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静进医生
心智理论
所谓心智理论（Theory of mind）一般指对他人心理活动状态的理解能力。我们但凡与他人打交道，就得察言观色对方、揣度TA的意图、想法、话外音、情绪变化等，以避免误读或引起冲突，更希望得到对方的理解或友谊。说俗点，就是带有情商的“玩心眼”能力。其目的是预测对方下一步招数或行动可能是什么。
小孩自幼就具备这方面的能力，可谓与生俱来，在交友活动中不断提升解读他人的心智能力。它与同理心（empathy）内涵较一致。
现今社会，心智理论是人们通向成功的必备能力。缺了这能力，容易遭人白眼或被斥“没眼力价”，难在团体中混得下去，也难找到知心朋友。
职场直男（或女）通常心智解读能力偏低，有一根筋的行事风格，易被同事视为“异类”和嫌弃。除非有一技之长，直男丢饭碗的风险也很高。
心智理论最初由Premack等（1978）观察黑猩猩的行为而提出。他们发现，低等级黑猩猩会装模作样骗过首领眼睛，偷偷拿走吃掉树上的香蕉。后来在人群中发现，嗑药、酗酒、智力低下、“亚文化”、精神疾患等也会影响心智能力，解读别人内心活动变得困难。
于是，社会神经科学试图通过对人类心智解读能力，探索相应的脑神经基础，免不了引来诸多争议和非议。如，神经影像学显示，内侧前额叶皮层(mPFC)、颞上沟(pSTS)、楔前叶和杏仁核与心智解读能力有关，这些部位被称为“社会脑”。额叶或颞顶联合区域的损害也会罹及心智解读能力（Gernsbacher,2019）。
研究孤独症的牛人Baron-Cohen（1991）等提出孤独症儿童或人士的心智能力缺损，因而读不懂别人的情绪、内心活动、意图、想法、隐喻、恶作剧等，并由此提出“心盲”一词。后来对孤独症的脑科学研究也证实，他们的“社会脑”功能确实遭受损害。
传记作家沃尔特·伊萨克森（Walter Issacson）对牛人埃隆·马斯克描述到：“他自称患有孤独症谱系障碍（ASD），并且“天生”反对同理心”。
我读过神经学作家奥利弗·萨克斯（Oliver Sacks）的《火星上的人类学家》，其中描述天宝·格兰丁时说，她对友谊和亲密关系很少或没有兴趣。并且她对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相爱感到“困惑”，因为她“从来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对孤独症缺乏“心智理论”似乎成了一种“刻板印象”或误解。凡事无绝对。我多年来接触过许多阿斯青少年，感觉他们都具有较强烈的交友愿望，并且渴望获得别人的理解和同情。他们解读别人动机的能力和行为虽不及普通人灵光，但仍能表现出较强寻求“友谊”意识，只是表现手法和风格有些不同而已。人际关系和友情是双向的，一方寻求友谊方式或风格“出差”，自然导致双方交友失败。
阿斯孩子们对友谊破裂极为敏感和反应强烈。他们对自认为的好朋友离他而去甚感悲伤或惊愕，也会因此耿耿于怀，许久挥之不去。
有可能是，他们表现出的“怪异”行为招致别人反感，进而阻碍了阿斯们的人际交往能力，当然也包括部分轻度ASD。
反过来说，我们同样对ASD的内心世界解读困难，这不应成为ASD缺乏心智解读能力的依据。诚如肯特大学ASD研究员Damian Milton（2023）所说的“双重同理心问题”，许多正常人准确判断ASD人士内心活动能力也不在行，结果导致双方的互惠失败。理性而言，我们不能将此结果仅仅归咎于ASD的“障碍”。
Kanner诊断的第一位孤独症患者唐纳德并未成为“孤岛”。他在一个小镇长大，就读于当地的高中，他的老师和同学都接受他。后来又读大学获得法语学士学位。再后来有了体面的银行工作，他会打高尔夫球、环游世界过着简单生活，终身未婚，于2023年6月去世，享年89岁。《纽约时报》刊登他的讣告时说：“唐纳德确实有很多朋友。他会与很多男人一起在福利斯特市政厅外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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