泥间,残梦已远,他还是想寻找19岁在政治处当书记时住过的老营盘。
坐车下山,驶过双江最大的风雨桥,车在县医院门前停下。他步履匆匆,往老团部家属院走去。占地两三个篮球场大的家属院,人去楼空,二层楼房门窗破碎,粉墙剥落,院子里蒿草遍地,大门紧锁。可是,他所熟悉的老团长和老政委的身影一一浮现。石福保、单成林、李广泽、樊兆生,还有他的老主任王家惠、张仲坤等,逝去的面孔,重又清晰起来。他们踏暮霭而来,却刮来一股老八路之风,步履铿锵,引领他走向老团部。夜色苍茫,五十年前的香樟树,已长成巨伞般的大树。绿荫掩映,县委大院十字路口东南侧,挂着中国人寿的招牌,他指着二楼,对军旅作家陶纯和武装部政委说,那就是我19岁当政治处书记时住过的小楼。原来是县法院,腾给部队当营盘,当时我住的是二楼。
陶纯惊叹,你的记忆咋这么好啊。
青春留痕,往事并不如烟。十八九岁芳华,烙印了精神之痕,影响了他一生的写作。
1977年3月天。他在长沙湖南日报社学习一年归来,政治处主任王家惠将他叫到办公室,说政治处书记转业了,准备让你接替。听说你要去考大学,我现在就给你提干,这个月就能拿54.5元的工资,若去考大学,录取了,四年后才能领54.5元。给你三分钟考虑,是提干,还是考大学。还没有用三分钟,仅仅三秒,他便回答:我提干。
后来,他一直笑自己没出息,为了跳出农门,与正规大学教育失之交臂。
那一年,他19岁,成了政治处最年轻的军官。彼时,他住在政治处二楼,傍晚时分,不时见组织股干事老吴,带着警卫排一群大个子,扛着镐头铁锹,到独岩下烈士陵园挖墓穴。那是他的战友,在深山修筑导弹阵地时,将一座山掏空,筑梦长城。有时,常遇大塌方,总有战友壮烈,最多一次七伤八亡,被称为七上八下。葬礼皆在子夜进行,一辆军车拉来几具棺木,年轻的士兵悄然埋于独岩之下,一峰独秀,青春之魂化作丹霞红灿。他不解,问老团长,为何不轰轰烈烈办一场,吹着侗家芦笙、唢呐,放着鞭炮送他们上路。老团长脸一拉,一声国骂,你懂个㞗。当兵是干什么的?他说保家卫国。部队驻小城为什么?他又答曰,保一方土地和平安宁。若隔三岔五举行葬礼,部队抬着棺木穿小城而过,还不扰乱了双江人民的宁静。
懂了。也许从那天起,他放下个人的小情调,融入铁血军人魂,铭记那些早殇的芳华。执意为牺牲的战友,为自己16岁当兵岁月写几部大书。
那一年春天,鹧鸪声声断魂,映山红,杜鹃啼血染,他携着刚获奖的导弹系列三部曲之《大国长剑》《鸟瞰地球》回到双江,登上独岩烈士陵园,一本书,一页纸撕下,碑碣般古方块字且作祭品,纸船明烛照天烧,祭祀长眠于斯的年轻战友,他们年岁最大的56岁,最小的年仅16岁……
天阴沉沉的,当他的书烧至冥火最旺时,独岩上空忽然闪电犁云,天裂一罅,惊雷从万佛山传来,大雨滂沱,长歌如雷,如诉如泣。
天泪啊!他惊呼。
天地有情青春祭。神之听之,他与老战友马小明、田惠忠以及央视记者站副站长李富心、魏和平等,皆心神骇然,天地有神灵哦。
4
该回去了。返程前最后一天,玉梅特意安排故地拾梦行,回万佛山镇的下乡、所里、临口一带,徜徉于玉带河边,在那条洗礼过青春的渠水,朝花夕拾。
天气晴好,岁月静好。清晨,玉梅与她的哥哥、姐姐及侄子航涛特意回所里打扫老屋。军旅作家暨多民族作家通道行文学实践活动,她策划了三年,终于成行。清晨,她发来一条短信,说先回家收拾,恭候大家来所里做客。尽管距他16岁在此暂住,已过去了五十年,可仍然心动。田畴依旧,还是那片稻田,青秧如茵,风起,至此青绿。侗寨依旧,任烟熏与风雨吹打杉木黑,却是吊脚楼正色黑呀,一如侗族男人女人蜡染的黑衫。然,最令他动容的是,离侗寨不远乡道旁,峙立着一栋栋新起小洋楼,楼前是一片片稻田。倒影在稻田里,与低空盘旋的白鹭交辉相映,是湘西苗家侗寨的另一道风景。他从怀化下高铁,一路向东,过新晃、会同、靖州诸县,在吊脚楼旁边,竟有这样乡间别墅风景。洋楼与白鹭齐飞,侗寨共朝霞一色,美哉。
武装部政委陪他去了那片山坳,新兵连百日成长为军人之地。路经新团时,他又向那个侗寨投去一瞥,乡村道路硬化了,再无坑坑洼洼的搓板路。玉梅家里三大间正房的吊脚楼,很久没有人住了,野蒿齐腰,荨麻侵小径,大门一开,客人与燕子一齐从一楼大门涌入。游子吟,叽叽,家燕绕梁,吉兆啊。
站在玉梅家二楼远眺稻田,返青后的秧苗拔节般地向上生长。
侗家木楼寻常燕归来。飞翔的燕翼,箭一般掠过田野,从吊脚楼一层大门而入,一只,两只,三只,一群燕儿萦绕于梁上,叽叽之啼如雨落,大珠小珠落入门前水塘,切切嘈嘈,是母亲唤儿回家的絮语,还是儿女喊母亲的回声?
“涕零如雨。岂不怀归?”
别过兰马、新团的村书记,他想去下乡河对面村庄寻梦。新兵下连不久,他被挑为连队卫生员,到下乡对岸的村里医训队学医半年。那时,玉带河上无桥,只可摆渡。而今,桥连两岸,直通村里。住过的生产队公房拆了,原址还在。他循着青春足迹,走到河边。那个漫长的夏季,二十几个卫生兵聚集于此。苦夏难当,上了一天课,晚饭后,端着脸盆,下至玉带河边,穿过沙滩上乌桕树林,脱下军装,一条绿色大裤衩,跳入河里,做个浪里白条,或蛙泳,或蝶泳,或仰泳,或凫水,沉于河底,与鱼儿杂草鹅卵石共享一个水下世界。暮色四起,再游回岸边,在乌桕小树林里褪下大裤衩,换上军裤衬衣,含几分青涩回到木楼上。而今,河道疏浚,两岸砌起石头堤坝,壁立百仞,人再也下不到河中央畅游,唯有长成参天大树的乌桕,见证了他们的青春年代。
归去兮,胡不归去!甲辰龙年夏月这场暴雨,铺天覆地袭来。仿佛是从九十年前红军翻越的青龙界吹来。湘江血雨,红色激流一般。车抵当年走过的甘溪,出通道县境,青龙界上青龙怒。暴雨锁龙胜山城,挡风玻璃雨帘如瀑,几乎看不清路面。行至桂林城郭时,漓江水满,街衢被淹,低凹处,楼道进水。他很幸运,一城风雨一江水,他未被洪水所扰,抵达桂林西站,在16岁跳下运兵军列的地方,登上驶往昆明的高铁,天命剑客仍少年,壮心不老啊。
五十年来山河。高铁列车驶离桂林时,他朝湘江、青龙界远眺,十万大山的暴雨,雪峰山麓的冬雨,或滂沱,或绵绵,惊雷声绝,是红军战马蹄声,还是通道转兵的脚步声传来?风起,云过,雨润人间,一春梦雨到双江啊,青春之魂留在了那里。
(刊于《民族文学》汉文版2024年第10期)
专辑责任编辑 杨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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