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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城乡市场的商品供应极为丰富，市区的各大商场、超市及专卖店，各种质地、品牌与款式的四季服装或布料应有尽有。而五十多年前，我与母亲冒着严寒下乡去农村供销合作社，购买不用布票的粗纺布做衣服的往事，还时时浮现眼前。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城市居民生活条件较为艰苦，每家每户都有几个孩子，家庭人口众多。孩子长得快，一年一个样，最令家长们操心的是穿衣用布耗费多。
那时，商品供应还是计划经济模式，街市上的百货公司、绸布店及服装店里，布匹、衣料等商品实行的是按计划凭票限量购买，因为家庭子女多，每人一年的布票定额根本不够用。为此，母亲很是烦恼，不久她听乡下农民朋友讲，有的农村供销社有不用布票的粗纺布可买，后经多方打听得知句容县下蜀镇上的供销社可能有农民自织的粗布卖，母亲很是欣喜。记得那是1970年的一个冬天，离过春节不远了。一个星期天的清晨，寒气逼人，天阴沉着，母亲带着我到了西门火车站，乘坐早班的绿皮列车，一路晃荡着，途中经停六摆渡、高资、桥头等几个车站，一小时左右到达下蜀火车站。刚下火车不久，天上飘起了雪花，我搀扶着母亲在坑洼不平泥泞的公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四五里路。
到了镇上辗转打听到了供销社的地点。供销社是临街的一排砖瓦结构的老式平房。进得店里，边拍打着身上的积雪，边向营业员急切地打听着，当听说确有不用布票的粗纺布销售时，母亲很是开心，忙着在柜台上挑选着布匹。这种粗布，是农民在自家的土织布机上用棉花纺出的粗线加工而成，手摸上去比较粗糙，不像咔叽布那样紧密光滑。其布的颜色是农民自己染成，大部分为蓝色、黑色，花格色的布料较少，价格也比市里商店的布料便宜不少。
母亲十分高兴，根据我们姐弟四个的身高胖瘦，大致估算了一下，在柜台上用布尺反复丈量了几遍，选购了两种颜色的粗布，有好几丈。当天中午我们在供销社隔壁的一家小吃店简单吃了几个包子后，我和母亲双手拎着几捆沉甸甸的粗布，原路返回镇江，于傍晚时分到家。外面虽是冰天雪地，可我想到马上有新衣服穿了，心里却是热乎乎的。
回来后的那几天，母亲一刻不停地忙开了，她向邻居借来一台缝纫机，按照我们几个孩子的身高尺寸，放样、裁剪、缝制，日夜不停地忙碌着。赶在春节前用粗布给我们兄弟三人各做了一身深色的棉衣棉裤外套，用花格粗布给姐姐做了一件棉衣外套。春节后，母亲还用剩余的粗布料给我们做了几件单衣单裤。我们穿着崭新的衣裤，一个个乐滋滋的。
后来我了解到，当年丹徒的高资、句容的下蜀一带农村，不仅种粮食，还产棉花。农民们将上缴多余的棉花，用纺织机将棉花纺成粗棉线；然后在自家木制的土布纺机上，双手控制着纺机上的纬线，一前一后地推拉；双脚则操控着纺机上的经线，一上一下的拉动，粗布随之织成。白色的粗布，农民们用不同颜料在大缸里染色，漂洗后晾干，或自家用，或送至供销社销售。因这种布为农民手工加工制作，布缝间隙粗细不匀，俗称粗纺布。
在统购统销几十年的计划经济时期，农村各级供销社起到了城乡物资交流、活跃市场供应的重要作用。有时我还见到乡村农民们将自家饲养的鸡或鸡蛋等，送到供销社，换取家中需要的煤油、肥皂、毛巾、电池等日用品，供销社将收购来的大量农副产品，统一送至县、市商业部门进行市场销售。供销社还负责常年向农民销售农业生产所需的种子、化肥、农药及各种农具，为农业生产提供了保障。有不少村庄还设有供销社的代销点，大大方便了农民就近交换生活用品。自打我和母亲第一次去了下蜀供销社买粗布，我们熟悉了情况，此后的数年之中，我和母亲又先后去过高资、桥头等乡镇的供销社几次，每次去总是满载而归，不仅能买到价格便宜的粗布，有时还能买到不用凭票供应的鸡蛋、鸭蛋等。
改革开放后，随着工业生产的加快发展，市场各种商品更加丰富，计划经济体制渐渐取消。而五十多年前，去农村供销社购买粗布的那些往事，成为我生活岁月中的一个印记，难以忘怀。本文刊于2024年11月1日《镇江日报.镇江周刊》“西津渡”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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