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流觞 | 阿剑:河流的秘密

文化   文化   2024-09-30 07:00   山东  

曲水流觞



河流知道什么?河流是——琴,

浪的白键,礁石的黑键。



河流的秘密(组诗)

文 | 阿剑




河流的秘密


河流知道什么?河流是——琴,

浪的白键,礁石的黑键。一只谁的手

彻夜敲击?观水者并未听懂

高山流水之事,譬如,河水如永动机,

譬如水里许多古人,他们水草般的喉咙

述说陈年教训。夜最黑时,河流

翻了个身,打哈欠,奔向低处的步履不息。

河流比测绘机器更明白,大地倾斜的事实,

比典籍、水文数据、诗人与记录者更懂得

低眉顺眼。——那人听了一夜,并不比河水

聪明。他须发渐白,嗓音已老,一开口

就被河水打散。他有颗不舍昼夜的愚笨之心。



下淤村


我知道这个早晨你不会倾听

当下淤村像雨中的植物升起

四省的风呜呜吹响高压线

满山草木还坚持清澈的本地口音

这个早晨,许多早晨

我知道你不会来倾听

所以我无法告诉你,下淤村的天空不是

其它地方的天空,太阳、月亮与星辰

是三百又三户人家

别一种擦亮的陶罐与水杯,——我无法告诉你

下淤村的我也不是平常的我,只是

雨水中一个哑男人,借用我折旧的喉咙

等待山野,长出一只聆听的耳朵

——它必须是绿色的,半聋的



茅家埠


离西湖总有半米,哪怕我残损的手掌

浸入水里。斯人,雨巷中出走,

湖边醉酒,写诗,被丁香和敌寇欺侮半生。

另一个醉酒的男人,扬起抽打名马与美人的鞭子

死成烈士。在茅家埠,我寻到第三个男人,

丝绸一般焚毁。我多幸运我的茅家埠

池塘夏草,郭庄俨然,再力花茁壮,

远处保俶塔像遥不可及的爱人。我多欣喜

我的茅家埠,身边饮者憨态可掬,环顾天下

几无恶人。旧码头,走丢了外地香客,第四个男人

弃舟登岸,徒步去往天竺。

月中回首,那人有我一样的青白面孔。


落日


我们看到的,肯定不是同一颗。

你在大漠、平原、加利福尼亚的一条街道

在狮子和鲸鱼的头顶

甚至今天第十六次,在空间站。

我在一辆刚歇工的黄色吊车旁。

我们共同看到,浑圆与烂熟

又老了一点。

你吟诵出好的句子,

在星辰轨迹的某个坐标。

我徒劳想打捞一颗陌生男人

薪资微薄的心脏,

怕它落入更古老的黑暗。

没有驾驶室钥匙。



若我


若我终生活在三万英尺以上,

我将无言,不担心野花的衣裳和飞鸟的粮食,


哪朵云会带去苦水,或福祉。

云之表情的不可触摸与

其上的万里晴空,


不必阐释,不必翻译成神迹、香火,或飞弹,

也就没有那些尘埃处低声的哭泣或诵颂。


而我俯身向下,成为云、飞鸟与野花,

也成为大地褶皱处,制造纷乱又

一遍遍磨损

我作为人之喉咙里的那种疼痛。



在人间


心跳得那么快,这刚睡醒的山茶花

正一瓣瓣展开

楼下哗啦啦响的卷帘门

你要努力呼吸

一平方米的山野

热爱凌晨三点起床卖早餐的人

扫落叶的人

和那个踢着叶子赶地铁的人

热爱他们或快或慢

完整或伤损的花瓣

原刊于《诗刊》《中国文艺家》

配图:网络 / 编辑:闺门多暇

阿剑,浙江衢州人,工商管理硕士。写小说与诗。有诗集《姑蔑志》、诗合集《无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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