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未好像越来越重视仪式感。
2023年,《乐队的夏天》第三季结束后,为了圆乐手们的体育馆梦,节目组在新工体举办了“再见夏天See You Summer演唱会”,以三万人的大合唱为节目谢幕。
2024年,大概很少有像《喜人奇妙夜》这样离场感如此重的综艺节目,主题赛阶段小队的最后一个节目每个演员都借角色做告别,全员上场的喜团决赛再次用舞台说再见,最后一期毕业派对各种催泪视频催泪礼物轮番上阵,这是一场持续一个月的漫长的告别。
也许不是每个演员都能担得起这份缠绵不断的眷恋,但这个节目值得,米未值得。
最新一期南方人物周刊推出了马东的采访,但聊得都是节目,看不到马东。
马东越来越习惯于躲在后面。只谈节目,只谈方法论,不聊思考,不聊价值观。
马东很少在媒体曝光,一般都是在推广节目的时候接受采访。最主要的一次例外大概是《十三邀》那次与许知远的对谈,这场谈话诞生了很多“金句”,至今依然是了解马东甚至了解许知远的路径之一。
正是在这次采访里,马东说,生命的底色就是悲凉的,有什么可以覆盖这个悲凉的底色呢?
生于1968年的马东,从小生活在父亲的光辉下,也看到了父辈曲折的人生,澳洲留学回国后,几经辗转来到湖南台,主持了第一个电视节目《有话好说》,得益于当时的舆论环境和马东的锋芒毕露,这档国内早期的谈话节目把目光投向社会的各个角落,同性恋、艾滋病儿童、政法委书记买凶杀人、北京打工子弟小学环境问题……巅峰时期马东《有话好说》与崔永元《实话实话》和窦文涛《锵锵三人行》被评为谈话节目的三驾马车。曾经的湖南台和现在有完全不同的面貌。
但很快节目被迫停播。
马东转战央视,同时做综艺《挑战主持人》和深度访谈《文化访谈录》。他的锋芒依然存在,曾在《文化访谈录》里与郭敬明正面交锋抄袭问题,一度让节目录制中断。
2010年代,借着视频网站的东风,马东走进爱奇艺,成功打造出《奇葩说》,接着又自立门户创立米未,陆续制作《奇葩说》《乐队的夏天》《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等节目。
表面的马东从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知识分子主持人变成奇装异服插科打诨念广告的“综艺咖”。
就像他的节目,充满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人,节目让这些奇奇怪怪变成可可爱爱。
以一己之力撬动辩论届、音乐界、喜剧届,输送大量新人为行业输血,如果娱乐圈也有“文学家”“音乐家”“画家”的称号,马东可以被称为“大娱乐家”。
他深谙生存之道,《奇葩说》《乐夏》《喜剧大赛》所有节目都是喜剧向综艺,但所有节目又充满离别和眼泪。
他懂得用节目创造场域,创造生态,不厌其烦地讲述“追梦”故事,用更轻巧的成长视角触达人性观照社会,那些故事中的人都充满魅力。这种魅力的难得和独特可以用反例来证明,蒋龙在《喜剧之王单口季》里的表现并不讨喜,同样可以设想,这些地下乐队腰部演员,等他们成功了,收入高了,地位高了,阶层高了,他们大部分可能失去现在的“真”,切断与普通人同呼吸共命运的联接。
但那些是后话,更多的人愿意活在当下。
梦想的力量能召唤彼此同频共振,一个故事听厌了就再换一个故事。
马东不想在媒体面前表达,但他在节目里一直在表达,他的表达包裹在“节目效果”里获得豁免。
怎么理解《奇葩说》?
“不要拿辩论赛,当成一个追求真理的过程,它恰恰是一个换角度思考问题的过程。”
“我觉得今天《奇葩说》所讨论的所有话题我在《有话好说》里都讨论过。”
怎么理解喜剧?
“很多人说喜剧是治愈,是揭穿,是心理治疗,你哈哈大笑完了以后,那个瞬间突然在他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
“你会看到你自己身上那个东西,这就是喜剧那面镜子的效应。”
怎么理解摇滚?
“真正的摇滚,是内心充满自由,去做难而正确的事情。”
“做难而正确的事情。”这句来自已故贝壳创始人左晖的名言被马东加工后反复提起。
说到底这不过是个综艺节目,综艺节目有被讨论的价值吗?
可能没有,无需太认真。
但,一个人一辈子有多少事会走进记忆里?
《奇葩说》算一个,《乐队的夏天》算一个,《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算一个。
马东老师算一个。
理解马东的正确方式是,理解奇葩星球,理解喜剧监狱,理解摇滚乐手遮住的花臂。
以乙方的姿势做甲方,以入世的方式出世,以江湖之远而忧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