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人长久》:此事古难全

文摘   2024-09-29 18:00   天津  

 

本片由祝紫嫣自编自导自演,且改编自她的短篇小说,让本片有了非常浓厚的自传属性。关锦鹏作为监制为导演的长片首作保驾护航。

电影的主题在东亚乃至全世界都很传统——关于原生家庭,关于父女关系,只是多了陆港关系的壳。

故事更多从林子圆的视角出发,以时间均分为三段。

1997年,林觉民(吴慷仁 饰)和周兰(周琳 饰)带着大女儿林子圆(许可儿、谢咏欣、祝紫嫣 饰)偷渡香港,小女儿林子缺(彭颂晴、许恩怡、袁澧林 饰)和舅舅在湖南老家乡下。后来老友辉叔(朱栢康 饰)也把林子缺带来了香港。

香港的生活并不容易,一家四口挤在一个小屋,睡在一张床上,羡慕同学的林子圆还会偷同学的手表。父亲不幸染上毒瘾,甚至被女儿当场看到。终于有一天他被警察带走。

 


2007年,这一段以林子圆探监开始。林子圆已经长大了,爱美,爱买衣服,为了攒钱会去做兼职,也开始期待爱情。她和男孩sky(黄梓豪 饰)的相遇相识很浪漫也很冒险,他们的物质生活都很贫乏,但对于林子圆来说,拥有一份独立的感情就是逃离不堪家庭的出口。

年龄尚小的林子缺则生活在身份认同的焦虑中,她敏锐地注意到身边同学对非本地生人的歧视和排挤,她努力不暴露自己是内地来的,在家不想讲湖南话,在餐厅遇到辉叔也不想打招呼。她不想被同学瞧不起,偷了姐姐的钱买裤子,姐姐因此和父亲冲突被打,她主动承认错误后,姐姐义正言辞地驳斥了她的想法。也许是因为姐姐的话起了作用,也许是长期的压抑让她更能感同身受,在体育课上她主动和另一个因为出生在内地被排挤的女孩组队。

林觉民刚刚出狱,但他依然没有做好一个父亲的角色。电影里没有表现他工作的状态,他似乎依然在靠妻子的收入生活,但他内心对妻子做按摩非常不满,毒瘾上来的他找不到钱就要家暴妻子和女儿。他甚至已经没有了父亲的尊严,被毒瘾逼到在女儿面前痛哭哀求,本来已经决心冷淡到底的林子圆最后还是心软,林觉民拿起钱就跑。

林子圆不仅被父亲打,又被男友打,男友的若即若离、冷漠敷衍让她难过,她当面指出后被对方一个耳光打在脸上。她本想用一段感情填补另一段感情,却只是再次体验了被抛弃被辜负的绝望。

父亲认认真真地给女儿写下了欠条。

 


2017年,林子圆做了导游,生活独立,她以更加自信和明朗的形象生活着,周旋于不同男人之间,可以上床但不可以谈感情。母亲改嫁并出国,妹妹已经有些疏远,而且她开始参与保护本土文化的活动,因为参加保卫新界马屎埔村被起诉,对此母亲很失望,觉得她走上了父亲的老路。

林子缺对父亲的态度更加温和,她主动去监狱探视父亲,父亲出狱后帮他安排饮食起居。

林觉民已经明显衰老,身体病弱,他想和两个女儿一块吃饭,林子圆开始不愿意,后来还是去了,三个人还留下了合影。

奶奶重病,林觉民打算回湖南老家了,他希望林子圆能一起回去看看,但他说起的时候就知道女儿应该不会同意。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告别的样子,成为他留给女儿最后的画面。

吴慷仁在本片的戏份并不多,这段并不长的离别戏最为动人,把一个病重垂暮、对女儿充满愧疚但又无以言说的父亲刻画地细致入微,一个台湾演员饰演生活在香港的内地角色,而且年龄跨度二十年,语言、容貌、体态各方面全面融合,就像《富都青年》(2023)里的手语控诉,一场戏就可以证明一个好演员。

 


父亲突然去世,林子圆带着父亲的遗愿回到了湖南。这是多年后的第一次返乡,物是人非。这里有她小时候的记忆,那时候的父亲大概是最好的父亲。

林子圆听到了大伯对父亲的评价,说他从小胆小怕事,却没想到敢偷渡到香港,他有很多想做的事都没做成,他说“自己没什么本事,最大的本事就是生出你们两个这么懂事的女儿。”

终究,所有伤口都是靠自己的强大逐渐抚平的,谈和解太难,不如有一个体面的告别。

整部电影前冷后暖,前两段白描式铺陈出林子圆成长和生活的环境,偶尔的温馨时刻都被难忘的刺骨伤痛层层覆盖。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母亲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电影没有交代,从孩子的眼光里大概看不到更远更深的背景,她们只能接受,消化,独自长大,直到可以平和地回望过往。

最大的遗憾是,她们心里永远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洞,看不清,填不满。

 


本片主角的名字“圆”“缺”和片名明显都出自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中的经典句子,真的有人会给自家孩子起名“子缺”吗?

这首脍炙人口的词的结尾豪迈开阔,但同样的词句,倒过来读也许更符合这部电影的气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此事古难全。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离想主义
我们热爱生活,不是因为我们习惯于生活,而是因为我们习惯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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