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现代派大诗人华莱士·史蒂文斯诗二首(6)

文摘   2024-08-09 12:06   新加坡  
美国现代派大诗人华莱士·史蒂文斯诗二首

得一忘二 译
【来我的公号,读各种诗歌】


华莱士·史蒂文斯(Wallace Stevens, 1879-1955


《好人不成样子》


数世纪来,他活在贫困中。

唯有上帝是他唯一的优雅。


然后一代接一代,他越发

强大、自由,也稍显好过。


他每种生活都过了,因为若不

遂意,他就说好生活还有可能。


好生活终于到来,好睡,佳果,

而拉撒路却把他出卖给其他人,


他们杀害了他,羽毛插进他的肉,

嘲弄他。他们在他墓里放置酸酒,


警告他,留一本空白的书给他读;

并在坟上竖一块犬牙交错的标牌,


作为他死亡的墓志铭,上面写着:

好人不成样子;仿佛他们早就知道。


The Good Man Has No Shape


Through centuries he lived in poverty.

God only was his only elegance.


Then generation by generation he grew

Stronger and freer, a little better off.


He lived each life because, if it was bad,

He said a good life would be possible.


At last the good life came, good sleep, bright fruit,

And Lazarus betrayed him to the rest,


Who killed him, sticking feathers in his flesh

To mock him. They placed with him in his grave


Sour wine to warn him, an empty book to read;

And over it they set a jagged sign,


Epitaphium to his death, which read,

The Good Man Has No Shape, as if they knew.


《取代一座山的诗篇》


就在那里,一字一字对应,

那首诗取代了一座山。


他呼吸的是它的氧气,

甚至当书在他桌上的灰尘中翻动书页。


它提醒了他,他曾那么需要

一个地方,让他按自己的方向走过去,


他曾如何让松树重获平静,

移动岩石,在云朵间小心走路,


为找到那正确的观点,

让他在一种未明的完整中完满:


那岩石的确切中,他的不确切

终于发现了它们逐渐转向的景致,


他可以在那里躺下,俯视大海,

认出他独特而孤单的家。


The Poem that Took the Place of a Mountain


There it was, word for word,

The poem that took the place of a mountain.


He breathed its oxygen,

Even when the book lay turned in the dust of his table.


It reminded him how he had needed

A place to go to in his own direction,


How he had recomposed the pines,

Shifted the rocks and picked his way among clouds,


For the outlook that would be right,

Where he would be complete in an unexplained completion:


The exact rock where his inexactnesses

Would discover, at last, the view toward which they had edged,


Where he could lie and, gazing down at the sea,

Recognize his unique and solitary home.


有些诗人的诗几乎不可解释,这是因为每个人的解释都只能是自己的,只要解释就可能会被别人认定为肤浅或片面,或者也可以说,这样的诗歌具有太多的阐释可能性。于是,能被接受的阐释都很字面,亦即,肤浅;而个人化的可能更深挖一点的解释就不会得到很多共识。或者再换一种说法,个人化的阐释属于polemical(论辩性的),需要以一种学术化的论述加以展示。美国现代诗歌大师华莱士·史蒂文斯(Wallace Stevens, 1879-1955)即是这样的诗人(有一位朋友在后台留言说,不要总是说这位是大师那位是大师,太哗众取宠了;事实上,我没说过几位是大师级诗人,后来发现有些诗人介绍中有的获得“大师奖”或被认为是“被忽视的大师”等,不过那不是我称为大师的诗人)。

例证一下我所说的众人可接受的肤浅阐释与个人化的进一步阐释有什么区别。例如,今天的第一首诗《好男人没好型》。诗歌的主题大概是两层的:坚持在宗教中发现人生的意义与在世俗世界制造人生的意义。诗的主人公“他”(一个凡人、一个原始人)执着于宗教的情感与仪式感:他,一个好人/善人,一直活在贫穷中(“唯有上帝是他唯一的优雅”)。然后,他成长,信念令他更为自由,认识(对生活的观念)也更进一步(人生还是由自己把控)。拉撒路是耶稣复活了的人(这个圣经典故实在是太重要了,要理解西方文艺就必须懂),然而这里出现这个人则带出了不信者。拉撒路死过,而这首诗中的他因为没死过,所以他成了“被示众者”。所谓“好人/善人”在俗世是不得好报的,但好人之好是自为的吧?

这样的解释应该是人人都可以接受的,字面上就可以得到的,因此也可说是很肤浅的。那么,如果我们说,这首诗本质上写的是一种精神性的追求,例如这里的他,贫穷了数个世纪,存在了一代又一代人的他,简直是一个诗人的形象,犹如卡夫卡的饥饿艺术家,而上帝在此相当于最高的善与美的象征,甚至可以说是艺术的至高形象。那么,这样的解释会有多少人接受呢,会不会被认为是过度阐释呢?这首诗在史蒂文斯的作品中也许并不是很著名或很重要的作品,然而,放在他的全部作品中阐释,不也一样可以把他视为他的一种美学宣言吗?
又由于这题目中的“人”的英文man也专指“男人”,所以我们还可以说诗人在此赋予赋予创造性坚持的man(人类)是男性化的、父权制的,以宗教为代表的精神的文明在此完全与女性无关。那么,我们是否又可以从这首诗中读出性别的东西?如果以此作为一种批判的依据,是否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如果把这里的两首诗联系起来读,我们是否更容易接受将第一首解释为一种诗歌美学宣言,而第二首也是一种对诗歌技艺甚至诗歌观念的论述?当然,我们可以说,所有诗歌都是对诗歌观念的展示与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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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译写诗
一个人的世界诗歌译介公号,英文汉译为主,也有汉诗英译,偶尔有我自己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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