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同游》:是谁,在敲打我窗

文摘   2025-01-08 12:30   天津  

85后导演蔡杰,广东人,现在的身份是广州大学的教师,拍过一些纪录片,《人海同游》是他首部剧情长片,历时七年完成。
麦婉婷(林冬萍 饰)要结婚了,与未婚夫钟思毅(孙阳 饰)家人的相处让她有些紧张。电影以荔枝园的焦虑开始,而这份焦虑也成为影片情绪的底色,就像片中的台风预警,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从小就失去了父亲,因为父亲有两个家,一个在广州,一个在香港。父亲八十年代来内地做水果生意,与母亲(潘结 饰)结婚,九十年代又返回香港,从此再未谋面。走时父亲留了一封信:“和你一起的十年,常觉得这些日子好像借回来的一样,并不是我该过的,现在果然还是要还回去。”
“借来的时间”,Borrowed Time,是本片的英文名。
麦婉婷想见见父亲。


一个出轨的父亲值得寻找吗?
这段借来又被带走的时光,留在母女心中的是一个难以弥合的缺口。不愿放弃的城中老屋,放在门口二十年的备用钥匙,母亲因为不想独自出场而拒绝参加婚礼,女儿深夜回忆时落下眼泪,缺口像没有结痂的伤口,不能触碰,痛感只能掩藏在视若无睹的日常。
电影有很多空镜头,远眺的城市,阳光下的楼宇,飘动的窗帘,风中的塑料袋,人物穿行其中,没有过多语言,更没有明显的情绪,她们似乎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的平衡。
打口碟的缺口永远填不上了。


麦婉婷终于还是来到香港。一路打听,找到父亲的水果档,父亲不在,但见到了同父异母的哥哥麦均正(陈湛文 饰)。他们小时候曾在广州见过。麦均正对麦婉婷母女的不满写在脸上。这是本片最“激烈”的一段对话,也是“借走的时间”留在另一个家庭的缺口。
因为台风阻断交通,麦婉婷没能及时返回,她见到了曾经的好友鱼生(欧阳骏 饰),他曾经留在她这里一张打口碟,专辑名叫《Borrowed Time》。
在这个热腾腾湿漉漉的夜晚,她跟随他穿梭在城市中,望霓虹,听南音,读日记,补窗户,做饭,洗碗,两个人在同一个水池洗碗筷的镜头很长,两只若近若远的手,让人想起《过春天》(2018)里男孩和女孩互相绑手机那场戏。 
他们再次听了打口碟。
他给她讲热带雨林里的故事,那里有缭绕不散的雾,有骤然而至的雨,有无数的虫,有可以吃掉噩梦的食梦貘。
他们一起进入雨林,亦或,进入不知谁的梦境。
这是麦婉婷一段“借来的时间”。


二十年前,母亲也来香港找过,穿着最爱的白裙子,吃了煲仔饭,没见到父亲,觉得香港也不过那样。
二十年后,女儿又来到香港,穿着同样的白裙子,吃了同样的煲仔饭,见到了少年时的好友,度过一段潮湿的时光。
她会在某一瞬间体会到父亲当年的心境吗,会放下少年懵懂的心结吗?
台风后,麦婉婷在水果档见到了父亲(太保 饰)。相望无语。
正如导演所说:“这辈子哪怕见过一次也值得。”
这不是一个“寻父”的故事,这是一次试图填上“缺口”,找回完整的自己的旅程。


“文学性”是本片最突出的叙事风格,人物背景、心境甚至结局都点到为止,故事的留白,大量空镜头,歌曲、书信、南音以及抑扬顿挫的粤语为少量的对话增加了音乐性。
广州和香港两组摄影团队,恰好留下两组风格迥异的影像,广州的温润斑驳,香港的阴湿迷幻,蔓延成两种心境的对比,两段时光的对比,两座城市的对比,两个时代的对比。很多事情在这里被举重若轻地轻轻拿起轻轻放下。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离想主义
我们热爱生活,不是因为我们习惯于生活,而是因为我们习惯于爱。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