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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德勒尔《牺牲者》
艺术偶像的颠覆
——霍德勒尔的作品与当代艺术家联袂在苏黎世美术馆展出
芮 虎
苏黎世美术馆的布尔勒大厅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摇晃的杯子。像旧地毯一样被摇晃和敲打，它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费迪南德·霍德勒尔（Ferdinand
Hodler，1853-1918），这位被称为瑞士的梵高和蒙克的艺术家。也可以把这次展览看作一台艺术洗衣机。霍德勒尔的名画被“清洗”过，当然，这只是一个象征，他的作品在百年之久的时光里被反复解读，也有误读。![]()
艺术展览主题为 “谈谈霍德勒尔：一个偶像”，这个标题说明了一切：当你谈论霍德勒尔时——因为谁真的在谈论霍德勒尔呢？ —— 那么，你可以采取不同的方式。新的美术馆展览不是霍德勒尔的专题展，不是主题展，也不是真正的群展。是啊，到底是什么？各种各样的艺术作品、绘画、雕塑、装置和视频作品在这里以一种狂野而混乱的方式混杂在一起：大约三十件当代作品表演了一场驱魔之舞，可以说，把瑞士艺术大师霍德勒尔的大约六十幅画作，如果可能的话，将他们从邪灵中释放出来。![]()
今天，任何想到霍德勒尔的人首先会在脑海中看到广阔的风景：山、湖、天空和云彩。是的，这些阿尔卑斯山的风景对于霍德勒尔具有纪念意义。这里的空间就是宇宙。其中的一切都融入了泛神论的普遍性和纯粹的超越性中。在展览中，霍德勒尔最著名的风景画之一“谢布尔的日内瓦湖黄昏”（1895）与拉蒂法·埃查赫赫（Latifa Echakhch，1974-）的作品面面相对。后者是拥有摩洛哥血统、在法国长大的艺术家，曾在上届威尼斯艺术双年展的瑞士馆展示自己，目前居住在日内瓦湖畔的沃韦。她的装置作品《秋天：洛桑山景》在屏幕上展示了一幅巨大的抽象风景画，让人联想到云和水。一方面，整个结构有从天花板坠落的危险。这里的风景让人想起霍德勒尔，看起来就像一个未完成或正在倒塌的舞台布景。通过她的装置，艺术家想要质疑一种根深蒂固的思维模式：即景观对于理解瑞士身份所具有的影响力。![]()
霍德勒尔是十九世纪最著名的瑞士画家之一。他的早期作品多为写实风格的肖像画、风景画和风俗画。后来，他采用了一种个人的象征主义形式，称之为“平行主义”。霍德勒尔出生于伯尔尼，是六个孩子中的长子。他的父亲是木匠。他的母亲来自一个农民家庭。霍德勒尔八岁时，父亲和两个弟弟因肺结核去世。他的母亲再婚，继父是一位装饰画家。由于家境困难，九岁的霍德勒尔就开始协助继父绘制标牌和其他商业画。14岁那年，霍德勒尔的母亲也因肺结核去世，少年霍德勒尔被送往图恩，跟随当地画家费迪南德·索默尔 (Ferdinand Sommer) 当学徒。霍德勒尔从索默尔那里学到了绘画阿尔卑斯山风景的传统技巧，通常是从版画中临摹，然后在商店和游客中出售。![]()
《磨坊主与儿子和驴》
1871年，18岁的霍德勒尔徒步前往日内瓦，开始了他的画家生涯。他参加了日内瓦学院的科学讲座，并在博物馆里临摹了亚历山大·卡拉梅 (Alexandre Calame) 的画作。 1873 年，他成为 Barthélemy Menn 的学生，并研究了德国古典艺术家丢勒关于比例的著作。1875 年，他前往巴塞尔，在那里研究了另一位德国古典艺术家汉斯·霍尔拜因的画作，尤其是《墓中死去的基督》，这影响了霍德勒尔对死亡主题的处理方式。1878年，他前往马德里游学，并在普拉多博物馆研究了提香、普桑和委拉斯开兹等大师的作品。![]()
1880-81 年，霍德勒尔画了《自画像》（《愤怒的人》），画中他的表情表现出对自己持续贫困和缺乏社会认可的愤怒。 这幅画在日内瓦展出时遭到人们嘲笑，当时，霍德勒尔对一位朋友说，瑞士人“不会理解我，除非他们看到我在其他地方被人们理解”。后来，他将这幅画提交给巴黎艺术沙龙，这是他第一幅被接受的作品。霍德勒尔早期成熟的作品包括风景画、人物构图和肖像画，带有强烈的现实主义风格。 1884 年，霍德勒尔遇到了奥古斯丁·杜宾（Augustine Dupin，1852-1909年），后者成为了他接下来几年的伴侣和模特。他们的儿子赫克托·霍德勒尔 (Hector Hodler) 出生于 1887 年，他于 1908 年创立了瑞士世界语协会。![]()
在十九世纪最后十年，他的作品逐渐融合了象征主义和新艺术等多种流派的影响。 1890 年，他完成了《夜》，这部作品标志着霍德勒尔转向象征主义。它描绘了几个躺着的人物，所有人都在睡眠中放松，除了一个激动的男人，他受到一个被黑色笼罩的人物的威胁，霍德勒尔将其视为死亡的象征。1891 年 2 月，当霍德勒尔将这幅画提交给日内瓦美术学院展览时，缠绕在一起的裸体人物引起了一场轰动；市长认为该作品画面淫秽，不予参展。几个月后，霍德勒尔在沙龙展出了《巴黎之夜》，引起了热烈的关注，并得到了普维·德·沙瓦尼斯和罗丹的支持。霍德勒尔开创了一种他称之为“平行主义”的风格，强调构成人类社会基础的对称性和节奏。 在《天选之人》（The Chosen One，1893）等画作中，成群的人物对称排列，进行某种仪式或舞蹈的姿势。霍德勒尔认为女性是渴望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化身，而儿童或青少年则代表纯真和活力。在《优律司美》（Eurythmy，1895）中，死亡的主题由五位身着礼服的男子排成有序的队伍走在布满落叶的小路上来展现。![]()
霍德勒尔：《体操运动员的宴会》，1877/78，绘画。
霍德勒尔画了许多大型历史画，通常带有爱国主题。1897 年，他接受委托，为苏黎世瑞士国家博物馆的武器室绘制一系列大型壁画。他提交的作品，包括描绘瑞士人战败的一场战斗的《马里尼昂之战》，因其图像和风格而备受争议，霍德勒尔直到 1900 年才被允许创作这些壁画。
1900 年，霍德勒尔在巴黎世界博览会上展出了三幅主要作品——《夜》、《优律司美》和《白昼》（1900 年），并获奖。 他被邀请加入柏林分离派和维也纳分离派团体。 1904年，他在维也纳展出了31件作品，这为他带来了更高的知名度和收益，最终摆脱了贫困。霍德勒尔 1900 年后的作品呈现出表现主义风格，色彩浓郁，几何图形鲜明。景观被简化为最基本的，有时包括水和天空之间锯齿状的楔形土地。艺术历史学家塞普·科恩 (Sepp Kern) 说，在日内瓦湖 (1911)，“由海岸线、山脉及其在水面上的倒影形成的带状结构，以及由三部分组成的有韵律的云饰带，构成了一个宇宙学整体。”![]()
霍德勒尔许多最著名的画作都是人物从事日常活动的场景，例如著名的《劈柴的人》，（1910 年，巴黎奥赛博物馆）。 1908年，瑞士国家银行委托霍德勒尔为新纸币设计两个图案。他的设计引起了争议：霍德勒尔选择描绘一个劈柴的人（50 瑞士法郎钞票）和一个收割者（100 瑞士法郎钞票），而不是名人肖像。霍德勒尔的大部分作品被瑞士国家公共收藏。收藏其他主要作品的博物馆包括巴黎奥赛博物馆、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和芝加哥艺术学院。![]()
霍德勒尔本人就是一座山。一个喜欢把自己描绘成岩石山体的巨人。他出身卑微，但通过艺术创作登上社会的上层，成为有影响力和富有的人。在艺术史上，他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艺术巨人。很长一段时间里，瑞士的艺术家都没有办法绕过他。因此，正如本次展览所呈现的那样，他的艺术遗产对当下仍然具有重要意义。正如美术馆策展人向观众应许的那样，这位瑞士艺术的支柱圣人在这里将被解构，但不会被拆除。这位艺术界元老是苏黎世美术馆 DNA 的重要组成部分，该美术馆与日内瓦艺术与历史博物馆一样，拥有最大的霍德勒尔作品公共收藏。有必要再次提醒，霍德勒尔本人也曾当代过。![]()
《白昼：真理》
在他那个时代，他是一位超前者和挑衅者。当他要为瑞士国家博物馆名人堂绘制三幅战争场景壁画时，发现自己与客户发生了争执。因为霍德勒尔忽视了他们的想法。他并没有将战争描绘得如此宏大与英雄，而是过于写实了。构图过于现代，而他本人对于他的时代来说又过于前卫。他的《马里尼亚诺撤退》草稿图引发了全国性的争议。1515 年，瑞士与法兰西王国之间围绕米兰公国的军事冲突以惨败告终，伦巴第战场上有12,000 多名瑞士雇佣兵阵亡。瑞士官方希望以视觉方式展现本国历史上的这一重要事件，从而传达国人的民族自豪感和团结精神。但霍德勒尔想用他的艺术来改变现状并引发人们思考。时任国家博物馆馆长海因里希·安斯特 (Heinrich Angst)看到霍德勒尔的画表示：“我们不想要那种垃圾。” 霍德勒尔反驳道：“这种恐惧根本不懂艺术。今天的艺术家更喜欢画泥土，如果可以的话，也画狗屎。”![]()
霍德勒尔在国外取得成功后才在国内获得认可。由于参加了柏林和维也纳的分离派展览，他被瑞士人认为是一位有影响的艺术家。尽管如此，他仍被视为爱国艺术家和瑞士传统价值观的象征。事实上，霍德勒尔也是描绘手持长矛的勇敢的瑞士雇佣兵、手持弩箭的威廉·退尔以及挥舞斧头的劈柴人的画家。他对瑞士的意义就好比梵高对荷兰或蒙克对挪威的意义。他的成功得益于瑞士国家银行委托他为五十瑞郎和一百瑞郎的纸币设计插图。他们希望插图展现田园劳作的主题。霍德勒尔选择了一个伐木工和一个割草者。他的《威廉·退尔》作品彻底使他成为瑞士的国家画家。这也是他留给这个阿尔卑斯山山国的文化遗产。贝尔蒂·雅克Berthe Jacques肖像
如今，人们也开始对霍德勒尔在美术馆收藏室中大量展示的象征主义绘画感到困惑。这些作品是具有深刻含义的大型作品，描绘了寓言女性形象和年轻男人，标题如《圣洁时刻》、《白昼》或《凝视无限》等。今天我们还能从中得到什么启示呢？霍德勒尔在1903 年的画作《令人钦佩的青年》中颠倒了性别角色，这在他的时代无疑是大胆的。这一次，这件作品的焦点不再是暴露在男性目光下的裸体女人。相反，在这幅具有纪念意义的照片中，四个穿着衣服的女性人物转向了裸体的年轻男人。作品还有一个标题：《年轻人，感知和谐》。它可能表达了霍德勒尔当时对两性和谐平衡的渴望，这仍然是完全虚幻的。
这位具有猛男气概的艺术大师以女性故事而闻名，与毕加索类似，但在女性形象方面却很保守。 他常常用瑞士德语方言说：“我们不想要女人”。霍德勒尔想尽一切办法让女性艺术家远离艺术世界。作为瑞士画家、雕塑家和建筑师协会的主席，他拒绝接受她们为这个协会的正式会员。“谈谈霍德勒尔——一个偶像”，苏黎世美术馆，展览直到6 月 30 日。目录：Fr. 49.–.![]()
霍德勒尔长眠于日内瓦圣乔治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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