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菩萨是女,是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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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0 06:31
河北
写作《观音的秘密》时,我曾设计了一个“十问观音”的小调查表。
我随机向身边朋友、偶遇的人进行调查。接受调查的人,有四十多位。答案虽然不一,但说来有趣,观音菩萨几乎无人不晓。美国天普大学郑僧一教授说观音菩萨是“半个亚洲的信仰”。由此可见一斑。说来好笑,有一半人知道观音菩萨,是因为《西游记》。年长的,读过吴承恩的长篇小说;年少的看过同名的电视剧。你看,大众化、通俗化的传播,力量巨大!有多半人认为观音菩萨是女的,并且对曾登上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上的“千手观音”印象深刻。有八九个人对送子观音印象深。当我告诉他们“敦煌石窟的观音是带蝌蚪胡的男性”时,他们纷纷表示惊讶。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观音菩萨?被询问者大多笑而不答。也有几个人坦承,自己曾向观音菩萨求助过。进一步询问求助的结果,他们神秘地说“不能细说,反正很灵”!百分之八十的人认为,在家里,母亲最像观音菩萨!对于遇到观音菩萨能否认出来,所有的人都摇头。有时,我会追问一句:“如果母亲是观音菩萨,您会认不出来吗?”他们笑了,有的还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非常遗憾地是,接受调查的人,没有一个想成为观音菩萨。也有人对我调查的题目提出质疑:“‘十问观音’不准确,应该是‘关于观音菩萨的十个提问’。”的确,这个质疑有道理。不过,佛经上讲,菩萨在人世间,示现为老人、少年、男人、女人。谁敢说,接受我调查的不是菩萨示现?既然允许这个假设,“十问观音”也无妨。从西天到中土,观音菩萨最初示现为男身。早期佛教的雕塑、绘画及文献记载,都有见证。自宋代开始,示现为女身的观音菩萨,渐渐成为主流。唐朝李百药撰《北齐书》,其中记载北齐武成帝因酒色过度而病发,“自云初见空中有五色物,稍近变成一美妇人,去地数丈亭亭而立。食顷,变为观世音”。南北朝时,观音菩萨也有作女相的传说,如清代赵翼《陔余丛考》所说“六朝时,观音已作女像”。这些零星的个案,旁证了观音菩萨当时多为男身。唐代,观音造像庄严温和,已有女性特征,但画工、塑师为突出观音菩萨为男身,在菩萨鼻唇附近,特意加上三撇蝌蚪胡须。这种风尚,敦煌壁画多有体现。北宋僧人道诚辑录的《释氏要览》“造像”篇记载:“宣律师云:造像梵相,宋齐间皆唇厚鼻隆目长颐丰,挺然丈夫之相。自唐来,笔工皆端严柔弱,似伎女之貌。故今人夸宫娃如菩萨也。”明代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记载:“南渡甄龙友《题观世音像》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则宋时所塑大士像,或已讹为妇人。而观世音之称妇人,亦当起于宋世。”胡应麟所提及的甄龙友,是南宋高宗绍兴二十四年(1154年)的进士。明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徐应秋在《玉芝堂谈荟》之“观世音”一则中记载:“观音大士像饰以妇人服,前此未闻……盖自近代始耳。凡《法苑珠林》、《宣验》、《冥祥》等,记观世音显迹,六朝至众,其相或沙门,或菩萨,或道流,无作妇人者。”自宋以降,观音菩萨多以女相示现,这与众生的心理需求不无关系。对于受到种种烦恼的人,观音菩萨承诺,只要呼唤她的名字,便“观其音声,皆得解脱”。这种广大慈悲的形象,合乎世人的心理诉求与期望。中国古来有“父严母慈”的说法。母亲的慈爱与观音菩萨的慈悲,也因此易为人混淆。法国著名女性主义者西蒙·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指出,“女人并非生为女人,是被男人造就成女人的。”观音菩萨从男身转现女相,岂非如此?说到女人,有人调侃,18到20岁的女人是非洲,半开发半野蛮,物产丰饶;20到30岁的女人是美国,已开发,极度资本主义,吸引你去消费;30到35岁的女人是印度,热情而慵懒,有说不出的魅力;35到40岁的女人是法国,经过历史的淬炼,优雅而冷漠;40到50岁的女人像南斯拉夫,总为过去的错误付出代价;50到60岁的女人像西伯利亚,荒凉到令人止步;60到70岁的女人像内蒙古,只有辉煌的历史;70岁以上的女人像阿富汗,没有人想去观光。对这几个年龄分段,把观音菩萨放在哪一格,都不妥当。观音菩萨就像家中的母亲,哪个子女会这样调侃自己的母亲?在《悲华经》《十一面神咒经》《大悲心大陀罗尼经》等佛经中,释迦佛称观音菩萨为“善男子”。《华严经》更说其为“勇猛丈夫观自在”。由此可知,观音菩萨最本真的形象是男子。 而在《妙法莲华经·普门品》中,释迦佛说:“是观世音菩萨……以种种形(示现为佛、小王、长者、居士、宰官、妇女等),游诸国土,度脱众生……”观音菩萨可以随机示现三十二种应身,人身十三种中有女身七种。 近千年来,汉传佛教示现女身的观音,已有杨枝净瓶观音、送子观音、水月观音、鱼篮观音、持莲观音、千手千眼观音等多种造型。而藏传佛教中的观音,至今仍多为男身。作为菩萨,观音实无性别之属;为男为女,均不过是方便示现。她柔弱,谦恭温顺,处处为人设想,生怕碰弯他人一根毫毛,惊动他人桌上一粒纤尘。假若没有体会女人无微不至的关爱,那菩萨无缘不在的慈悲,注定无法想象。从对男人、丈夫、子女、朋友,乃至路人细致入微的体贴与挂念中,女人获得了常常令男人们难以置信的敏感与洞察。没有这种难以置信的敏感与洞察,就绝不会提升到广大的悲愿与菩萨心肠,不会对漫天飞舞的每一点红尘历历在目,不会对暴流一样奔腾不息的人心,每一处都了如指掌;同时给予当下的抚慰、开导与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