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知味|笮山若水,滋味盐边

美食   2024-11-13 21:01   四川  


若水之滨,笮山之巅,有城于斯,枕青漱绿,咸舞歌,醉饱于山光水色,荡荡夷庚,乐斯于土,是为盐边。


在盐边,人们所说的滋味,不单单是那些美妙食物滑过舌尖时带来的味蕾感受,更是在笮山若水的滋养下、数千年历史的沉淀中,所形成的关于文化、自然以及生活的深刻体悟。



“黄帝居轩辕之丘,而娶西陵之女,是为嫘祖。嫘祖为黄帝正妃,生二子,其后皆有天下:其一曰玄嚣,是为青阳,青阳降居江水;其二曰昌意,降居若水。昌意娶蜀山氏女,曰昌仆,生高阳,高阳有圣德焉。黄帝崩,葬桥山。其孙昌意之子高阳立,是为颛顼也。”


——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


“若水”即指今天流经盐边的雅砻江。4000多年前,昌意率领部落降居若水之滨,娶土著的蜀山氏繁衍生息,这是攀西大裂谷中的第一次大规模移民,黄河文明由此进入雅砻江流域,与盐边本土文化交流融合。


盐边人世代傍水而居

来源:盐边县文广旅局


其后几千年,盐边的归属在历史的进程中不断变迁:周成王时属九洲之一雍州,西汉时期为越郡之大笮、定笮所辖,五代十国至宋辽金夏时期受多个地方割据政权统治……盐边美食文化也在这变迁之中与各地文化融合,逐渐形成了亦川亦滇的独特美食风格。


盐边传统舞蹈、四川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笮山锅庄


春秋战国时期,盐边属于“姚之地”,即今西昌、攀枝花至云南永仁、大姚、姚安一带。此时,以游牧为主的氐羌部落移徙定居于笮都(今盐边及其他地区),过上半农半牧的生活,但他们仍旧以牧羊人自居,饮食以羊肉汤和坨坨菜系列菜品为主。饮食习惯流传至今,盐边的彝族、傈僳族、纳西族等少数民族红白喜事或请客吃饭时,杀牛宰羊的坨坨菜依旧是餐桌上的“常客”。


彝家坨坨鸡|富铧酒家制作


唐天宝年间,南诏国入侵,西泸(今四川西昌)县令郑回被俘虏,但却受到南诏王的赏识,担任南诏国的宰相。郑回招募中原农人和工匠前往南诏传播农耕技术和手工制造,促进了中原与南诏的经济文化交流。南诏国是以白族为主体的地方政权,这时的盐边受白族文化影响较大,白族擅长的盐菜、酸腌菜在盐边民间开始流行。


天府旅游美食-盐边泡菜鱼


在盐边民间,流传着“纵有家财万贯,也怕鱼汤泡饭”的俗语,赞誉的便是当地特色佳肴——泡菜鱼。凡有喜事宴会,或是逢年过节,盐边人的餐桌上都少不了这道菜。


烹制盐边泡菜鱼,主料既可以用细鳞鱼(当地叫细甲鱼,学名齐口裂腹鱼,已有人工养殖,是制作这道菜的最佳原料)来制作,也可以用鲤鱼,烹制时需用盐边的特色泡菜——泡莲花白,再加入小米椒和糟辣椒。成菜酸辣开胃,鱼肉细嫩,极为下饭。


明清时期,盐边作为南方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受到马帮饮食文化的重要影响。贩运货物的马帮喜欢吃耐寒耐饿的酥油茶、烤饵块、烤肉等,且刀工粗犷、操作原始,多采用煨、炖、煮、烧等烹饪方式。至今盐边部分高山地区的少数民族依然保留喝酥油茶、烤饵块粑粑的饮食习俗,在烹饪技巧等方面也倾向于不重刀工重火工。


不重刀工重火工的盐边菜


1997年后,盐边县因支持二滩水电站建设,从原址健康镇搬迁至安宁乡大平地。搬迁前盐边地处三源河畔,交通比较闭塞,还有很多少数民族居住在高山高寒地区。因为物资匮乏,盐边人的食物大多按照时令就地取材,以山珍、野菜、河鲜为主,烹制时少油淡盐,调料大多是自行发酵的泡菜、泡辣椒、水豆豉以及水酸菜等,喜欢煳辣椒蘸水菜和小米椒青花椒蘸水菜,这基本形成现代盐边菜的基本特色。


三源豆生|富铧酒家制作



《元和郡县图志》云:“凡言笮者,夷人于大江水之上置藤桥谓之笮。”


古笮人善以野藤或竹子编制渡河桥,环绕盐边的藤桥河因此得名,而柏林山是藤桥河的发源地,被当地人称为“笮山”。


数千年来奔腾不止的若水,生生不息地滋养着乐观旷达的盐边人,而自然资源丰富、文化底蕴深厚的笮山,更为盐边人提供了“枕青漱绿,醉饱于山光水色”的天然宝库。


连绵的群山之下,盐边格萨拉火把节如火如荼举行

周毅 摄


盐边位于攀西大裂谷的腹心地带,境内山高谷深,沟壑纵横,峰峦重叠,森林密集,有“八分耕地,一分水,九十一分林草坡”之说。柏林山以及龙头山、五爪山、宝石山、立史火普山等山脉在境内连绵不绝,共同构成盐边复杂多变的地形地貌。


成就“盐边第一菜”——盐边牛肉的高山黄牛,便生长自这些群山之间。将近三千米的海拔之上,地势广阔、溪河清澈、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使高山黄牛的肉质紧实、脂肪含量极低,为盐边牛肉提供了绝佳的食材。


天府旅游美食-盐边牛肉


将黄牛腱子肉加盐腌制后,下入清水锅,加入拍松的姜块、草果、山柰、八角、花椒等香料煮熟,捞出牛腱肉沥水晾凉。


再将牛肉切成厚薄均匀的大片,不加油,只加盐和当地人喜欢且惯用的鲜青花椒、小米椒,以及香菜节、小葱节等拌匀,成菜色泽清爽。也可与当地的水豆豉、水酸菜合拌成菜,成就另一番鲜香爽口滋味。


盐边地处南亚热带干热河谷气候区,整体气温偏高,且昼夜温差大,这种气候环境下,各类食材尤其是肉类的保存就成了一个难题。在长期的实践中,充满生活智慧的古笮人创制出一种防止猪肉变质腐败的储藏方法,由此诞生了色泽亮黄、肉𤆵皮糯的油底肉。


天府旅游美食-盐边油底肉


将肥瘦各半的上等五花肉烧皮清洗后,切成大方块,连同猪舌、猪肚、猪腰、猪肝等一起,用当地青花椒、食盐腌制1~2天,使其具有基础底味。再放入热油中炸干水分,呈金黄色后捞出自然放凉,装入土坛中,倒入锅中剩下的猪肉,没过猪肉,存放半年以上,取出加热便可食用。


如此制作而成的油底肉色泽鲜亮、晶莹剔透,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入口后醇厚浓郁的肉香随着油汁在口腔中爆开,咸鲜美味,唇齿留香。


相传,在公元225年,诸葛亮为蜀国统一,消除地方割据势力,采取了著名的南征军事行动。来到今盐边附近,为了让将士们随时有充足的肉食,军中请了当地一位土著笮人教军厨制作易于保存的油底肉,使随军的食物充足,部队的战斗力也大幅提升,一道美味佳肴就此传播开来。


如今,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这类古老的食物储存方式已经从人们的生活中淡去,但油底肉却成为一种难以忘怀的家乡味道,在盐边人的印象中愈加深刻。


油底肉蒸鸡枞|宋艳华餐厅 宋艳华、吴仁本制作


攀西风物未可方,

大笮余韵细细尝。

花从石上争爽脆,

肉鱼油底知糯香。


盐边得天独厚的地理气候环境,孕育了丰富的物产资源,这里不仅是“水果的天堂”“中国果桑之乡”,更是我国名优农产品示范基地、特色农产品优势区。


单论山珍,盐边便有松露、鸡枞、松茸、牛肝菌、羊肚菌等三十余种,再看河鲜,更有爬沙虫、石钢鳅、雅鱼、雅砻江鲶鱼等独具地域特色的品种,更别提噹噹鸡、江水鸭、苞谷猪等生态禽畜以及枇杷、樱桃、桑葚等时令水果。


盐边地区丰富多样的菌菇

巴樵 摄


山水丰茂,则物产富饶;环境明秀,则品质优良。品质上乘的物产不仅让盐边人在这片热土上世代繁衍生息,也成为盐边人自豪、自得、自在生活的资本。以“三鲜”“三原”为基地的独特美食文化,便是这种自豪的具象表现。



盐边菜最重视的是“鲜”之一字。


大笮三花|金谷酒家 刘邦毅、雷守强制作


“羊大为美,鱼羊为鲜”,鱼羊混煮而成的鲜味,是盐边人作为牧羊人后裔所秉承的独特美食观。他们对“鲜”情有独钟,衍生出区别于其他川菜的“三鲜”之说——


一为料鲜:所有原料、食材均采自山野江河或由农家散养而成;


二为色鲜:用干拌、白煮、清炖、烩、蒸、炒、炸、烤等朴素的烹饪方法,最大限度保留食物本身的味道;


三为味鲜:调味讲究少油、淡盐、无糖,尤喜用新鲜小米椒和青花椒,基本不用酱油、豆瓣、醋、味精等外来调味品,完全体现食材的原汁原味。


盐边野菜“转转香”,带有天然的木姜子香气


讲究“料鲜、色鲜、味鲜”的“三鲜”,以及作为盐边饮食文化基地的“原始、原性、原生”之“三原”,是最让盐边人自豪也最吸引人的美食标志,体现在具体的菜品之中,则将盐边人自由自在、散淡潇洒的性格表露无遗。


如烹饪菜品“笮山羊脚”时,地道的盐边厨师不放任何腌制酱料,只以流水浸泡几小时后直接捞入锅中炖煮,略加些老姜、大葱、白胡椒去腥调味即可。烤制后使用的烧烤料,也仅仅是酥黄豆面、煳辣椒面、干青花椒面、孜然粉这几样本地食材调制而成。


这种对食物本身鲜美味道的极致追求,使得盐边菜在川菜的百花园中,独树一帜。


笮山羊脚|金谷酒家 刘邦毅制作


虽然追求原汁原味的鲜美味道,但盐边的美食却并不寡淡。


除了丰富食材选择和多样烹饪方式,受少数民族风俗影响而形成的多元化民风民俗,也进一步扩大盐边菜的边界。这种菜系形成的多元性和影响的广泛性,从盐边代表美食——羊肉米线中,便可见一斑。


盐边农业发达,盛产品质优良的大米,这为制作米线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而数千年来,三十多个民族在这片土地上融合发展,牛、羊等放牧养殖传统悠久,喝羊肉汤的习俗也得以传播。随着历史的发展,羊肉汤和米线自然而然地融合在一起,羊肉米线这一地方美味也就诞生了。


汉族、彝族、苗族、傈僳族等31个民族在盐边融合发展


在漫长的发展变化中,盐边羊肉米线进一步与本土饮食文化结合,向精细化、多元化的方向发展,逐渐形成了如今“一大、二白、三鲜、四绿、五料”的格局。


“一大”指的是羊肉切得又大片又薄;“二白”说的是碗里的米粉洁白、羊骨汤白;“三鲜”自然是羊肉汤味道的鲜美;“四绿”就是餐桌上的四种绿色辅料:薄荷叶、青花椒、葱花、芫荽;“五料”则是豆瓣、泡莲花白丝、小米椒碎、蒜泥、香醋这五样小料。


添加各种辅料的盐边羊肉米线


一碗羊肉米线端上桌来,与其他七八样辅料放在一起,是红白翠绿养眼、清香鲜辣扑鼻。根据喜好自行添加辅料后,便可享用。米粉入口爽滑,羊肉细嫩化渣,再来上几口热汤,食物带来的温暖与慰藉顿时蔓延至全身,让人忍不住大呼“满足”!


而今,盐边羊肉米线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已然成为当地一张响亮的美食名片。据统计,近年来仅在攀枝花市区,经营盐边羊肉米线的商家就超过了200家,年销量超过1000万碗,销售额1.5亿元以上。在大成都范围内,有盐边羊肉米线店上百家,此外,重庆、北京、昆明、广州等省外城市,都可见到盐边羊肉米线的身影。可谓是飘香巴蜀,进军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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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香麻辣、独具一格;

亦川亦滇、自成体系。


笮山若水的儿女们,热爱这片钟灵毓秀的土地,他们在漫长的历史变迁中,始终以包容、乐观、勤劳的生活态度,在这里开拓进取,形成了盐边人独有的饮食文化。山水灵韵,人文俊秀,盐边美食的精彩,还等待着更多人前来发现。




  盐边地方特色菜品鉴赏


坨坨牛排


此菜由坨坨鸡演变而来。将1500克鲜黄牛肉排斩成6厘米长的段,冷水下锅,加入拍松的老姜块,大火烧开,撇去浮沫,调中火炖1小时后关火。


另取一空盆,捞出炖好的牛排,加入小米椒碎50克、拍大蒜50克、鲜青花椒30克、盐5克,搅拌均匀后,装盘上桌。


说明:炖牛排须掌握好火候,不可炖得过久,否则肉质过于软烂,影响口感。


浑浆豆花


将500克干黄豆用水泡发后沥干水分,分几次倒入料理机,加入1000毫升水打成浆。


将打好的豆浆用纱布过滤出豆渣,过滤后的豆浆倒入锅中,烧开后再煮3分钟关火,撇去浮沫。杯中倒入石膏5克,加入30毫升温水化开,倒入豆浆中,用勺子搅匀,盖上盖子静置20分钟即可。


另取小碗,加入煳辣椒面5克、干青花椒面3克、蒜泥和盐2克、酱油3毫升、香菜末3克、葱花3克、藿香末3克调成蘸水。


取一深盘,舀入豆花,豆浆烧开后装入壶中,随蘸水上桌,将豆浆倒入豆花盘中即可食用。


说明:黄豆须择净杂质,点豆花时分多次加入石膏水,这样豆花才细腻绵扎。


圆根酸菜汤


此菜又名三源醒酒汤。盐边县地处高山,当地彝族人家冬季收获的圆根萝卜,纤维细腻,味微甜,切成细丝置阴凉处晾干,放入容器中发酵,成品酸香十足,有开胃防暑之功效。


净锅置火上,倒入鸡汤800毫升,放入水发圆根酸菜丝100克、土豆丝50克,大火煮3分钟,调入盐3克,起锅装汤碗中,撒葱花5克,即成。


说明:圆根酸菜须提前用冷水浸泡1小时回软,土豆须选当地沙地土豆,口感更好。


南瓜鱼


将花鲢宰杀治净,鱼头斩成块,鱼肉片成片,纳盆加姜片、葱段、料酒拌匀码味5分钟,用清水洗净。另将本地柿饼嫩南瓜用刀拍成小块,备用。


锅内放猪油100克、色拉油100毫升烧热,下姜片、葱段炒香,掺高汤并调入盐,加嫩南瓜块大火煮4分钟,下入鱼头块煮熟,捞入盘中;接着下鱼片小火煮熟,捞出来装盘,舀入煮鱼的原汤,撒上藿香碎,随煳辣椒蘸水和鲜椒蘸水上桌。


说明:此菜要选好嫩南瓜,清香味才足,鱼片不能煮得太老。


藿香鱼海椒


将锅炙好,放适量菜籽油烧热,下入白条鱼200克、青尖椒段200克小火煎黄,起锅倒入石舂中捣碎,然后调入盐5克、蒜米20克、藿香碎5克,搅拌均匀即可装盘上桌。


说明:煎小鱼时须用中小火煎至焦香,藿香碎要最后加入,风味才好。



编辑 | 阿元

设计 | 宋汶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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