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届“当代欧陆马克思主义论坛”第五分论坛第三场第二时段发言文字回顾

文摘   2024-11-11 08:00   重庆  



题   目:《阿多诺与霍克海默“文化工业”的深层内涵

           ——基于政治经济学批判理论渊源的再思考》

主持人:杜   娟    《学术交流》编审 (线上)

发言人:孙嘉瞳    黑龙江大学硕士研究生

评论人:孟   桢    《湖南社会科学》编审






主持人:杜  娟



第二位进行发言的是来自黑龙江大学的孙嘉瞳同学,欢迎!



发言人:孙嘉瞳



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孙嘉瞳,我来自于黑龙江大学哲学学院。我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专业的硕士生,我今天给大家汇报的题目是《阿多诺与霍克海默“文化工业”的深层内涵——基于政治经济学批判理论渊源的再思考》。

我简单做了一个PPT,主要分为以下三个方面:首先,我想介绍对“文化工业”概念的理解,需要我们回到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理论,以往对于“文化工业”的理解,大多把它用于对大众文化现象的批判,而没有将它和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理论渊源进行联系;其次,“文化工业”这个概念在源头上具有模糊性和争议性;最后,我提出一个论点,也就是“文化工业”的实质是一个非文化并且“另有所图”的事物,这个会在第三点进行一个详细的论述。

第一点,我的主张是:“文化工业”的理解需要回到政治经济学批判理论。我发现有很多学者——一般是一些从事文艺学或者是新闻学领域的学者——通常将“文化工业”这个概念视为对大众文化现象和价值的讨论。有很多学者都把他们的“文化工业”概念与其他思想家的理论进行比较研究,比如说同属于法兰克福学派的本雅明,早期西方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葛兰西的文化霸权主义理论,甚至是早期文化研究思潮中伯明翰学派的一些代表人物,比如说霍尔、汤普森、威廉斯这些人。但是,我在这里提出一个非常大胆的结论,我认为这种比较研究在一定程度上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一旦我们要理解阿多诺和霍克海默的“文化工业”概念,就必须重视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理论的政治经济学基础。我发现在学界曾经有一些学者,也是我们哲学学界的学者,做出了一些讨论。早在21世纪第一个十年的前半段,南京大学的张异宾教授就曾经指出,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理论应该立足于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之上,这个观点目前也为国内的许多学者所支持。大家可以看论文集的第472页,我在注释里把这些学者都标出来了。南京大学的李乾坤老师也曾多次对此进行论证,复旦大学王凤才教授也曾对此做出过论证。所以说对法兰克福学派的研究应该回到政治经济学这一点,我想是一个比较客观的不争的事实。但是很少能见到有人把“文化工业”概念和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研究结合起来,所以说,我的文章主要是想做这样的一个工作。

第二点,我想指出的是“文化工业”概念在词源上的模糊性和争议性。阿多诺本人曾经在1967年的一篇文章——《文化工业再思考》——里面明确指出过,我们可以在论文集的第473页看到,他说:“霍克海默和我于1947年在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出版了该书[也就是《启蒙辩证法》。——发言人注],在我们的草稿中,使用的是‘大众文化’[也就是‘mass culture’这个概念,而不是‘文化工业’这个概念。——发言人注]。大众文化的倡导者认为,它是这样一种文化,仿佛同时从大众本身产生出来似的,是流行艺术的当代形式。”阿多诺强调:“我们为了从一开始就避免与此一致的解释,就采用‘文化工业’代替了它。我们必须最大限度地把它与‘文化工业’区别开来。

我们可以看到,实际上“文化工业”、“大众文化”和“流行艺术”是三个不同的概念。但是现在很多学者在讨论“文化工业”和西方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的时候,这三个概念是混用的。在我看来,三者之间的区别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同时,霍克海默曾经在《社会研究杂志》第4卷第1期发表过一篇文章,叫《论真理问题》,在这篇文章里,他按照他自己的理解梳理了西方哲学史。在这里,我们应当注重的是霍克海默提出的一个观点,即我们关于文化领域的认识是通过价值原初的认识而被中介得到的。也就是说,霍克海默在这篇文章里对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联系了《资本论》中的相关论述),对“文化”这个概念有一个全新的阐释。通过霍克海默的这篇文章,我可以得出的一个结论是:阿多诺和霍克海默他们两个对于文化理论的探讨,实际上是有一个深厚的政治经济学基础的。我的主张是:对“文化工业”概念的辨析要回到马克思,回到《资本论》,否则,我们对“文化工业”概念的理解将是肤浅的。

以下就是我的主要论点,总论点是“文化工业”实质上指的是非文化且“另有所图”的事物。主要分为两个分论点:分论点一,我认为“文化工业”所图的实际上是利润,我认为这是对政治经济学批判中,也就是马克思在《资本论》里所提出来的生产劳动和非生产劳动之间的区别的思路的承接。分论点二,我认为“文化工业”一旦诞生之后,它所图的就不再仅仅是一种利润,而是对意识形态的巩固。我认为这是对《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颠倒了的意识”(即意识形态)以及《资本论》中的拜物教思想的论述。关于“文化拜物教”的观点,我认为也是《德意志意识形态》里面思想的接续。

关于分论点一,我主要论述的是马克思在《资本论》手稿里面提到的生产劳动和非生产劳动的区别。马克思当时举了很多例子,但是我认为比较典型的一个例子——他举了一个文化产业方面的例子——就是弥尔顿写作《失乐园》。他说,弥尔顿通过写作《失乐园》这本书,得到5磅的收入,他是非生产劳动者。因为我们知道,弥尔顿写作《失乐园》的那个时期,英国革命还没有开始,大工业时代还没有来临。他在那个时候创造文化产品,是一个非生产劳动者,因为他是出于同“春蚕吐丝一样的必要”而创作的。我认为,这个类似于阿多诺所说的像贝多芬这样的古典音乐创作家的“激情、创作”,这是他天性能动的表现。这样他所生产出的东西,并不属于文化工艺,而是文化产品,它是非生产劳动者。但是,在书商指示下编写书籍(比如说经济学大纲)的莱比锡的一位无产者作家,却是生产劳动者。我们可以理解为这是马克思的一种自嘲方式,因为他处在资产阶级社会从事的即便是对资本和资产阶级的批判,但是他所生产的《资本论》仍然是服务于书商的,它是在资本流通下的一个产物,所以说他仍然是生产劳动者。我认为,马克思在这里所做的比较和阿多诺的“文化工业”有异曲同工之妙,也就是阿多诺在这里想强调的是文化领域的劳动实际上变为了一种生产劳动,而不是非生产劳动。当文化领域的劳动普遍地变为了生产劳动的时候,我认为“文化工业”就是在这个时候诞生的。

关于分论点二,我认为从《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的意识形态理论到《资本论》中的拜物教理论的接续,也是和“文化工业”相关的。也就是说,在“文化工业”诞生之初,它以逐利的姿态变为了一种“彻头彻尾的商品”,但是随着商品逐利性的发展,它自身就会不再满足于逐利性。“文化工业”本身所投射的客体载体及文化形式的特殊性,使得“文化工业”演变为一种公共关系、意识形态。正如阿多诺所说,文化工业曾经是从直接追求利润发展起来的,但是“利润带来的这些利益已经在它的意识形态里对象化了,甚至已经使它们自身独立于售卖文化商品的冲动之外”。我们知道,阿多诺和霍尔海默提出“文化工业”这个概念的时候,是极权主义非常盛行的年代。我认为,他们那个时候也是对极权主义意识形态的批判,以及对美国流行文化的反对。所以说当“文化工业”变为一种商品之后,它就不满足于自身的逐利性而转化为一种公共关系,转化成了“善”本身的制造,而不涉及特定的商社或可销售的货物。这个就是我主要想论述的内容。

最后一部分加入了我关于“文化工业”的现实意义的思考。我想用几句话简单地说一下产生这篇论文的这样一个思路。大家知道,文化研究这两年是一个非常火的议题,而我认为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需要我们追根溯源到马克思,也就是了解马克思是怎么论述文化的。但这应该算是一个难点,因为马克思本人实际上很少直接提及文化或者论述文化。因此,我们就要把目光转移到西方马克思主义的领域,因为西方马克思主义中有很多人是论述了文化的。我觉得比较典型的就是法兰克福学派的霍克海默和阿多诺,所以我就把文化理论聚焦到他们最重要的概念,也就是“文化工业”概念,反思大家对它有没有误解,从而找到了这样的一条路径,我发现它应该是有着深厚的政治经济学基础的。并且,之前学界也有一些非常厉害的老师和专家对此进行过论证,所以我的文章做的就是这个工作,希望各位老师批评指正,谢谢大家!



主持人:杜  娟



谢谢孙嘉瞳同学的汇报。下面我们欢迎《湖南社会科学》的孟桢编审来做一下评价。欢迎孟老师。



评论人:孟  桢



谢谢杜鹃老师。针对孙同学刚刚的汇报,首先我将从内容上来进行一个梳理,其次我再从形式上做出我的回应。

从内容上来说,首先我感到非常欣喜,我看西方马克思主义方面的文章,其实很少有硕士研究生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们做这个研究要与现实相结合。你的最后一个部分是学生中少有的、能够与当前的“两个结合”联系起来进行再反思的这样一种写作,非常难得,值得发扬和表扬,有意识形态的正确性。其次,我觉得作为你本人而言,你终于意识到了你现在所从事的研究,也是关于作为意识形态的文化的研究。关于文化,恩格斯曾经这么说过:“国家是文明社会的概括。”(可参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95页。——编者注)同时,在你刚刚所进行的阐释中,你认为马克思没有论述文化。但马克思并非没有论述文化,他是从整体上的语境来说,他不是抽象地谈论文化,而是嵌入到了社会发展的历史。他对文化的研究体现在他对资本的研究中,他是用另外的一种方式来表达他对文化的理解。马克思对文化有过很深入的研究,这一点你要很清晰,并不是说是在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其他研究者那里才开始的。马克思阐述过文化,对文化有过非常深的一种界定,甚至他已经先于很多这方面的专家,做过对于文化的界定。而这种文化的界定是什么?它是一种属人的存在,文化的属性就是一种属人的存在。文化是流动的,是变化的,是发展的,不同的时代中,文化的概念也是不一样的,包括工业文明时代的这种工业的文化。他甚至在介绍权力概念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权利决不能超出社会的经济结构以及由经济结构制约的社会的文化发展。”(可参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35页。——编者注)这都是你刚刚所强调的要从政治经济学的这种角度来对文化进行梳理。文化的作用和反作用一直伴随着人类社会历史的发展,在不断地前行。所以,你能够上升到对阿多诺和霍克海默的“文化工业”进行这样的理解,自己产生了这样的意识,已经成为你研究的一个范畴,即基于政治经济学批判理论渊源的再思考,这非常难得。我觉得这是你这篇文章非常值得肯定的一部分。但是,接着黄老师刚刚所说的,作为我们学术编辑而言,你这个标题确实是太长了。其实上一次我在西南大学交流的时候,在分会场跟很多同学聊天的时候,也向他们传授了一个经验:我们一般论文的标题甚少用副标题,不是不可以用,一般控制在26个字符以内。当时有学生跟我解释,他说他从中国知网下载的权威专家的文章都有副标题,当时这位同学这么回应的话,我也不好完全反驳,我只能说黄老师刚刚的观点是对的:慎用副标题,要使你的主标题言简意赅。因为副标题“基于政治经济学批判理论渊源的再思考”让我有另外一种解读,就是你读了前面两个外国作者的作品以后,你认识到了这个议题,它们是作为政治经济学的一种文化存在,你其实是要表达这样一种观点,但是这个副标题完全可以融入你的内容,这是第一点。内容方面的第二点,“文化工业”作为历史范畴,是一种非文化且“另有所图”的事物,不仅是以文化系统、文化形式出现的商品,更是一种文化拜物教。你这个理解具有一半的正确性,不是不正确,但是它还是有误读和误判的部分。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中,就包括了马克思关于文化这种概念的理解。而马克思早就意识到了,文化作为一种存在,本身就是存在两种文化,从广义的角度来讲,它就是作为意识形态的文化和非意识形态的文化。非意识形态的文化就是从原始社会农耕文明时代,一直到我们的文明社会的阶段,包括器物文化的层面,有很多历史的遗存、遗迹的出现,记忆的出现,它原来本身是一种非意识形态的文化。你不能够完全把所有的文化都归结于作为意识形态的文化。随着文明的发展,国家作为这种文明社会的概括上升到一定的阶段以后,国家的行为组织不断地向前发展的过程之中,才会不断地出现这些方面的相关研究。所以你仅仅把它界定为一种文化拜物教,就是追求利润,我觉得这样的观点是值得商榷的。即使是西方的研究者,他们在这个方面也应该还是比较谨慎的。这是我关于文化的理解,跟你商榷。

第二个部分,我就谈一谈你这个文章的行文。因为你这个选题,其实我还是觉得是非常好的,我也希望它能够真正地转化为可以发表的论文。我就来说说你这个标题的设立,说得直白一点,我觉得至少文章的二级标题是要修改的。第一个标题“‘文化工业’:回到政治经济学的重要性及词源的模糊性”,这个不是你的二级标题第一个部分应该阐释的地方,它只是你的一个写作方法。对于我们哲学专业的学生,用好维特根斯坦的语言哲学非常重要,因为维特根斯坦说,语言哲学是什么?就是消除我们对于语言的歧义。这个方法很重要,但是并不能作为你关于“文化工业”的二级标题本身。再说你这篇文章的副标题“基于政治经济学批判理论渊源的再思考”,其实有点“狗尾续貂”的那种感觉,包括你第一个二级标题,你完全可以不这样来写作。这个标题不OK,具体怎么写我还没有想好,但是一看上去,标题就是值得商榷的。第二个标题“‘文化工业’的实质:非文化且‘另有所图’的事物”,你要表达的是“文化工业”另有所图,你也要有分论点,要给出你觉得它存在这种“另有所图”的理由。你也没有展开,写的层次结构和逻辑不清晰。而且我觉得这一个结论本身就值得商榷,因为你只是说了它作为意识形态文化的这一部分,但是还有很多属于非意识形态的文化,所以这个结论还值得商榷。我觉得你可以在第三个部分中再阐述一下我刚刚说的作为意识形态的文化和作为非意识形态的文化。第三个部分你可以花力气增加有关的内容,最后再给出结论。在这种对比之中,形成了对这种西方“文化工业”的理解与认识,它与我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所提出的建设文化强国之间的关系。我们最终要形成你所提到的在这个过程中做到“两个结合”。我觉得你这篇文章就非常OK,这是我的一点不成熟的感触。



主持人:杜  娟



我先替孙嘉瞳感激一下孟老师。孙同学平时表现得就非常好,对我们的工作也都给予了很大的帮助,特别好的一个孩子。这篇文章我们之前也看过了,也是能看出来有一定的理论功底。孟老师刚才又给他提出了可行性很高的对策性的修改意见。先替孙同学感谢一下咱们的孟老师。咱们现场的各位同学要不要讨论一下,咱们进入到讨论环节?……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孙同学可以回应一下。



发言人:孙嘉瞳



谢谢杜老师,谢谢孟老师!非常感谢孟老师对我这篇文章做出这样的评价,真的非常感动。确实我这个结论比较大胆一些,也是在之前学界有所论证的大的基础上,做了一个更细分的论证,有很多地方需要商榷。刚才老师提到的关于文化拜物教的结论,我确实说得有一些绝对,包括老师提的很多形式上的问题,包括小标题之类的问题,我回去会再修改、再学习,谢谢两位老师。



主持人:杜  娟



现场还有其他老师和同学想要与孙同学交流的吗?……如果没有的话,咱们这一场次的讨论就到此结束了。感谢孙同学,感谢孟老师的精彩、细致、高效的点评!感谢大家的参与!


(西南大学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所  供稿)





总编辑 | 黄其洪  

执行编辑 | 袁雄

编审 | 张金权

文字整理 | 黑龙江大学会务组志愿者

文字校对 | 黑龙江大学会务组志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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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马克思与德国古典哲学、马克思与西方实践哲学传统、西方马克思主义、儒家哲学、空间哲学和移民现象学的尽可能宽广和深入地清理过程中推进形而上学的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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