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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为攀:福建上杭人,现居北京,90后青年作家。小说散见于《人民文学》《中国作家》《花城》《大家》《青年文学》《福建文学》等刊物;出版有长篇小说《追随他的记忆》《万物春生》《梧桐栖龙》和小说集《当一朵云撞见一张纸》《驯小说的人》等。
林为攀 (中国福建)
1、您的《万物春生》是以一个孩子的视角去描绘故事,请问您是怎么想到用这个视角去描绘的呢?
答:那年北京冬天的雪很大,我的窗外有一棵落满雪的大树,它在冬天之前的三个季节都有不同的颜色,唯有冬天白雪满头的样子让我痴迷。我坐在窗前,每天花几个小时观察这棵大树,直到冬雪即将消融时,我才回过神来想为这棵树写点什么。
树下每天都有行人车辆来往,但在我的笔下,这棵树却摇身一变,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苍天大树,族长正准备爬树上去摘鸟窝。而在树的另一边,有一个小孩也在窗边看着这个族长。这成了《万物春生》的开头,自此,我终于把现实中的这棵大树,移植到了笔下,让它在我的想象中开枝散叶,人物与情节也在上面相继开花结果。
想到这个开头后,我很兴奋,因为那是我首次通过近在眼前的现实描绘远在天边的童年。我的童年瞬间被这棵白雪皑皑的大树激活了,我俨然回到了小时候,那时我是个快乐的牧童,每天早上都要出去放牛,而且放牛要放一个上午,少一刻钟都不行,因为我的奶奶会掐点。
她不识字,却能看懂时钟,每当我去放牛时,她就坐在门外,手里摇着一张蒲扇,一边跟门外经过的行人闲谈,一边盯着小路尽头,看看我有没有提前放牛回来。当我知道我奶奶在门边监控时,我也曾有几次老老实实放到中午才回家,可她看放的时间够了,又会去看牛肚,时间可以掩人耳目,但牛肚却不会,一看牛肚还没吃饱,她就会让我把牛牵到水草丰茂处再放一会儿。此后我学乖了,既然早归晚归都会落埋怨,那我干脆只放半个小时就绕屋后提前回来,然后把剩下的时间拿去跟小伙伴尽情玩游戏。
这些童年往事,多年不忘,自从我在《万物春生》重写了一遍自己的童年后,我似乎拥有了两次童年,而我的奶奶在我眼里好像仍是那个蛮不讲理的老太婆,却不知随着我长大远离家乡,她早就变得慈眉善目,记住的也全是当初对我的好,自动忘记了多年前跟她孙子斗智斗勇输后的狗急跳墙。
可以说,《万物春生》每一章的核心事件都有迹可循,但人物和发展方向跟现实却有所出入,而这些与现实无法完全榫卯镶嵌的地方,就是小说开始的地方,也是小说区别于纪实文学的地方。
《万物春生》让我学会了如何妥善处置自己的记忆,这些记忆只要利用得当,将会是一笔丰富的文学财产,永远不会用完。
2、您能谈一下《梧桐栖龙》这部作品的创作动机吗?
答:有一年我回到阔别多年的小学校园,突然发现校园里的两棵桂花树不见了,在原本长有桂花树的地上凭空多出了两个巨大的窟窿。随后,我逢人就打听桂花树的下落,得到的结果却不尽相同,有人说桂花树被卖了,有人说桂花树死了,还有人说桂花树被用来做家具了。
我痛惜桂花树的悲惨下场,回到校园盯着那两个窟窿,这两个深不可测的窟窿直抵时隔十多年前的过去,那时我还是一名小学生,每年深秋入学时都能闻到沁人心脾的桂花香,而且在早春时节,哪怕还没开出桂花,我也能在树后的礼堂里听到春燕筑巢的叽叽喳喳声。但十几年过去了,桂花树却不见了,而且那座礼堂也被拆了,现实中没有了桂花香和忙碌的春燕,我只能用自己的文字留住它们。
我在《梧桐栖龙》里塑造了两个小孩,一个是小女孩梧桐,一个是小男孩陆禄,前者勇敢,后者胆小,是我身上两种性格的分身,我把过去的自己一分为二了。我交给他们一个艰巨的任务,让他们帮我保卫桂花树。但他们毕竟年幼,显然无法应付成年人的世界,所以就需要靠外界的力量帮忙。可到底靠谁帮忙呢?我没有把握,也不想落入俗套,后来我在网上看到一则新闻,说是某地搁浅海岸的巨大鱼骨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龙。以我粗浅的认知,也知道世界上没有龙,龙是想象和拼贴的产物,但却无妨我把龙当作这两个孩子的得力帮手。
于是我在文中虚构了两条龙,而这一切的开始都源于梧桐在山上意外发现了两枚龙蛋,后来龙蛋里孵化出了两条龙,它们见风生长,须臾之间便能乘云驾雾,而它们如此迅速生长的原因只有一个,即盘在桂花树上,让别人无法锯树。行文至此,在现实中没能保住的桂花树,终于在我笔下得到了保全,我也终于了却一桩心事。
记录是为了更好的忘却,自从我写完《梧桐栖龙》后,我就没再想过那两棵桂花树,因为它们永远留在了我的书里。从这方面来说,文学是鼓舞人心的,但同时也是自私自利的,它鼓舞的是我的人心,利的也只有我自己,起码目前来看是如此。
3、您的一些作品中有写到一些怀着梦想北漂的年轻人他们到达自己想去的城市后才发现生活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些描绘是您结合您的经历写的吗?
答:任何人的远方都跟想象的不一样,我的远方亦如此。我喜欢利用现实素材,书写自己的作品。毫无疑问,我有些作品的确很大一部分结合了自己的经历。
二零一三年春,我怀揣八百块开始了北漂之旅,住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地下室,月租三百块,我还记得狭长的走廊有一个电风扇,昼夜吹风,因为地下室潮湿阴冷,有电风扇起码还能让空气看起来能流通。很多艺术家住在地下室,我的左邻右舍就是一个音乐家和一个演员,每天入夜,音乐家都会歌唱,演员都会对着影视剧练台词。开始,我不胜其烦,因为还有一些午夜下班的大婶喜欢坐在走廊嗑瓜子聊天,后来我就习惯了,因为我突然发现,这个小小的地下室竟然是梦想与现实世界的斗兽场。你能同时看到飞扬的理想和充满烟火气息的平凡生活。所以我对地下室充满了感情,它是我北漂的第一站,对具有我重大意义。
如今回顾那段日子,我也不觉得苦,反而觉得很有意思,后来我想故地重游时,却发现地下室不见了,回荡在我耳边的音乐之声也越飘越远,只有嗑瓜子的声音还在刺我的耳膜。所以我有好几篇短篇小说都是写的那段时光。很多人喜欢借助影视和文艺作品写作,我却喜欢跟现实取经,犹记得在地铁里,我曾看到一个手持拐杖的盲人,他有花白的胡子,身上打满了补丁,置身汹涌的人潮之中,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犹记得在某个商场门外,我看到一个巨大的充气鲸鱼,它悬浮在高处,背上落了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犹记得在地铁车厢里,我听到有人在打推销电话,不断跟客户推销他的产品有多么好……后来,这三个记忆尤深的画面,被我写成了三篇短篇小说,分别是《白茫茫,红彤彤》《骑鲸》和《翳鸟》。我希望自己不要总是挖掘自己的童年,有机会也要适当书写当下,或者换句话说,我不单希望自己的过去是鲜活的,现在和未来也要鲜活生动。所以我喜欢突然停下来看街头残棋,突然心血来潮辞职,突然去见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我希望能把迷宫般的现实世界在脑海里处理得井井有条,以便将来写作时随取随有,至于一些现实层面的考虑,比如衣食住行,则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起码在我急切有创作冲动的时候不会考虑。在我的生命中,任何东西都要给写作让路。
4、您的很多作品中都设定了作家这个形象,例如您的《作家之死》,您为什么对作家这个人物设定情有独钟呢?
答:作家是这个世界的一根针,他/她可以刺到这个世界的痛处,我说的是真正的作家。而且作家本身也是个很好的观察和书写对象,他看似在这个世界上位置尴尬,但却必不可少,因为作家的存在,永远能提醒自大的人类潜在的危机。
作家类似医嘱,时刻提醒着人们要注意净化自己的灵魂。话虽如此,但当我写《作家之死》时,却没有想过这些,而且那时的年龄和阅历也不会让我想到这些。这篇小说算是我的处女作,离写下它整整过去了十二年之久。
我书写它的动机也很功利,是为了参加当年的新概念作文大赛,试图成为下一个文学新星。虽然得了二等奖,但结果却并非如想,文学之路仍然布满荆棘,从那时开始,我就知道写作是一生的事业,它有漫长的实习期,但永远没有退休的时候,我需要做的是,认真写好每一篇小说。仅此而已。
5、您的作品中既有对神话传说的再加工,如《逐日》《莫邪》等,也有天马行空的想象之作,如《国王的战争》《鲸象之杀》等,您是怎么想到这些题材的呢?
答:刚才说了这么多贴近现实的方面,终于要说到想象力了。我个人非常喜欢想象力,也喜欢一切有想象力的作品。可以说,想象力是小说作品另一个重要特质,当我面对现实世界手足无措时,我就会借助想象力让自己暂时逃离现实。毋庸置疑,这几篇小说都是想象力的产物,《逐日》和《莫邪》相信有心人可以看出来师承鲁迅的《故事新编》系列,当初也是在地摊上意外买到一本泛黄的《故事新编》,才激发自己挖掘神话素材,写了这几篇作品,当然水平远远不能跟鲁迅相比,充其量只能是游戏之作。但《国王的战争》个人却比较偏爱,因为它证明了我的加工和拼贴能力。而且几个国王之间相生相克的设定也让我颇自豪了好一段时间,尤其结尾部分把几首不同的诗揉到一起,起到的效果也让我自己吃惊。这估计会为我以后书写杜撰史提供一定的基础。
6、有人说您的小说中有着浓浓的魔幻现实主义风格,您怎么看待这个说法呢?
答:魔幻现实主义、意识流、现实主义、后现代主义等等说法,就像橱窗里花里胡哨的商品,是一个大而化之概括性的词语,就像男人女人的区分,因此这么粗浅的定语相必无法准确说出某件事物的特征,但人们又需要靠这些概念给事物命名,就像出现在马孔多里的冰块,对当地人很神奇,但对别人而言只是一块冰块而已。不可否认,这些命名可以有效节省一些工作,但无疑也会失去一些色彩。我的小说不知道是否有魔幻现实主义风格,但它带有我个人的烙印是准确无误的,假如非要给它们打上标签,我希望是“林为攀式”的小说,而非其他。“林为攀式”的小说不单只有一面,它有很多面,假如有人仔细研究,会从里面看到不同的剖面,而从这些剖面折射出来的光线,就是林为攀本人在某一段时间最真实的心理写照。
7、在您的众多作品中,您最喜欢哪一部呢?原因是什么?
答:有人可能会回答最满意的永远在下一篇,我理解这种回答的谦虚与自大,但我不会这么回答,因为未来永远无法把握,而过去的却已能盖棺定论。不过要在自己写下的作品里挑选一个最满意的,看似简单,实则有点困难,除了一些明显带有硬伤和仓促之作,剩下的我自己都很喜欢,假如非要挑一部最喜欢的,短篇我觉得是《御风》和今年新写的《星牖月窗》,长篇是《梧桐栖龙》。理由只有一个,它们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无限可能。
8、在您的写作过程中,您有受到哪些作家的影响呢?
答:我的写作受过许多作家的影响,这些作家让我看到了小说应该有的样子,也鞭策着自己努力往这些方面前进。他们分别是鲁迅、老舍、沈从文、马尔克斯、博尔赫斯、伍尔夫……当然这个名字还可以罗列很长,之所以只提他们,因为他们分别教会了我一门手艺。现在借助这个机会,让我好好说说他们各自教会我的是什么。首先是鲁迅,他告诉我要愤怒,要不满,即便在现实世界胆小如鼠,也要在自己的小说里面针砭时弊;然后是老舍,他教会我写作必须要找到自己的根,也就是自己的脐带,只有找到这条脐带,小说里的人物才能活起来;其次是沈从文,他让我知道了怀乡之情也可取,甚至比其他情愫更加可贵,让我首次知道怀乡并非当下滥觞的思乡散文,而是有种破碎的美;接着是马尔克斯,他是我的第一任师父,我就是当年看了他的《百年孤独》,才能写出《作家之死》,他给我戴上了一副有色眼镜,让我看到了不同的世界;而后是博尔赫斯,他的思辨与精妙的语言只有上帝和最精细的雕刻家才能与之媲美;最后是伍尔夫,她教我即使在螺蛳壳里也能做到闪转腾挪,空间的缩小和时间的缩短也能“到灯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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