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娜 | 闲章(二)
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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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18 18:00
山东
你的笑容我珍藏在内心最深处,但愿你也能听见我的笑。假如诗人不写诗了,他便开始思索人生。比如一只猿猴何以在恐龙灭绝后仍能生存,而从猿转变的人类何以落下的眼泪,多半为了爱情。如此说来,天生我材是情圣。倘若诗人对着一只猿猴哭泣,不是因为泰山要被抓走了,是因为泰山看着人类的表情,怒中含泪。它已不需要任何人类的解释。自然科学家有时不讨喜,达尔文,还是法布尔,他们为生命代言,听飞鸟走兽的悲喜,时间久了,淡忘了世间的欲望。因为他们知道,终日膜拜的即是人类的祖先。笑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到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小到红尘一骑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当然皇上会酸溜溜地说:这事,还小?)。家中养了很多年的仙人球,已是儿孙满堂,硕果累累。只是不知何时能开出幽兰一般的花。初来乍到,毛茸茸带刺的骨朵,如今早已过了耄耋之年。邻居看着它,温柔地笑了很久。我知道,那笑容全是真的。也许人类为了一己之私,永远不会客观与公正,甚至需要粉饰和欺骗。但自然却可以。人类的笑声带着苦涩,自然的笑声却坦坦荡荡。哪怕是一株小草,一块顽石,或是岸边鸥鹭惊起的水花。于是,人连自己都未战胜,又怎能胜天。破坏不是胜利,只是一种自我惩罚。伟大的艺术常常笑中带泪,伟大的人总是泪中含笑。笑比哭更难判断,悲从心来,即便干嚎也要花费些气力。笑却诸多隐秘,神鬼莫测。所以需真心的笑,莫要伤肝伤肠,累及肺腑。许久没笑的,去看一看襁褓中的婴孩。没哭的,同理。还是去看小婴孩。诸葛亮因为一个“火”字含蓄而笑,周都督因为一个“火”字心悸而笑。如此说来,一个非假笑,一个确真悲。墙头马上的裴公子跳墙时一定想笑出声,墙内的李千金看到马上的风流少年,早已笑开了怀。情意悉堆眼角,眉目不够传情。要说为难的,定是那梅香红娘,她笑不敢笑,哭也不敢哭。若有人见你,无有多话,只说一句:看到你就想笑。阿弥陀佛,你的功德无量。猴哥说,笑一笑十年少,绝对是句好听的假话。其实,不好听的假话更多,比如皮笑肉不笑,压根没法操作。男女各掌半边天,若红颜是祸水,一笑误国,那不过是浇灭了那半边的欲望之火,笑开了那半边的邪恶之花。这明显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岂能有此污蔑之说?你的笑容我珍藏在内心最深处,但愿你也能听见我的笑。不见蚕儿吃草,只见桑叶小。蚕,知了,蟋蟀,都是童年最好的玩伴。恍惚四月的树林中,竟然听见蝉鸣的声响,间或几声脆生生的雀啁。可它们都隐着不见,只衬出草地上阴翳更加幽凉。平衡的,沉稳的,唧——唧的叫声,前后一致。没有突兀的起调,也没有太长的拖音。在山区里,夏天倘来得太早,春蝉是会提前鸣叫的。等不到六月,便要成为树林里的交响乐。你不知哪一棵树上停着它们,又仿佛就在你的头顶,成片成片的织网。而蚱蝉的数量很是惊人,只要天暖和,上午的鸣叫声,延绵不绝。今天已是28°。饮清露,远高声,那是寒蝉的使命。到了十月,寒露初莹的林中,还有那忘情的和声伴随缓步的孤寂。天热,草色愈鲜。看见蓬勃的绿色,会羡慕食草的羊。一小块塌陷的墙壁,被工人师傅修补成仰天长啸的瑞兽。说不好像什么。但从天而降的藤蔓,来得那么及时。涧石交汇处的潺潺水声与那林中的蝉鸣,天生一对。它们越美好,现实越清晰。瓦上绿树成荫,花窗却似囚侣。时空凝固,悉堆眼角。墙上的影子,开着不知名的花朵。一地的红,一树的新生。琦师傅的寿山月尾绿石,绿得似翠冻,就像那水中菖蒲渐远之色。休息的时候,路过拉贝故居。那座德式小楼,已是绿光里的珍珠。曾经的国际安全区,保障600多无辜难民的生命。可是安全区,亦挡不住血腥的屠刀。每一个大学里学习文科的人,总对这里有一种仪式上的拜访情节。这里的树,生长得格外好。绿出不管不顾的劲。外地友人曾问我,南京的梧桐,为何长得那么好。比任何一座城市,都要生机勃勃。哪怕被雷火劈断躯干,哪怕被枪炮炸掉双臂,为何还是那样神采奕奕,好像谁也不能灭了它的命。我想起奥斯维辛集中营幸存者的话:“无泪的现实,靠地下埋葬的尸骨滋润茁壮。”是的,这里的树,饱经更多的鲜血。好像欧洲难民总想穿越的那片桦树林。唯有好好地活着,才是宣战的勇气。颐和路公馆区的蔷薇,开在晨光中,是一种历史掩映下的文艺。飞花瀑布,墙头倾泻。看不见春风里涤荡的孤寂,只有热爱生活的人,静静走过。清晨不宜感叹,其实和那些离开土地的草籽一样,有风,才有了安。人对常态是无需紧张的,只是容易生出许多莫名的纠结。即便是幸福的姿势,时间久了,也难免倦怠。熟悉也熟悉,不甘也不甘。于是就想起走动走动,探出头,呼一呼,吸—吸。一生心事只求闲,求得闲来鬓已斑。更欲破得闲耳目,要听流水要看山。有些话说过,当不得真。有些当真,却不必说。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理是这个理。不过,七情六欲才是人。无欢无惧,便少了很多生气。不能说哪种人生就是错的,活过,走过,总是真的。日子生来就小气。它放了你,又舍不得全松开,最喜欢永无休止的拉力赛。听发动机的声音,总想着深入再深入,打开再打开。漫天浮云,谁为第一,谁又在谁的后面。少时登临千佛岩,又觉兴奋,又觉恐惧。对于未知领域,敬畏伴随好奇,它没有那么远,是自己的心已划分了界限。文史遗迹总不免叫人生出许多骨气与雄心,不比那些个随大流的人造景观。千篇一律,复制粘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任它时尚还是保守,服务标准比较单一,一律装腔作势。收费标准比较统一,无钱的“请出去”。诸如此类漫不经心的“病”,时代也就渐渐走向衰老。衰老,不是初衷。如果20年后还能惹人流连,便算不得老。时间只是一个符号,无非感叹或者休止,间或伴随几个大大的问号。只是生命不会轻易给予,给予了,便不能自暴自弃。人生若此,光阴不待。“我们以为爱的很深,很深,来日岁月,会让你知道,它不过很浅,很浅。最深和最重的爱,必须和时日一起成长。”罗伊娜,江苏省南京人,创作涉及小说、散文、诗歌等门类。作品发表于《散文海外版》《草原》《中国新闻周刊》《文心杂志》《创作与评论》等刊物。曾获网络文学赛事短篇小说类金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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