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小诗选

文摘   文学   2024-08-03 12:08   广东  
古希腊小诗选

得一忘二 译


【养成读诗好胃口】

进入现代文明的过程,便是人们日渐失去质朴的过程。当今,我们已无法像远古的人那样自然而然的享受阳光温暖的抚摸和和风细雨的滋润。想一想,我们何曾还能坦荡地赤裸,以天体面对大地和阳光;有多少白昼能面对心爱的人,毫无羞怯地铺展我们的肉身,忘却你我之外的世界?我们能否彻底清空头脑中的一切,超脱社会的道德与心底的压抑,尽情享用自己,犹如身体只是一座蕴藏着快乐的宝库,没有人需要占有,我们只需要勤勉地挖掘?

无须承担记忆的沉重,不理会未来的逼迫;让此刻永恒,令时间不再延续。将欲望自然地说出,犹如一句赞美一句问候,天地之间随处都是家园。这便是古希腊的文明,犹如没有经过孔孟解释的《国风》,不是“思无邪”,而是“性本无邪”,因此“何处惹尘埃”;于是我们在那真率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中,读到一种朴实的美,永恒而简洁,像大地与阳光一样的自然,我们甚至无需说这是真理,因为真理这个概念已经是一种做作,将情感的本能与直觉全都遮盖上了一层sophistication世故与城府。

可是,也正是因为我们已接受了“教育education”,我们常常失去了欣赏质朴美的能力。教育educate一词的拉丁文词源意思是“引出”,这也就是说,是一种“导引”,进入一个预定的轨道。这自然常常被认为是一种“进步”,也就是沿着一种人为的预设越走越深。那么,这种预设是否就是人类的必然呢?其实不然。最简单的例子便是,教育使人们越来越远离自然生存的环境。如今,很少有儿童还懂得欣赏人与泥土之间的亲近关系。人与自然已经变成一种抽象的模拟的商品消费关系。最典型的例证是:在假日,人们开车到乡下,呼吸泥土气息。人早已远离大地,不仅仅在身体上,更是在心理上。所以,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哲学家海德格尔要坚持:人,诗意地栖居于大地。

犹如当今,如果谈到诗歌,人们往往想到,出奇制胜的修辞,抽象隐晦的题旨。而我们需要的更该是,如何在最原始最质朴的语言中,发现真正的诗,体认诗的本质;语言才是人们最终的家园。


I wish I were the wind, and you

walking along the seashore,

would uncover your breasts,

and let me touch them

as I blow.


当你沿着海滩漫步,

我多想化为那轻风,

掀起你的胸衣;

每当我吹起,

让我抚摸你的双乳。

      ——佚名


这是最典型的表述:我多想化为……。人类的欲望永远源自对自己身体的延伸与变形,人类的想象是对本能的超越与否定。“你在海滩漫步”表现的不仅是视觉的远,而且还有一种渴望不可及的美。“在那里”,在我们的视野之内,却在我们伸手可及的距离之外;这永远是一种最有力的诱惑。视野,当然也包括我们的想象,我们的心灵之眼的所见(灵视vision);也就是我所能想象得到的图景。“眼不见心不烦 out of sight, out of mind”这样的俗语突出了视觉对于唤起欲望arousal 的重要性;这首诗不是一首基于理性的诗,没有抽象的寓意的比附,只要比较一下大家耳熟能详的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我愿意是激流》或者舒婷的《致橡树》就立竿见影。这里的率真源自最原始最朴实的求近欲,罗密欧看到朱丽叶在楼台上托着下巴,他马上想到的是:要是我能够化作那双手套多好!这首诗显然是一首充满欲望的诗歌。“As I blow当我吹起/当我鼓起”,这是欲望的充盈,带有一种飘飘然的意味;正是这种感觉,才使得“我”产生那种化为风的冲动。然而,这首诗中值得注意的还有最后的语气。“我”并非那种恣纵的人,因此即便掀起你的胸衣,却对于真正的触摸具有一种敬畏。化作风的冲动可以被本能合法化,这无关道德;而抚摸你的双乳则是一种能够接触。因此,这里的“让我”暗示出了爱的本质。无论这里的“让”是一种“请求”还是一种“自允”,都指向一种颤栗的不忍伤害。爱,本质是一种“敬畏awe”;缺少这一点,爱只能是低俗的肉欲。



How good it is to roam

on the ripe grassy meadows

where the sweet wind drifts;

look at the grape vines,

and lie under the leaves

with a soft girl in my arms

who is willing and warm.


那是多么美妙:

柔风吹拂,

漫步在郁郁芃芃的草野,

然后躺在葡萄叶下

仰看藤蔓缠结,

臂弯里有一个柔顺的女孩

温暖而满心喜悦。

     ——佚名


如果刚才这首诗是从欲望写起,那么这首诗更具有一种自然人的韵味。“躺在葡萄叶下,仰看藤蔓缠结”简直就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过,陶渊明显然是一个淡漠无欲的老人,失去了一种动物性的美。在这首诗中,那个柔顺的女孩为那片宁静增添了无穷的生趣,这是陶渊明诗所无法容纳的。东方的自然是一种消融人类动物本能的力量,如一个静静转动的漩涡。西方的自然,从一开始就是人化的自然,而人性的参与才会使得自然更具有活力;这首诗中突出了那个女孩的willing心甘情愿,而她的体温warm更可以说是温暖了整个tryst(幽会之所tryst一词源自古法语,意思是打猎时的暗中守候点)。



A silver-ankled girl

was bathing in a brook,

letting the water flood down

on the golden apples of her milky breasts.

When she walked,

her round hips rolled and flowed

more liquid than water.

Her arm reached down

to shield her swelling belly,

not all--

but all her hand could hide

                          --Rufinus


潺潺的溪中

沐浴的姑娘脚踝如银,

乳房胀鼓,

那对金苹果上水帘倾斜而下。

当她莲步款款

那圆实的臀股轻摇

甚似溪水的宛转。

她伸手向下

遮盖那隆起的小腹,

可是,一只手

只能遮住一只手的部位而已。

    ——路菲尼(二世纪)


Sit down in the shade 

of this fine spreading laurel,

draw a welcome drink

from the sweet flowing stream,

and rest your breathless limbs 

from the harvesting--

here, where the West wind

blows over you.

                      --Anythe


坐下吧,这月桂

铺展了如此美妙的树荫,

从恬静流淌的小溪

舀一杯爽心的甘露,

让你那气喘吁吁的四肢休息

别再为收成忙碌——

这儿,西风习习

徐徐抚过你的肌肤。

       ——阿奈忒(前三世纪)


这首诗是可以成为田园牧歌的图画;当然,这种田园意象在后来会被人们比附成一种寓意画,伊甸园的象征;不过,这种寓意化是一种罪恶化、非自然化,原本实实在在的一片树荫因此变成了一种象征。当然,在这首诗里,我们看到的是自然、天然、本然:这儿,西风习习,徐徐吹拂你的肌肤。抛开了应该做的事情,或者说,因为已经做了足够该做的事情,所以自然应该得到休憩。当今的人们能否还说,我已经做了足够的事情,因此不管此刻我是否已经做完手头的事情,我都有理由休息?我们能否抛开社会中的各种“应该”,让休息成为无需证明的充分理由?我读到这最后一句的时候,想到海子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Let us undo these buttons my lovely,

and lie together naked, interlaced.

Put your long arms round my shoulders,

with nothing between our bodies, not

even those maddening flimsy pieces of underwear.

Let our breasts rub and our lips meet.

Let our murmurs throb into languid silence.

Don't use your tongue for talking, for a moment.

                              --Paulos

解开这些扣子吧,爱人,

让我们赤裸相对,肢体绞缠。

将你修长的手臂围着我的肩头,

别令任何障碍隔开你我,

甚至那些薄丝的内衣也令我抓狂。

让我们的胸膛揉擦嘴唇磨合。

让喃喃低语颤动成慵懒的沉默。

不要将舌头浪费于空谈,暂时不必。

        ——包洛斯(前三世纪)


Her breast against my breast, 

Her skin on mine,

Her lips against my lip, with nothing in

Between Antigone and me, we lay.

I say no more.

The rest the lamp can say.

                       --Marcus Argentarius

乳房伏在我胸前,

肌肤贴紧我的肉,

双唇压住了我的嘴,安提戈涅

和我躺在一起,毫无间隙。

我闭嘴了,

把话留给床头的灯。

   ——马库斯·阿津塔利乌(一世纪)


对这样的诗不必说任何废话,当然,我之所以还在说,是因为此刻我的怀中没有你,亲爱的。我还是闭嘴吧,如果此刻床头的灯下照耀着一个如银的胴体。非言语的交流是否更加充分?当我们借助非语言的交流时,我们是否已经否定了语言本身?当我们说我们不需要语言,这是否已经是一种悖论?我们必须以语言指向语言之外的言说系统。实际上,这将最终指向交流的丰满程度。“让喃喃低语颤动成慵懒的沉默”:充实的沉默。


下面这一组诗是一个女子的口吻述说自己对于美少年的迷恋。我们知道古希腊神话中,美少年在古希腊神话中占有重要地位,女神们对于美少年的欲望从来都一点不加掩饰的;对于美色的欲望就是自我合法性的最佳理由。


I am provoked

by the delicious boy next door.

His laugh of complicity is not

that of a novice.

He is twelve years old.

Green grapes may be touched, but his ripe

chastity will be guarded.

                      --Strato


邻家的清秀男孩

吊足了我的胃口。

他欲拒还迎的笑

绝非不解风情。

他已长到了十二岁。

青葡萄也许只能触摸,而他

熟透的贞洁尚需守候。

     ——丝特拉忒(二世纪)


这首诗的机巧在于“我”在承认欲望被引起的同时,也寻求到了一种外在的借口。因为邻家男孩不仅美,而且还绝非不解风情,这使得他成为我欲望的complicity(合谋)。当一个人被描述为对自己的美展示一种自我意识的时候,那么他/她就不仅仅是一个中立的审美客体,而是一个充满力量的诱惑者。当客观描述美人“增之一分嫌高,减之一分嫌矮”的时候,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的时候,那个美人还是一个雕塑般的存在;而当那个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时,美人已经动了起来;这一动,便已经被注入了欲望。在这首诗中,这个“我”便将男孩注入了欲望:那样的笑充斥了欲望。然而,最后两行令我们看到一种爱,显示了说话人的品质。爱,尤其是对美少年的爱,在这里接近一种爱怜。爱怜,这是非常东方的一种爱,长者对于幼者的那种疼爱的柔情,英文中常常翻译成 love-compassion.



Meeting a lovely boy face to face

I may strive to avert my eyes--

I may succeed,

but must at once glance back.

                        --Strato

迎面遇见一个翩翩少年,

也许我会竭力转开眼睛——

或许我能自禁,

但我必然会立刻侧身偷睇。

     ——丝特拉忒(二世纪)


I like all young men.  I will not choose

A brother from a brother

Fo rhis beauty.  One for one charm I use,

Another for another.

                      --Strato

年轻的男子都令我喜悦。棠棣之间

岂有高下之别。

我倾心这一位的容仪,

也钟情那一位的风致。

         ——丝特拉忒(二世纪)


以这首年长女子爱怜年轻男孩的诗对照下一首纯粹男性口吻的诗,显然可以看出男性口吻中对于女性的物化倾向。当然,实际上,就连上面这首诗,也很可能还是男人假冒女性口吻写出来的。



I do not wish to marry hag or child.

The young I pity, and revere the old.

As our grape or raisin won't be mine,

Only a beauty ripening on the vine. 

                               --Honestus

我可不想和老巫婆或小雏鸡婚媾。

年少的我怜悯,年老的我尊重。

酸葡萄干葡萄都不对我胃口,

我只要那挂在藤上的丰满的美人儿。

      ——奥涅斯特(一世纪)


Sweet, my friends, is Lais's smile,

Sweet the tears that milk her eye.

Yesterday, she put a while

Her head on me and gave a sigh.

I asked, "Why do you weep?"  She said,

"Men lie and leave. I am afraid."

                 --Paulus Silentiarius  (6th c)

莱伊丝的微笑如此甜美,我的朋友,

洇润她眼眸的泪珠多么甜美。

昨夜,她低头伏在我胸前

轻轻地叹息。

我问:你为何垂泪?她说:

男人睡醒便会离去。我很担心。

    ——肃静官保罗(六世纪)


在古代宫廷里,有一种特别的官,其责任就是在一定的时候要求群臣们安静,这便是肃静官。以这首诗对比开篇那首年长女子怜爱男孩的小诗,可以看出男人对于女人的爱怜不会从内心出发,而是借助女性的口吻显示出她的楚楚可怜。


  

If you are a simple mortal,

do not speak of tomorrow

or how long this man may be

among the happy,

for change comes suddenly

like the shifting flight

of the dragonfly.

                 --Simonides  (6th Century)

如果你不过是一介凡人

不要奢谈什么明晨

也别妄言此人的幸福

是否地久天长

因为世事无常瞬息万变

有如蜻蜓诡秘的飞翔

无迹可寻

    ——西蒙尼德(前六世纪)


我们不能说这首小诗在慨叹人世无常,因为慨叹本身似乎已经是一种做作。我更愿意说,这儿只是一种“说出”,这种说出的行为却是为了阻止人们进一步说出;也就是说,当诗人说“不要奢谈、别妄言”的时候,他自己也意识到言说的悖论。诗人想说,我们都是一介凡夫,我们能够确知的也许只是一种不确知,这种不确知被诗人以一个具体的形象呈现出来:蜻蜓在眼前划出的轨道,快速多变,令人无法尾随。当我们面对一只轻盈的蜻蜓,我们能否参透人生的无常呢?



I do not like the man who sits by his bowl

and sobs about sad wars,

but the rake who loves to rave about fine feats

in the arts and art of love

     -Anakreon (6th Century)

不想看到一个男人对着空碗

为失败的战争嘤嘤抽泣

我喜欢浪子总能因为热爱艺术

享用爱情盛宴而欢欣鼓舞。

     ——阿纳克利翁(前六世纪)


战争自然是一种征服,不仅仅是征服对方,也是在征服过程中征服自己。失败,也就是不敌,面对强大而无法超越;明知不匹依然力敌,这种精神也许是一种优雅grace,失败因此不是羞耻。阿纳克利翁常被批判,因为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时代,苟全毕竟有违英雄精神;然而,创伤成为无法逾越的记忆,则是一种阴郁心态。我们也许应该说,诗人在提倡一种健康的生存状态,不必以社会界定的成败来左右个人的生存。战争是政治游戏,而艺术与爱情才是个人生活。


    The Tomb of Anakreon

I have sung this often,

even in the grave will I shout it:

Drink:

for you must put on this mantle of dust.

              --Julianus, Prefect ofEgypt(6th c)


  《题阿纳克利翁之墓

我总是如此吟诵,

如今身在墓窟我仍要狂歌:

畅饮啊,

因为你必然也要披上这尘土披风。

    ——埃及执政官尤利阿努(六世纪)


  

At play, Hermione caught and drove me.

She wore a belt of many colors

With golden letters, saying: "Love me,

And don't you mind if I'm another's."

                            --Asclepiades

玩游戏时,赫尔迈妮抓住了我。

她的发带犹如彩虹,绣着

金灿灿的文字。她对我说:“爱我,

不要在乎我是否已名花有主。”

     ——阿斯克利匹亚底(前三世纪)


游戏,是所有智慧动物的特征。荷兰一位学者将人类的文明创造归结为“游戏”,而只有人类才能够在面临危机的时候,以一种游戏心态(如幽默)来化解或消解生存的困境。人常常在游戏中显示或发现人的本质,犹如在牌桌上观察未来的女婿(好像《围城》里就有这样的一段)。多少爱情是在游戏中突然发现的?多少风情初试是因为游戏中的突然停止?这首诗便是如此。我们无法确知他们到底在什么游戏,但是可以看到一种突然的停顿,有如一种顿悟。“我”被“她”抓住,这个物理动作在一霎那间变成了一种心理动作;“我”犹如从未发现她一样,看到了她的发带,发带上金灿灿的文字。我们可以说,这时候的文字犹如她的内心突然显明,于是这种发现变成一种阅读,一个认识和确认的过程。“她”的话向我们从反面解释了他们的追逐游戏的本质,原来“她”已经名花有主;这就成了这首诗背后的一切张力的基础,构成这个张力场的关键是情理与欲望之间的矛盾。这也可谓是永恒的主题了。


Drink down the strong wine:

Dawn's but the span of a finger.

And shall we wait for the lamp 

that brings good night?

Drink, drink to joy, dear friend:

for soon we'll have

A lonely night for sleeping,

and that's for ever.

                       --Asclepiades

喝下这杯醇酒,朋友:

破晓只不过一指之长。

难道我们还要等待灯盏

为我们带来良宵?

开怀畅饮吧,朋友,贪欢一晌:

因为不久我们将会

孤独地睡去,

而那将是长眠不醒。

    ——阿斯克利匹亚底(前三世纪)


西方的文明中有一个一贯主题,便是carpe diem(及时行乐)。这个拉丁短语的含义是,carpe抓住、抓紧不放,diem日子,合起来的意思就是seize today抓住今天。这话总是这样说:Seize today!Trust no tomorrow (抓住今日,别相信什么明天)!这首诗写的是通宵达旦的欢宴,白昼将要来临,但是诗人却说等待我们的不是白天,而是一个永恒的黑夜。何谓昼何谓夜呢?



下面一首诗,则是男性口吻劝谕女性珍惜青春时光的诗。然而,如果要对男女口吻加以区分的话,我们可以说,男人对男人的劝谕总是一种慨叹,人生苦短啊,建功立业啊!(或者:享乐吧!)而对于女性的口吻则永远是暗含着某种威胁:你马上就会年老色衰,犹如这些花儿一样。


Isias my love,

with your scented breath

sweeter than any perfume:

wake up.

Here is a symbol for you:

this garland

is in full, fresh bloom now;

but towards morning

you will see it wither.

Take it in your hands;

and think of your beauty.

             --Marcus Argentarius

艾霞,我的爱人,

你呼吸的清馨

甚似天下的迷香:

醒来吧,

收下这花环,

它是你的象征:

此刻它绽放得鲜艳夺目,

而等到明晨

你将看到一片残败。

双手接下它,

想一想你的美貌。

   ——马库斯·阿津塔利乌(一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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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译写诗
一个人的世界诗歌译介公号,英文汉译为主,也有汉诗英译,偶尔有我自己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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