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得破
文化
生活
2024-10-01 06:30
河北
夏日的一天，我低头看了一下，发现僧众们脚上的鞋子，颇有意趣。夏季的僧鞋，是布质的凉鞋，称为“罗汉鞋”。此鞋，由一条一条的灰布拼接而成，鞋子上有六个大透气孔。穿着这样的鞋，一定很凉爽。他看出我的期望，坐在廊间的木凳上，脱下一只，让我试穿。鞋底软软的，行走起来更易体会到我们的脚时刻依托在大地上。平时穿鞋底硬挺的皮鞋，我们的脚像缺了心眼，整日浑浑噩噩。我好奇地问他：“为什么有人讲僧人用的衣物，在家人不能动呢？”“大殿里的法器不能随便动，僧人受戒后穿的衣服不能随便穿。像短衲、罗汉鞋、香袋，如果喜欢，可以请购穿用。”他说：“要看破对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的执著，要看破对色声香味触法六尘的执著，也要参破六道轮回，勘破贪嗔痴慢疑邪见六大烦恼的诱惑。”“僧鞋上的六个洞，是‘六法戒’——不淫、 不盗、 不杀、 不妄语、 不饮酒、 不非时食；是‘六正行’——读诵、观察、礼拜、称名、赞叹、供养；是‘六波罗蜜’——布施、 持戒、 忍辱、 精进、 禅定、智慧。”真没想到，这双质地朴素的僧鞋，竟然有如此广阔的含义。我跑到寺院流通处，请了一双僧鞋。穿鞋、脱鞋之际，低头看它，我时常问自己，你看破了什么？当时，他的学生想为弘一法师做几双鞋子。因此弘一法师在信里详细地提及“鞋子要做什么样，做多大”，以及“我平时总是三双鞋子同时穿。一双礼佛时穿，一双平时穿，一双如厕时穿”。做什么事穿什么鞋子，这一细节，可以看出弘一法师的生活是多么严谨。不知佛教戒律对僧人穿鞋是否做出规定。但是想一想，如果刚刚从厕所里迈出来，就一脚迈进佛堂，总是不妥。弘一法师出家后弘扬律宗，他这样要求自己，肯定有所依据。在中国，由于气候，人们进出佛殿不用脱鞋。在泰国、缅甸，进入佛堂前，无论是谁，都要脱下鞋子，因为在佛陀眼里，众生平等。几天前，与朋友一起吃饭，他突然考了我一个与鞋子有关的问题。“外出旅行时，如果你脚上的一双新鞋子，不慎被火车的车门挤掉一只，而这时火车就要开动了，那么，你怎样处置脚上的另一只鞋子？”我随口答道：“没办法，赶快脱下来换上旅行包中的备用鞋吧。”有一次，一位禅师乘火车时，一只鞋子被挤掉到铁轨旁。此时，火车已经开动，鞋子无法再捡回来。禅师急忙把穿在脚上的另一只鞋子脱下来，扔到第一只鞋子的旁边。禅师说：“这样可以让路过铁轨旁的穷人得到一双鞋子。”俗人遇到问题时，总是考虑如何解脱自身的困境；而禅者不然，他依然在想方设法地去利于他人。怎样处理一双鞋子，事情虽小，却也是培养禅心的一个门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