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的一位朋友的一封信:
xx(为了不透露你的名字,暂且称你为xx):
你好。
和你认识是因为,我记得帮一个律师发招聘,你发简历给我,后来就这么认识了。
1.关于学历
当时看你的履历,简直一开始就拿了王者的装备。后来你如愿去了那位律师的团队。当然你后来有别的考虑,外加身体原因,一段日子后离开了。
我常常很羡慕你的读书经历,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你简直拿满了我们普通人的天花板的剧本,你对于读书,总是这么举重若轻。
我有时经常和你说,也许,你读书太顺,透支了你未来的幸运。
其实想想,也不是。你曾问我,为什么起手不是这样。
但是谁刚工作,不是这样慌张,犹豫与迷惘呢?
那我自己来说,我和你一样(虽然我本科毕业就工作了,因此学历什么的和你完全不能比),自持聪慧和博览群书,因此说话做事经常有一种自己无法意识到的傲慢与桀骜不驯感。以前我们总认为,谦逊,低调与露出自己的笨拙,是一个人的美德,但是当你开始工作时,就会忽然明白,这些不是美德,而是一个人基本的生存技能。
试问,有谁希望身边人比自己,哪怕表现出比自己强呢?况且,初出茅庐的我们,其实大概率是真的不行的,比如听不懂领导的潜台词,比如无法关注自己,比如沟通不是传话,比如习惯了考试那套规则,却忘了工作逻辑与考试是两个逻辑等等。
而那会年轻气盛,且一直读书很顺的我们,哪会意识到呢?
而十年后的我,读到了苏力老师毕业致辞,才能准确概括一个过来人对毕业生的殷殷寄语:
“管社会和市场的手看不见,它讲的却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它不讲人才期货,讲,也是将之折算为现货。你可以批评它短视,但它通常还是不会,而且没有义务,等待你成长和成熟。它把每个进入社会的人都视作平等,不考虑你刚毕业,没经验。如果失去了一次机会,你就失去了;不像学校,会让你补考,或者向老师求情,改个分数。“北大学生有潜力、有后劲”。别人这样说,行;你们则千万别说,也别相信。这种说法其实不是安慰,在某种程度上,它说的就是,你不行,至少现在不行。如果有什么素质,有什么潜力,有什么后劲,你都给我拿出来,就给我变成实打实的东西——也许是一份合同草案,也许是一次成功诉讼。”
总之,并非我们不优秀,只是还没弄懂工作逻辑与读书逻辑的区别,总有一天我们会懂,或者也许永远不会懂,那也没事,我们为什么,或者凭什么不能只是一个普通人呢?
这个世界,不是读书好就该拥有同等条件下一切的必然的真理。
2.关于幸运
你和我说,为什么别人就能从容进入职场,坦然地进入人生新阶段,自己就是不顺呢?
正如我上面所述,我们哪一个初入职场的人,不是辛酸,疲劳与茫然,怀疑呢?
我自己也是,虽然毕业顺利进入大公司,但做的事情,完全不是当时想的那样。后来虽然去的都是知名外企,但是我中间曾经有大概五个月的空窗。
那五个月,我每天都在怀疑自己,我认为世界都在进步,只有我被抛弃了,被停留在刚毕业,甚至还没有应届生的身份,还曾中间短暂去一家小公司过渡,但是完全无法适应不规范的制度。我曾一天一夜不吃不睡,像疯子一样坐那默默流泪。
最难受的不是你无所作为,而是你忽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工作,否则为什么大公司或小公司都无法使用呢?
那会窒息到甚至想 si。
我还记得我去面后来去的外企回来路上,我和我大学的学长(他非常优秀,去了那年最好的单位)打电话,我和他说,我这次再失败,我可能不想活了。他听完沉默了很久,然后一字一顿告诉我,他的近况。
原来他工作半年后忽然生了重病,且几乎无法根治,他只能回家养病,我给他电话时,他在家已经躺了一年了。有天,他走到家里后山,那里山清水秀,秋波寒烟,他想着这里自行了断挺好。他连续来观察了几天,结果有一次,他看到山那边出事了,原来有人在那先行告别世界,后来听别人说了那个人的事情,原来他生活格外光鲜亮丽。他忽然就释怀了,他认为,其实众生皆苦,没有人不辛苦,只是大家没有展现,那么他就背负着目前的苦,再试试吧。
后来他在家备考,考上了名校的金融,现在已经在金融界,至少获得了世俗的成功,当然这是后话了。
我记得他当时说,我不是要和你比较苦难,而是告诉你,不要放大自己苦难,活着就是过关。我们都试一试吧。
我现在和你写这些,也不是说其他人其实也很苦,你看不到,因为一些人就是比我们幸运。
而是,当我们的人生抓到目前牌,我们就坐下来,踏踏实实打完,不知道我们是否能赢钱,也不知道我们还会输多少。
但是,这是我们的人生啊。
至于我,我后来顺利去了那家公司,但是做着最多的最苦的活,几乎每天都是最后走,因为最小,被指使干最多的活,我想想也没啥,反正都学会了,以后用的上。我后来就是凭着这些多做的活,去了更好的公司,遇到了特别好的老板。
这条路,太长了,长到我都忘记那个流泪的,痛苦的,给学长打电话的午后了。
3.关于工作
工作本身就是你学了,你知道了那么多道理,那么多技巧,你还是只能自己肉身进去,才会明白那些教训与经验。
当那些练就七窍玲珑心,当那些变成喜怒不形于色的雷厉风行,他们的起点,都是这样的兵荒马乱。
我不是安慰你,将来一定会好。我也不是许你一个无法预知的美好未来。
而是,每一个痛苦的涅槃,必经之路都是去工作,把自己肉身,全部浸入社会与职场。你收获的是否是甜蜜还是忧伤,无法保证,但你必须浸泡自我。
说了半天,我好像什么也没说,没有安慰,没有陈列自己当时的痛苦,也没有给你展望未来的灿烂。
因为,我们的人生就是这样,从当初的执着到后期的不在乎,从开始的踌铸满志到后来的钝感力。
我花了大概十年时间,才终于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当然每个人都是特殊的,但是个体的特别,与芸芸众生的普通,是两个概念。
当我发现自己的普通与平凡后,我变得释然而从容。
而你,我看过你的文件,看过你的工作记录,翻译过的文书,你做事非常仔细,负责,且一点就通。如果将来我有能力招助理,我会最先考虑你。因此,你拥有比我更好的底牌,那么,就从降低一点人生期待,明白我们每一个职场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无论什么类型的公司,以及差距不大的薪资,从从容容的做一个职场人。
你是为自己工作,不是为家人,为他人眼光工作。
最后,工作和爱人一样,适合最重要,有些人比较幸运,一下子找到合适的人。有些人可能要恋爱好几次,还有一些人要恋爱几十次。所以,别因为不适合就怀疑自己,我们总是能有合适的那个人,在等我们。他也一定等我们,很久了。
愿我们,走进细枝末节里,它很琐碎,但它也很迷人。
相信我,我们都一样的。
加油。
最后,我在北京,和你一起骑车,暮光洒在你的头发上,我感觉你是那么美好。
美好的你,再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