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第一时间拜读了寒山所著《循吏李拔》,一口气读完之后,掩卷而思,不禁荡气回肠!我曾在地方志部门工作十余年,对《福宁府志》总纂李拔,自然不陌生,可对其生平事迹却很少了解。虽与该书作者寒山(陈启西)文友十几年交情,也十方清楚其文笔,著有散文集《故旧是佳湾》,参与或负责编辑《闽东历史清廉人物》《滴水清风》《闽东好家风》等书籍。却没想到他竟以一己之力独自完成25余万字的人物传记,实属不易!
人物传记的基本要求是纪实性,必须遵循忠实历史、实事求是的原则。传记是写已故的历史人物,人是有思想、有情感、充满灵性的活体,如何通过对已死的历史材料的搜集、选择、剪辑、重组而再现一位活生生的历史人物,这不仅取决于作者驾驭文字的技术水平,还需要有高维的思想水平。为了让历史人物“活起来”,必然要注入作者的思想、情感和爱憎取舍,却又不能任意虚构、有意抬高、过于美誉,或故意掩盖自己所不喜欢的情节。首先在材料占有上,要求内容丰富、有思想性、真实无妄。而若写一部具有“正风”意义的传记,如《史记》列传人物,更是要求作者具备相应的“文德”与“史德”。
古先贤说“文以载道”,文章书籍,是承担传承大道的使命。优秀的文章书籍所以能留传久远,盖以其能承载“大道”作用之故。要达到这个境界,著书为文者务先要提高自身的道德修养,以“德”为宗,中国古典史学的终结者、方志学奠基人章学诚,对“史德”与“文德”有专门论述。什么是文德?他说:“要其大旨,则临文主敬,一言以蔽之矣。”著文者要具备“才、学、识”三长,识者生于心,才者出于气。然“心虚难恃,气浮易弛”,因此要以“主敬”摄心养气,谨防其一往不收之流弊。就是说,对文章要有敬畏之心,不可随性任意而为。“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丧邦”,不可不畏!
什么是史德?他说:“德者何?谓著书者之心术也。夫秽史者所以自秽,谤书者所以自谤,素行为人所羞,文辞何足取重!”著书者的心术要受“气”与“情”的影响,“夫文非气不立,文非情不深”。人常说“有感而发”,这是“气”的感应,又说“文采斐然”,而“文采”又受“情”支配。这个“气”与“情”是流动不拘的,把握不好,容易出现“气胜而情偏”,而“情偏”的结果则“毗于阴矣”。这是说,阴气乘血气而入于心知,在其中默运潜移,发为文辞,其文“似公而实逞于私,似天而实蔽于人,至于害义而违道。”对此,作者本人却不自知。所以,章学诚提醒说:“心术不可不慎”。而另有才艺之士,往往“溺于文辞以为观美之具”,虽然“史之赖于文”,文不能无“采”,但注重“文采”又难免不入“邪色”,邪色则“害道”。因此,他指出文史著作者,务要炼气修情,做到“气贵于平,情贵于正”。
寒山以其扎实的文学功底,严谨、平正的写作态度,叙写出了一个有血有肉十分鲜活的循吏形象,真实、全面、立体再现了260多年前一代循吏近乎传奇的政治生涯。此作者聚十余年蕴集之勃发也!其间搜集史料之艰辛,撰写过程所费之心力,此心路历程唯作者自知矣!而且据说这是第一部李拔传记,李拔该是未曾料到,其人生传记竟在260年后得到如此挖掘与弘扬,此殊甚之缘,真不可思议!
通过此书,我们感受李拔的才干与人格魅力:他虽然早慧,出道却不算早,自38岁中进士始任县令到62岁去世24年间,除3年在家丁忧,实际从政21年,却历任三地知县、二地同知、七地知府、最高职务为道员,足迹遍及湖北、福建、湖南、京城四省13地,在古代交通不便条件下,除去赴任途中所耗,平均在一地时间仅一年余,可每到一地,均满载声誉,长阳、汉阳、福宁、衡州等六地绅民自发为其立《去思碑》,献德政诗,五次谒见乾隆帝。一位天纵才情的能吏、廉吏形象跃然纸上:其每次履新,他总先扎根一线,察访民情,引种桑棉,发展经济;他重视社会治理,移风易俗,纾解民困;他善于断案,有“李青天”之美誉;他崇儒重教,遍访书院,延师普课,增修学舍,育才兴学,开启民智;他重视生态,修堤筑坝,广种树木,最后治理三峡,大功告成;他擅长修方志,先后编修《键为县志》《长阳县志》《福宁府志》《福州府志·艺文志补》《衡州府志·艺文志补》,著述传道,振兴文风;他才气绝伦,善诗赋工书法,公务之余,寄情山水,吟诗作赋,美文数百篇,题刻满山石,其字笔力遒劲,雄浑大气,蔚为壮观,堪称一绝。
通过此书,我们更是了解李拔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封建时代地方官吏之杰出代表,他一生淡泊名利,高风亮节,守正无私,勤于思考,勇于任事,担当尽责,曾以榕树能遮日荫人,类比为官者当克己奉公、实干笃行,亦在一邑荫一邑,在一方佑一方,故以“循吏”之誉载入《霞浦县志》,习近平总书记曾三次赞其为政之德。可谓广布善政,名垂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