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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课人：宋永强
【来源：统编版高中语文教材选择性必修下册第二单元《边城》】
同为桃源牧歌，却有相异之美
——《边城》《潮骚》对比阅读
南京市第二十九中学 宋永强
读完《边城》，你一定会为这篇散文化小说中的田园牧歌式情调所深深打动。虽然是爱情悲剧，那种独特的美感却萦绕在每一位读者的心头久久不散，内化为一种独特的审美体验被回忆珍藏。在《边城》面世二十年后，日本作家三岛由纪夫创作了《潮骚》，他说：“我要创作一部牧歌小说，试着描绘我的世外桃源。”将两篇小说对比阅读，你会发现两者非常相似，但当你细细品味其中细节，你会发现两个桃源”处处体现着不一样的美。
《边城》
作者：沈从文
出版社：江苏人民出版社
《潮骚》
作者： 三岛由纪夫
译者： 陈德文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边城》的故事发生在湘西边境的小城茶峒，“水陆商务既不至于受战争停顿,也不至于为土匪影响,一切莫不极有秩序,人民也莫不安分乐生”。《潮骚》描绘的则是伊势海湾口上的小岛歌岛，“在这个海岛上，人们视自然为友人，一味偏袒自然”。两者相对闭塞，因而淳朴，人们与自然为友，和平共处。
这样的环境能够孕育出最纯美的爱情。《边城》是穷摆渡人的孙女翠翠与富船总的小儿子傩送互生好感，《潮骚》则是是富户之女初江与穷渔夫新治相爱的故事。两部小说的主要情节都与爱情相关，《边城》的结局是不确定的淡淡遗憾，而《潮骚》的结局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满满幸福。从这个角度看来，二者虽然都是“牧歌”，却截然相反。探究二者结局不同的原因，就能在对比中读出小说中隐藏的诸多深意。
两部小说中男女双方的家境都是一富一穷，富家小姐和贫家孙女的定位让两位女主人公的性格形成了极大的对比。翠翠的名字与山有关，因为“住处两山多篁竹，翠色逼人而来”，其外貌和性格更是随了此处山水——“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故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故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初江的父亲虽然是拥有巨轮的富豪，但是初江本人自小便被海女家领养去了，小说中甫一出场，就具有大海一般的自然与健康——“她额头渗出了汗水，面颊红扑扑的。……健康的肤色和别的少女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她双目清亮，眉宇娴静。”翠翠和初江都带有自然的淳朴，家境的不同却让两人对于爱情有着不同的表达。翠翠总采用“心想”的形式来回复傩送的好感，她在心上人面前总是选择沉默，有时候还会“视而不见”，小说中经常用“羞怯”“脸发火烧”“不好意思”等词去形容翠翠在面对爱情时候的表现。初江的家境和成长经历则让她在对待爱情时更加勇敢和独立，她一旦笃定要跟新治在一起，就会拒绝掉其他的追求者，她会坦白直率地向新治倾诉自己的爱意，在父亲因误会而拒绝自己与新治见面时四处托人传信去表达心意，在参加海女们的劳动时，她努力赢取奖品，选择了中年女性喜欢的黄褐色提包并将之送给了新治的母亲……在爱情中，初江坚定追求，勇于表达，与翠翠的内敛截然不同。
当我们将视野聚焦两篇小说的男主人公时，会发现傩送和新治对待挫折的态度是完全相反的，前者知难而退，后者迎难而上。傩送对翠翠是一见钟情的，他对爱情的表达虽未明说，行动上却很明显，在这点上与新治相似。但是到了小说后半，傩送在“走马路”唱山歌时，却因哥哥天保不善于唱歌，“轮到大老时也由二老代替”，为后来翠翠爷爷的“误会”埋下了伏笔。小说最后天保坐下水船到茨滩出事，傩送带着对天保的愧疚选择“坐船下桃源”，离开他喜欢的翠翠。相比于傩送，新治遇到的挫折绝不算少。面对安夫要当初江家女婿的传言，他选择当面询问；面对千代子传出了约会流言，他坚持写信解释；在初江的父亲禁止两人见面时，他选择登上初江父亲的船并在风浪中英勇地解决了危机，获得了认可和赞赏，最终得到了幸福。
如果说两位女主角的性格差异与她们原生家庭的富有与穷相关，那么两位男主角的对待感情的态度则和家庭情况关联不大。就性格上来看，傩送性格敏感而多虑，导致《边城》中的误会没有人去解决，或者说来不及解决，故事就走向了结尾。新治则体现的是一个青年强大的战斗精神，小说最后他拯救白色邮轮，战胜未知的大海，《潮骚》的每一次波折，他都在尽力化解，表现出了极强的自主性与反叛性。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两部小说虽都与水有关，却有所不同。《边城》里面的人依赖的是“白河”，顺势而流，不争不抢。《潮骚》中的岛民仰赖的是一望无际而又神秘的大海，他们享受自然又不屈服于自然。具体到小说中，直接影响了主人公甚至所有人物产生了被动和主动的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为模式。
两部小说所有的不同，都可以追溯到作者的创作意图中去。《边城》想要表达的是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这本小说，表现的是沈从文对过去经历的复原，处处都带着故乡凤凰的影子，可以看作一种“还原”。三岛由纪夫是在希腊旅行之后，取材于古希腊爱情故事《达夫尼斯与克洛埃》而写下了《潮骚》，他强调重视外表的肉体美和内在的生命活力与健康，可以看作是一种“再造”。由此可见，作者创作理念的不同，才是两部小说同为“桃源牧歌”却又处处彰显出“相异之美”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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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永强
南京市第二十九中学教师，中学高级教师，南京市优秀青年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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