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 |《五故事》陀思妥耶夫斯基：非典型的陀翁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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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9-24 23:10
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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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故事
也许不是最好的陀思妥耶夫斯基
但却是最特别的陀思妥耶夫斯基
它们让我欣喜地发现了陀翁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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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科幻故事《一个荒唐的梦》（1877）中，车尔尼雪夫斯基描绘的通过科学和物质进步达成拯救的幻梦破灭了，这个梦里乌托邦最终与当今地球一般无二：太空天堂很快分裂成由主人和奴隶组成的社会。此时故事叙述者从梦中醒来，发现真正的救赎只有通过基督徒对人类同胞的爱才能达到。」读到此处时，我整一个大震惊，陀翁还会写科幻？那说什么也要看一看呀！令我尤其期待这个科幻故事位于本书的第二篇，在书中翻译作《人之谬梦》，本书其他四个故事则分别是《别人的妻子》《普尔佐卡夫》《小英雄》和《鳄鱼》。这五个中短篇都是陀翁很小众的作品，不是陀翁死忠粉的普通读者想必连听都不曾听说过。尽管小众，但单论《人之谬梦》和《鳄鱼》两篇，绝对值得五星好评，其余三篇也各有特色。![]()
《别人的妻子》和《普尔佐卡夫》都写作于1848年。彼时陀翁年仅27岁，尚处于创作初期的学习、探索阶段，写作了许多中短篇小说，尽管在文笔的成熟度和立意的深度上都与后期存在差距，但后期作品的许多特征已初见端倪。《别人的妻子》一开篇，就将读者带回到那个熟悉的湿漉漉、雾蒙蒙、阴森森的属于陀翁的彼得堡。故事在云山雾罩的对话中展开，用悬疑的手法渐渐揭露出对话双方的身份和关系，最终用类似讽刺小品的手法刻画出一个妒忌、虚荣、懦弱的丈夫形象。《普尔佐卡夫》生动描写了一个丑角形象。他像寄生虫一样在有钱人家混饭吃，不惜出卖自尊成为被众人戏弄的对象，但在内心深处却依旧想要反抗，不肯完全躺平。这种小人物的不甘、矛盾的心理让我想到《地下室手记》的主人公，而“普尔佐卡夫”在俄语中有“爬行、匍匐”之意，这种在人名中隐藏题眼的做法又让我想到《罪与罚》中意为“分裂者”的主角名字“拉斯柯尔尼科夫”。![]()
《小英雄》初次发表于1857年，写作时间则在1849年陀翁被囚禁在彼得保罗要塞期间。这是一个清新、优美、纯情的故事，讲述了11岁男孩的懵懂初恋，描写了男孩因为爱情而产生的苦恼和同样由此产生的勇气和高尚。陀翁本人这样形容这部作品：「读一读这篇小说就会知道，其中并没有痛苦，反而是一种寂静的、美好的、善良的梦境。」在狱中极端痛苦的状态下写出的这部作品，也许正是陀翁给予自己的精神安慰吧。![]()
写作于1865年的《鳄鱼》是一部非常不像陀翁作品的陀翁作品。故事开始于一个小官员伊万在看鳄鱼展时被囫囵吞进了鳄鱼的肚子，于是开始了鱼肚中的生活。整个故事带有一种卡夫卡式的荒诞，讽刺了当时俄国的官僚主义、物质至上主义以及不切实际、走了极端的民主自由思想，也对主角伊凡那种自命不凡、夸夸其谈的所谓知识分子嘲讽拉满。譬如，伊万认定鳄鱼的肚子里空空如也，陀翁借伊万之口写道：「物理学早已认定：自然界憎恶真空。因此，鳄鱼的内部必须是空的，以便它可以憎恶真空，因而吞下它遇到的任何东西，以填充它的肚子。这就是鳄鱼吞下人的唯一理性原因。人的构造则不一样：比方说，一个人的脑袋越空虚，他越不渴望填充它，这是普遍规则的一个例外。」又如，当伊万的友人读到报纸对这个事件的报道后，发生了这样的对话：「 “为什么，我想说，他们不怜悯伊万·马特维奇，反倒怜悯鳄鱼。” “那又怎样？他们甚至同情野兽，同情哺乳动物。我们必须跟欧洲保持一致，不是吗？他们那儿对鳄鱼也非常热情。哈哈哈！” 」文中充满这样的段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幽默至极却又满怀深意，指向了社会的病态和人的异化。![]()
虽然《娜塔莎之舞》将其介绍为科幻小说，但我认为还是称其为幻想小说更合适。深陷于虚无主义的“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来到了一个看起来与地球一般无二的外星球，但这个星球是一个没有罪恶的乌托邦，那儿的人类纯真、善良、和谐、友爱。但“我”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我”给乌托邦带去了谎言，并由此积小恶成大恶，最终使他们也走向了无止尽的屠戮和战乱。写到这里，陀翁笔锋一转——当意识到是自己破坏了这一切美好时，“我”的心中被愧疚占满，于是「我朝他们伸出手臂，在绝望中谩骂指责和鄙视自己，我告诉他们我自己做了所有事；是我带给了他们堕落、感染和谎言。我恳求他们把我钉在十字架上，我教会他们如何做十字架」。我太喜欢这一段了。这似乎是一种对耶稣诞生的另解，耶稣之所以愿为所有人背负罪，是因为他确是苦难的根源。同时，这也意味着每个普通人都可以成为耶稣，可以在充满苦难的人世间用自己的微末力量救赎他人，隐隐契合了《卡拉马佐夫兄弟》中讨论的一个母题。「“生活意识高于生活，幸福规则知识高于幸福”——那是一定要反抗的东西！」顺便一提，著名动画导演亚历山大·彼得罗夫将这个故事改编为同名短片《荒唐人的梦》，也非常值得一看。![]()
这几个故事也许不是最好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但却是最特别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它们让我欣喜地发现了陀翁的另一面。但最后我想提醒一下，这本《五故事》虽然在微信读书上架，却并非正式出版的图书，而是Fiberead平台上的电子书，由翻译爱好者译制而成，因此我能感受到这几篇作品的翻译不尽如人意。相较而言，我更推荐郭家申译的《别人的妻子和床下的丈夫》《波尔宗科夫》、张万福译的《小英雄》、刘逢祺译的《鳄鱼》（这四篇收录于河北教育出版社的《费·陀思妥耶夫斯基全集》）、潘同珑译的《一个荒唐人的梦》（收录于人民文学出版社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中短篇小说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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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插图为《荒唐人的梦》影片截图）
. The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