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宇大书诗论三艺互赏(下)待续

文摘   2025-01-29 00:25   山西  


钮宇大书诗论三艺互赏(下)


作者 未 无

诵读 莺 子

编辑 林 枫


(六)矫健,钮书的美学呈现



矫健书风是我对钮宇大老师书法的直感之一。很强烈,也很执着,挥之不去。至于如何是其矫健之美,我并没清晰的条理。不仅没有清晰的条理,而且想得很驳杂。

在我的印象中,论起书体的矫健来,来到眼前的,第一个古代大书家是柳公权,第一个现当代书法大家则是启功先生。

柳公权的楷书,起笔凌利斩截,行笔劲健刚硬,转折顿挫回顶,既有颜真卿的雄强,又有欧阳询的精劲。其结体内紧外松,紧密瘦硬为欧字特征,转折的笔画向外拓展为颜字传承。常言其书“骨鲠气刚,耿介特立”,其最精彩的《神策将军碑》,雄秀挺拔,刚毅坚卓。清孙承泽《庚子消夏记》云:“端劲中带有温恭之致,乃其最得意之笔。”却认为仔细分析,点画与点画之间的呼应和连贯不够,法度过于严谨,这些毛病使人们在欣赏时如对圣贤,感情上无法亲近,审美上调动不起积极性,结果只好敬而远之。

启功先生的书法作品,体势清朗,眉目清秀,体态大方,典雅遒丽、豪迈潇洒。黄苗子先生说,启功先生用墨、用笔,都十分考究。他用墨不燥不湿,恰到好处,运笔游刃有余,骨肉匀称,字的结构更具有韵律感,使人百看不厌。他的行书有如天女散花,飘潇入眼,清韵如琴,总是一种逸气。但也有论者认为,启功书法气魄不大,看上去有单调等感觉。



我觉得钮宇大老师的书法,从柳公权到启功都有吸收,可以说收入丰富;也都有扬弃,应该是有意摒弃一些自己不欣赏的东西,又从别的大书家那里更自觉、更勤奋地研摹接受了更多。如此,他的矫健,便矫健出了自己的书风。完全可以说,他追求的是劲健厚重,雅韵别具,美不胜收。



说到书法美,钮老师近日讲到“四美”:

一曰架构美。就是书法的外观形态之美。最好是看上去一要匀称,二要舒展,三要端庄,四要婉娈。架构之美若深究之,与字的肥瘦、长短乃至于姿态神采都密切相关。既书,首先就要把握好字的总体轮廓,首先示人以规矩格式之端庄之美。

二曰立体美。毛笔如锥,由笔尖而形成中锋,中锋立而为骨,四围附而为肉,肉附于骨,骨藏于肉,格局自成。于是,骨格既立,墨线遂即变得饱满,字书便具有了生命力,具有了立体感;而一旦有了立体感,笔墨的浮雕感随之呈现,从而就在视觉上形成一种“立体美”,由原先的二维空间变为三维空间。此种技法,后人以“锥画沙”形容之,言其深藏不露,含蓄蕴藉。这么一来,也就有了中国笔墨书写艺术的一大基本特征一一立体美。



三曰力度美。笔墨借助手腕之力量呈现于纸面,其本身就蕴涵着一种妙韵。习惯上,人们也乐于把力与美相提并论,这样很自然地就把力归之为美。试想,人的骨格、肌肉是不是会因为运动之而呈现出一种力度之美呢?书法亦然。因此便有了力透纸背,万毫齐力,笔力千钧等成语。传统中,人们或以“屋漏痕”状写涩滞书写的笔触。因为“惟笔势欲行,如有物拒之,竭力与之争,斯不期而涩矣。”如此一来,写出来的线条则不轻滑,不飘浮,从而变得沉着、凝重、老辣、苍劲,“有如万岁枯藤”之效果。

颜真卿把篆笔融入楷书之中,从而显示出强劲的笔力,达到了“点如坠石,划如夏云,钩如屈金,戈如牧弩,纵横有象,低昂有态。”用笔因骨力雄强,方致筋肉丰满,端庄严整,气势宏大。颜体多横画轻细,竖画重粗,力度、厚度俱佳,那么也就每每示人以浮雕之感。

四曰节奏美。书法的线条无不熔铸着各人的生命活力。然而此活力却更多地体现在书写的节奏感上。节奏感乃线条生命之律动,正是书写者勃勃跃动的生命力的展示。每一位书者都知道,一点笔触,一根线条,都暗合着作者的心理轨迹,同时也流露出作者的喜怒哀乐。书法线条有粗细、曲直、肥瘦、浓淡、虚实、疾涩、轻重、续断诸阴阳变化,从而也便形成了书法的节奏美,韵律美。书忌平直,更忌相似,尤忌千篇一律。此恰如乐曲的创作,不惟调式贵变,旋律节奏亦须各有其韵,如此演奏起来才显得丰富多彩,情状万千。只是书法的节奏与乐曲的节奏迥异,它的变化或只是心灵的轻微一颤,或只是手指的略微一抖,而表现在敏感的宣纸纸面上,便或是字的参差有别,或是行的错落无拘。此若以校场演武喻之或不当,而交给书法艺术,却不啻是难觅难寻之雅喻。



我读钮宇大老师的书法集,想到五美:

其一是中和之美。我对书法,尤其是书法美学的认识,也有自己的心路历程。大体而言,经历了由外到内,由表入里,由浅入深,由表象到本质的几个阶段。简而言之,就是由字力的张扬到中和之美的升迁。于是,终于认识到:王羲之所以成为书圣,并经受了历史的检验,真正的原因就在于他的书法代表了中国古代的两大哲学思想。一是以孔子为代表的中庸之道,一是以老庄为代表的自然之道。而这两大思想体系,都不是由孔子和老子主观臆造出来的,而恰恰是他们对自然和社会本质规律的发现和揭示。这两大哲学思想体现于王羲之的书法,或者说书圣王羲之自觉地将这两大思想贯彻于他的书法,并使二者在他的书法中得到高度统一,以至“合二而一”,形成一个高层次的完美结合。因此历代书法大家都公认:王羲之的书法不激不厉,从容中道,将雄与秀、动与静、奇与正、方与圆、肥与瘦、刚与柔、文与质统一得恰到好处,所谓“平和简静,遒丽天成”。而其自然天成,逸趣横生,超逸绝伦,不正是老子自然之道的充分体现吗?如果对如此崇高的书法艺术境界以一整体概念表述,便是“中和之美”。而钮老师对王羲之的学习和继承, 概而言之,正是这种无处不在的中和之美。



钮老师的《范词今填三百谱》有一首《洞房题壁》,和他的书法一样矫健,洒脱,而且俏美。抄在下面与师友们分享。

  

一剪梅·洞房题壁

 1999年9月

   明月幽窗带影飘,

  楼上声消,枝上花娇。

  琴心剑胆喜相邀。

  浅浅春宵,款款纤腰。

  

  常忆双双过小桥,

  细雨潇潇,脚步翘翘。

  痴人还把丽人挑。

  相爱如潮,相恋如胶。



其二大气之美 我所看到的较为夸张的比喻是:亚马逊河畔一只彩蝶翅膀的微微抖动,就可能引来一场世界飞暴。不过较之青年毛泽东的诗句“我将宇宙看稊米”也不过如此。伟人的胸怀究竟有多大,真是难以估量。无怪乎毛泽东的书法是人间第一大气之作。我在《读书小语》中,写过一篇《寻觅大气》 。说:“毛体书法告诉我:大气是“横空出世”,令我从辽阔中望到一点蓝色散开;是“当空舞彩”,叫我有所开朗,眯到无边的舞动即是大气;是“刺破青天”,由此想到大气就是无限高度;是“天翻地覆”,让我进而懂得,大气的一切动作都有大的性格;是“风扫寰宇”,这好像是说,大气无处不在,却也应有主宰;是“环球同此凉热”,大气是你我他共有,应同享此中“凉热”。



 我并非说钮书的大气可以与毛泽东比肩。但当看到《钮宇大墨迹精品》中的“何要浮名”,却不由自主说出“大气”二字;及至看到“惟善为宝”、“诗书翰墨”、“文德归厚”等几幅大作,却不能不说:“更大气!” 大气何在呢?在架构的宽博上,在笔画的挺拔舒展中,在美的尽情流溢和倾泻里。



你看那个“歸”字左边最后一笔,看上去是重墨趋干后擦地一掠,笔画之间尽成条条力度惊人的线丝,尤其是结笔时不经意间向上那么一翘,真是妙不可言。它不是写上去的,像是刀刻上去的却又没有一丝一毫刀刻的死板。啊!是劲的挺进,是力的张扬,是鹰掠长空。 
再看左半边第一笔,似蜻蜓点水那么霎地一带,有墨无痕,与接下来的转折笔断意连,却又如此斩钉截铁地毫不相连。就在这一系列神奇变化和高强度大力度之美的挺进和流闪中,大气便不可扼制地冲天而出了。



面对这层层细节,我心中竟生出非人间笔墨的感觉。钮老师也有一首七绝诗云:
锥沙屋漏看留痕,
陈酿飘香酒味亲。
纸背千秋知笔力,
碑帖参临得指针。
这就可见如此矫健与神奇,非百日之寒,也非千日之热。下面,我还想对这“大气之美”作一点分解。
清通之美  鲁迅评论曹操文章的两个字一直存在于我记忆的深浅里,这便是“通脱”二字。由“通脱”,我向上想到了“清通”。我对胡适的文章就评之以“清通”。由此再向下想,我又想到了“神清骨爽”。据说曾国藩相人,很在意一个“清”字,大概仍是“清爽”之意。不仅看眼神之清,而且看骨相之清。我看钮老师的墨迹,也很着意其“清”。



首先是“神清”。功夫深厚,写出字来才给人神清骨爽的强烈印象。就像阳光明媚的春日到青山绿水间游览,处处给人以清爽之感。
其次是“骨清”,是清雅到了骨子里,底清目(纲目之目)明,才能写出如此之清高清亮清醒清爽的字,从而使每个字浑身都透出清峻的操守来。
第三是“清旷”。既有入世的沉稳,又有出世的宕逸。线条疏朗,笔意流畅,面目清雅,淡泊宁静中饱含山林气息,清新孤绝中尽得闲情逸致,说是坚苍简古,清通高旷也不过分。



劲挺之美  人们常以腕力、笔力、力透纸背、笔扫千军、笔力老辣、健笔凌云、点犹坠石等词语状写行笔作字的力度,似乎书写的力度与书法的成功不但有某种内在的联系,简直可成正比。由此便不难看出,“力度”在书法艺术中占着何等重要的地位。面对历代书家和评家对书圣王羲之的《兰亭序》浩如烟海的评赏,钮老师说他最欣赏的是清代书法美学家刘熙载“力屈万夫,韵高千古”  的评语。他进而说, 我临王书亦多年,对书圣的行文习惯和结字方式皆深有了解。于是,他的结论是:王羲之的字初看似乎用力不重,甚至于写得极随意,但稍一细看,就会觉出每一笔都恍若挣脱锁链与桎梏而出,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奔袭追逐而来。因此刘熙载以“力屈万夫”四字评騭,不惟精准,简直可以称之为“知人善评”。至于文中( 指结字而成的《圣教序》 )个别地方字与字衔接欠谐,乃集字帖之常态,与作者高水平的行笔毫无关系。


                                                                         

韵律之美  忽然想起从网上看到的鲁迅先生论书的几句妙语:“书法不是诗有诗的韵味,不是画有画的灵动,不是舞有舞的飘逸,不是歌有歌的悠扬。”我怀疑此话不一定是鲁迅先生讲的。查他的《全集》,没有找到;查他的私下谈话录,也没有找到。于是,向鲁博的鲁迅研究专家和书法家萧振鸣先生请教。他回信说鲁迅先生没有讲过。于是我想,大概是讲此话者担心引不起重视,才借鲁迅先生之名。应该说这样讲确实说出了书法的韵律美。由此也引出我的一点感想和感叹:借名人推行自己的文章是古已有之,而今尤烈。重名而非重实重质现实,也确实严重地存在着。



我的《三语》,即最近由山西人民出版社推出的《经典散步丛书》 《旷思敛语》 《读书小语》 《从师心语》 。每一本或曰鲁迅先生都是主角。其中的《从师心语》,除了《神会鲁迅》 《野读〈野草〉》 《劳动教育》,还有一章《叩访群师》,此章中有一篇《如诗之美林徽因》,是以林徽因之诗写林徽因之美,也即是以诗写人。钮老师也是林徽因那样的诗人,他不仅有诗人的心和眼,而且有诗人的神、魂、灵。他的旧体诗比林徽因写得好,甚至不在本章的冯友兰、胡风、周一良、王佐良、顾颉刚和胡适等大学者之下, 或者可以说已直逼闻一多、郁达夫和鲁迅。钮老师是诗人写书法,写出来的也是诗人书法,我观磨斟酌再三,从诗的角度,韵调的角度来读《钮宇大墨迹精品》又是一番景象。



钮宇大老师《范词今填三百谱》的“童年组词”中有一首《一丛花·醉丝弦》,追述了自己自来的广泛兴趣,表达了日常生活中的美好情趣,显示出艺术方面的深厚妙趣;我认为同时也沟通了他学琴升级与书法升华共有的不懈乐趣和盎然雅趣。抄在下面共享。

童年:醉丝弦
2002年9月于黎城

晓谙音律醉丝弦,
迷失五音圆。
胡琴自制吱咕响,笑蛤蟆、拼死歌喧。①
宫商但得,通人指点,么禽啭花间。
新春打戏草台班,
学得板腔全。
坐居文场拉头把,透心似、饮露吞甘。
如梦似幻,童年往事,眼底走云烟。
①儿时曾剥蛤蟆皮制板胡筒面,是有此句。


读此词令我进一步感觉到,读诗词必须细品。好诗词越品越有味,越品越妙趣横生,越品越走近作者,见到真佛,越品越生钦佩之心、幸福之乐!



未无五润
未无五润者,五行皆润也。有朋友说你不可以润天润地润人润空润命吗?答曰随你如何,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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