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预设 善生成
——再谈“牛马一中”
谢嗣极
这里“牛马一中”不是指学校，而是指事件。前几天借这事件写过一篇《语言要得体》，按理，一之谓甚，岂可再乎？但这件事从教育教学的角度可谈的点确实很多，便顾不得“岂可”，再谈一次。
毕业典礼，对一所学校来说，对该届毕业生来说，是件大事，相信其流程一定经过精心预设：哪些人参加，典礼的内容，各项内容的顺序安排……甚至优秀毕业生代表的发言稿，事先都可能经过有关领导的把关。据我所知，有的学校，每周一的升旗活动，如果安排了教师和学生发言，有关领导本着千万别出什么乱子的原则，对教师和学生的发言稿都是要把把关的，何况毕业典礼？
预设和生成是一对矛盾，有预设就一定会有生成，至少会有生成的契机，课堂如此，会场也是一样。只是在生成契机出现的时候，教师是否有慧眼发现，能否伸灵手捉住，要看教师的素养。李元昊（？）同学的发言，其念稿的部分是预设的，但他故意把“牛首一中”念成了“牛马一中”，脱稿的部分是他的临场发挥，是生成的。念完稿后李同学可能觉得刚才的念法欠妥，便脱稿说：“大家知道刚刚我为什么要念‘牛马一中’吗？我知道你们都非常恨这所学校，但是你们要明白，这里是我们挥洒了三年汗水的地方。你们希望离开这里吗？”在这样的语境，在场的师生对“牛马一中”的意思应是都懂的，故抛出一个问题想缓转一下，补救一下，且可收到幽默的效果。从教育教学的角度看，这是非常好的生成的契机。仿佛一脚巧妙的传球，球已踢到禁区，且没有守门员，站在禁区的校长本可轻轻松松地把球踢进球门，若如此，这便会成为一段佳话；可惜校长没有抓住这个机会，把球往门里踢，反而狠狠地把球踢向了传球的李同学，结果本可成为佳话的却闹成了笑话，以其负面形象上了热搜。
这让我想起曾读过的一个故事：一位优秀小学教师上公开课时说：“古人就是聪明，他们掌握了造字的规律，凡是和树有关的，都有一个‘木’字。”讲到这里一位男生高高地举起了手，要求发言，但是老师就是不给他机会，而这位学生的手一直举着。众目睽睽之下，那位优秀教师终于招架不住，她几乎愤怒地说：“同学，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那人男生站起来说：“老师，你说错了，有个字和树有关就是没有‘木’字。” 那位优秀教师的愤怒达到了极点，她立马毫无顾忌地说：“你如果写出这个字来，我当着大家的面，一口把它吃掉！”那位男生跑到讲台上，在黑板上写下了个大大的“叶”字。那位优秀教师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两件事的共同之处是，当事的老师（校长即使现在是专职的，也应该当过教师吧）都不够冷静，都太要树正面形象，都缺生成的智慧，故生成的契机出现时，都没有发现，当然也就谈不上即时捉住，他们失态了，硬生生地把事情搞砸了。一个优秀的教师，在课上要创造生成的机会，即使不能创造，至少要给“生成”以足够的空间；当生成的机会出现时，要有慧眼发现，然后或顺水推舟，或“顺手牵羊”。
所谓顺水推舟，就是学生的观点，与预期的相反，但有道理，只是还说得不够清晰，还没有抵达他希望的彼岸，这时教师不能固守己见，要顺水推舟。李同学的话就是如此，他结束发言的那句话，显然与校长的预期相反，但是他已经“但”了，并且提出了一个问题。校长这时可以顺水推舟，先解释“牛马一中”在牛首一中同学中的既定意思。我想“牛马一中”之所以让校长反应如此激烈，在学校日常的语境中可能多少有点贬义；即使如此，校长可从贬义的角度，感谢学生在毕业时借以对学校提出的委婉的批评；然后再给“牛马一中”之“牛马”赋以褒义，这个不难，现成的语句很多，再从褒义的角度，感谢该生对学校给予的高度评价或是期望。解释完“牛马一中”之后，还可代学生回答“你们希望离开这里吗”这一问题，回答问题时，还可以顺便就“恨”发挥，这就可以化“恨”为“爱”，变尴尬为喜悦。
所谓“顺手牵羊”，就是学生所说虽与教师期待的一致，但还差一步之遥，这时仅需顺手牵一下，目标便可达成。那位优秀教师遇到的情况就是如此。那个学生写的“叶”字，看似和“树”有关而没有“木”，其实是有“木”的，“叶”繁体写法是“葉”，下面是“木”，且上面还有“草”，因为不仅仅树有“叶”，草也有“叶”。教师这时如果表扬学生质疑的勇气，然后让全班同学思考“叶”是否真的没有“木”，这多好啊！相信班上会有学生知道繁体“叶”的写法，这个问题完全可以给学生解决；即使没有学生知道，然后自己再作解释，那么这将是一节精彩的公开课，可惜这教师面对黑板上的“叶”，手足无措，只剩脸红了。
创造和给予生成的空间，需要教师有充分的自信；发现并捉住生成的机会，教师要有丰富的学识和足够的智慧。那个不想给学生发言机会的教师，是自信不够，自信不够，实际是学识不够。最终其实还是语文能力的问题，是语言建构与运用的能力问题，是“在具体语境中正确有效地运用祖国的语言文字进行交流沟通的能力”问题。“得语文者得天下”是痴人说梦，但得语文者可以得课堂。努力让课堂在预设和生成共生中绽放智慧之光。
谢嗣极
谢嗣极，江苏省南京外国语学校教师，正高级教师，江苏省语文特级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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