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静进医生
冬季容易情绪低落吗
常言道“伤春悲秋”，季节会影响人的心理状态。
人们的主观感受的确如此，秋风瑟瑟时感到悲凉，到了冬季更会感到情绪低落、精气神不如夏天或春天活跃。所以就有了季节性情感障碍（SAD）一说。难怪高纬度国家，一旦经历漫长的冬季，缺少日照时易引发SAD、抑郁症或是其他情绪障碍。SAD往往在北半球地区更常见，如北欧、斯堪的纳维亚和阿拉斯加，那里的白天短、冬天长。例如芬兰北部的SAD发生率高达9.5%（Avery,2001）。
最近，随着开学季到来，青少年情绪障碍发生率似有递增趋势，表现为莫名其妙的紧张、焦虑、惴惴不安、睡眠不宁、害怕回学校、肠胃功能不适、食欲不好、昼夜颠倒、头痛、沮丧和哭泣等。极端情况，在临床上完全可诊断为SAD、焦虑症或抑郁症。
给人的感觉，对在校学生而言，除了假期后回学校引起程度不一的适应性焦虑外，不良情绪与秋冬季节有着特殊联系。就是说，人群似乎在冬春交际更容易诱发SAD、情绪低落，抑郁症也是在此季节高发。
的确， 很多心理学及相关领域研究表明，冬季会给人的思维、感觉和行为带来一些深刻改变。美国精神病学协会估计， 大约5%及以上的美国人会经历SAD，尤其以抑郁症为显著，青少年及女性更多见（Wormley,2023）。
经历冬季SAD的人往往会感到情绪低落、缺乏快感，甚至有绝望感。这使人们平时喜欢的活动动力与动机明显下降，有可能变得倦怠感、躺卧、刷屏、吃得多和昏昏欲睡。
儿童青少年经历放寒假、期盼春节的到来，以及节日家人团聚热闹后，一切回归沉寂，会使他们感到失落和焦虑，兴奋与落寂反差太大。尤其是，随着父母上班或离开身边进城打工，个人面临回学校，承受新学期压力、人际交往、师生见面，或回学校寄宿等，均可引起不同程度的压力感和焦虑。有些孩子可能会继发情绪障碍，如SAD、焦虑症和抑郁症。也因此，我的门诊中，这一阶段出现学校恐怖症，或是拒绝上学的孩子似乎比平时多了起来（见前文：孩子拒绝或害怕上学为哪般）。
SAD不仅见于中小学生，就连大学生或是职场年轻人也是常见现象。美国的一项调查也显示，在冬季来临及过后一段时间内，约40%的人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情绪低落、SAD以及相关的症状（Michael,2023）。
冬季为何容易引起SAD或是抑郁症呢。研究认为，SAD和冬季抑郁症的增加，与人们接触日照和阳光减少有关。阳光照射偏少会导致体内神经递质血清素水平降低，无法转化为N-乙酰血清素有关，百忧解（一种抗抑郁药物）则会提升N-乙酰血清素水平（Johansson等,2003）。同时，体内褪黑激素水平也会因日照减少而增加，故而容易出现昏昏欲睡感（Lam,2000）。观察发现，就连人类的近亲灵长类（如恒河猴、黑猩猩）也会出现季节性情绪和活力下降。
有学者指出（Nesse,1996），SAD与动物的冬眠有相似之处。例如生活在极寒地带的棕熊、地松鼠等哺乳类动物通过冬眠来降低新陈代谢，以抵御和度过漫长糟糕的冬天。从进化观点来看，SAD可能是为应对食物短缺，不得已降低体温和新陈代谢的一种生存措施，情绪和活力的低迷将会降低能力需求。当然，为了冬眠，很多动物会拼命贪吃和储备脂肪来维持生命。
人们到了冬天体重也会增加明显，除了大吃二喝，运动量也会大大减少，所以“节后肥肉增三斤”一点都不奇怪，尤以北方明显。家长们反映：寒假期间SAD儿童青少年确实容易贪吃和肥胖，也容易出现情绪低迷，不愿运动，拒绝社交等。
季节确实影响人们的情绪状态。青少年情绪低迷固然有很多因素影响，如果符合SAD，则应采取针对性的介入和干预。
强化日照。说白了，就是增加孩子们户外运动和游戏，促进光浴。每天保障户外一小时有氧运动，加上紫外线照射，情绪和活力会得到显著改善。也可接受光照疗法，需在专业医师指导下进行灯箱光照治疗。它可改善生物钟节律和血清素水平，从而改善情绪。
强化睡眠。控制节假日期间的视屏暴露时间，睡眠时“拥抱黑暗”。夜间若接受光线太多、太强，自然会影响体内褪黑激素水平。所以，也可适当地使用褪黑激素，睡前服用。冬季补充维生素D也是可取的。
驰张有度。分解寒假作业，循序渐进式完成作业，而非节前或节后一股脑赶着做完了事。临近开学时，鼓励孩子提前到校园内活动，操场上运动，与同学们互动，利于“脱敏”。
心理咨询。对回校困难的孩子，可通过心理咨询师予辅导和暗示，减缓和消除焦虑，促进自信，达到顺利回校。
药物治疗。如果符合SAD情况，或是明显的情绪障碍，可在专科医生指导下服用些抗焦虑抗抑郁的药物。
须说明，冬季本身并非于人类不利。大量研究发现，季节性变化对人类进化起到极大积极作用。寒冷冬季的到来，促使我们的祖先获得了储存脂肪的优势，这种适应性机制必然会传递给子孙后代，并印刻编码到我们的基因里。
研究发现，秋冬季夫妻生活相对频繁，从而怀孕比率高于其它季节，夏秋季出现新生儿出生高峰，这在居住于北半球的人群更明显。夏秋季食物丰富，出生的儿童似乎更具有健康优势。
据说，北半球的人们冬季性欲更强，且工作注意力更集中。神经科学家发现，测量成人和儿童持续注意力的任务，都在冬季表现最好。这可能是因日照减少，体内血清素和多巴胺水平发生季节性变化，助力了冬季认知功能。同样，动物实验发现，条纹老鼠在冬天能更好地在迷宫中穿行。
无论如何，我们也是季节性动物。到了冬季，我们吃得更多，活动更少，性生活更多。你可能会感到有点忧郁，同时会对他人更友善，更容易集中注意力。科学家对季节如何影响人的心理与情绪的机制还知之甚少，我们至今所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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