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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课人：卢奕辰
【来源：统编版高中语文选择性必修上册第三单元《复活（节选）》】
玛丝洛娃的清醒
卢奕辰
高中教材《复活》（节选）描述了聂赫留朵夫第一次去监狱探望玛丝洛娃的经过。在他们的对话中，玛丝洛娃说了两句“真怪”，这两句话可以看出她没有轻易被对方言语打动，自有一份清醒。
聂赫留朵夫在监狱看望玛丝洛娃（卢奕辰绘）
玛丝洛娃像每个饱受伤害后心智成熟的女性一样，冷静又坚定，对对方的温情言语，表现得很冷淡，这是本能的自我保护。这跟《雷雨》中的梅侍萍对待旧情人态度有相似之处，所不同的是穷苦的侍萍不肯接受周朴园的支票，而玛丝洛娃想要从聂赫留朵夫身上捞钱。相比之下玛丝洛娃头脑更清醒。
当然，一旦拿了钱，所受的苦似乎就得到了弥补，似乎就等于原谅了负心汉，这在倔强的女性看来是不可接受的。但玛丝洛娃不倔强，她对待命运的态度是柔顺的，这也体现了她的清醒。
这种清醒首先是她知道自己是谁。她是女农奴的私生子，父亲是路过的吉普赛流浪汉；她三岁丧母，被女地主收养；虽然曾是地主家的养女，但是她也被当作侍女；她吃穿像个贵族，但怀孕后就被撵走；她为了生存做了妓女，而今又成了囚犯。这种身份的人，还能指望与高贵的公爵老爷产生胜过兄妹的关系吗？
即使在她16岁，单纯漂亮时，养母就认为她配不上自己的侄子，害怕他们产生感情。等后来她怀孕被迫搬离养母家后，养母跟他的侄子聂赫留朵夫说她堕落了，跟她妈妈一样生性淫荡，虽然聂赫留朵夫猜测孩子可能是自己的，但也不了了之。这就是玛丝洛娃，在别人眼中身份不过如此，供养母解闷，遭少爷遗弃，给嫖客玩弄的物品。这种定位是准确的，那么再评价她自甘堕落就不准确，她已经在最底层了，还能落到哪里去？
其次玛丝洛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每个人都需要活着，她也不例外。除了当时在火车站绝望得要自杀外，她一直在努力求生，她不适应平民生活，想吃穿好一点，于是主动做了妓女。玛丝洛娃以做妓女为荣，这是她清醒的认知。她做女仆因为漂亮遭男性骚扰，她反抗，但未来遭到强暴凌辱是可以想见的，她恨那些男人，觉得做妓女可以报复男人们。她的母亲一生未婚，却每年生一个孩子，生了之后害怕耽误干活而选择不喂孩子，一共饿死了五个。是谁让她怀孕的呢？欺负她的男性隐身了，而她成了主人口中“生性淫荡”之人。这处境比做妓女更可悲。而托尔斯泰这样叙述的，“女犯玛丝洛娃的身世极其平凡”，这意味玛丝洛娃的母亲所遭遇的是当时底层女性的常态命运。玛丝洛娃做妓女大概是她能活得好一点的唯一办法。
雨果《悲惨世界》里也有个妓女——芳汀，跟玛丝洛娃一样年轻善良美丽，她先是上了男人的当，又上了女儿寄养家庭的当，失业后先卖了头发，接着卖了门牙，“一下子老了十岁，”然后去做了廉价的街头妓女，跟嘲笑她丑的男子打架后被抓。相比之下，玛丝洛娃清醒得多，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就是资本，微笑妩媚就是生存技能。
成为妓女的玛丝洛娃（卢奕辰绘）
玛丝洛娃得知自己做不成妓女后，盘算到了流放地得找个好归宿，至少嫁个看守或者副看守什么的。她知道依附男人才能活得好一些。虽然她说“男人们都是色鬼”，却没拒绝恋爱。在聂赫留朵夫之后她爱过一个店员，还爱过一个来妓院的大学生。人生是向前看的，玛丝洛娃够得上通透练达。她跟聂赫留朵夫会面中突然说“我想请求您……给些钱……”卢布是玛丝洛娃当时最需要的。总之，玛丝洛娃是很懂得向生活妥协的人，这是一种清醒。
玛丝洛娃用“真怪”来回应聂赫留朵夫，感觉“怪”来自女性敏锐精准的直觉，也来自对他清醒的认知。聂赫留朵夫不是恶棍。她十六岁第一次见到聂赫留朵夫时便爱上了他。两年后再次相见，她甘心做了他的猎物。聂赫留朵夫一夜情后无影无踪，不知道她怀孕一事。后来她去做女仆，做妓女，见到形形色色的男子，无一例外冷漠自私，比较起来，聂赫留朵夫是她所遇的最好的一个。聂赫留朵夫一夜情后给了她100卢布，他在按照他的道德观行事，并不想白占便宜。100卢布在当时不是小数字，玛丝洛娃在分娩时靠着这笔钱渡过了难关，假如没有这笔钱，她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了。
至于她遭遇的司法腐败、制度黑暗，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在一个烂透的社会除了与世推移，随波逐流外还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精神复活前玛丝洛娃清醒的认知。
课文的后的“学习提示”中有这样一句：他们见面后，接下里的故事会是怎样呢？后面的故事里，玛丝洛娃被聂赫留朵夫真诚感动，重新爱上了他，但为了不损害他的名誉与地位，没有选择跟他结婚，而是与政治犯西蒙松结为伴侣。这种选择饱含着玛丝洛娃的善良，也反映了她对待婚姻的理智与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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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奕辰
河南大学英语专业本科毕业，加拿大西安大略大学教育学硕士在籍，英语专业八级。曾在日本大正大学留学，日语水平N1。法语学习爱好者。热爱阅读与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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