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导演的说法,本片从2001年开始拍摄,然后将二十年累积的素材加上2022年补拍的新素材,在2023年完成剪辑,电影历时22年终于完成。
片名从最初的《拿数码摄影机的人》变成《风流一代》,命名的风格与近年的保持一致——《江湖儿女》(2018)《山河故人 》(2015)——试图定义或阐释一代人或一个时代。
当带着前期物料给的预期去看电影的时候,观感是有落差的。以为是女性史诗,实际上是剧情版《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电影从2000年初几个围坐屋中唱歌的女人开始,之后是连绵不绝的脸,以及文化符号。
唱歌的女人们。台阶上的男人们。划拳的矿工。跳舞的男男女女。
歌舞厅。文化宫戏剧院。
表演的女人们,看表演的老人们。
大同街景。
新闻广播。加入世贸组织。庆祝申奥成功。冬奥会。
街头泳衣走秀。围观的男人们。汾酒销售活动。电话亭。BP机。CS游戏。KTV包房。
《杀死那个石家庄人》《hand in hand》《butterfly》《快乐老家》《黄土高坡》《潇洒走一回》《真的好想你》。
教堂。基督徒。三峡岸边等待搬迁的人。浴池。按摩。打麻将。机器人广告。三峡夜航。
短视频。直播。口罩。大白。核酸。消毒液。场所码。
导购机器人说:“笑是人类的秘密武器。”
仁科阿茂在广场上唱歌。
电影有一条若隐若现的故事主线,巧巧(赵涛 饰)与斌哥(李竺斌 饰)青年相遇、中年分离、老年重逢的经历,时间和空间也经历了2001大同——2006奉节——2022珠海——2022大同,一个闭环,仿佛他们努力了二十年,一切又回到原点。
电影分为三个部分,前两个部分实际上大量使用了《任逍遥》和《三峡好人》时期的素材,第三个部分则真实呈现了疫情时期的社会面貌。
贾樟柯说他希望拍一个非常有“游历感”的电影。
从电影的观感上他确实做到了,这些贯穿新世纪前五分之一的真实影像胜过所有语言,那些被镜头记录下来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不过二十年就已经有沧海桑田的距离感。一切都在变化,“新”总是短暂的,“当下”很快成为过去,不变的只有人,流动的人,寻找未来的人,努力留下印迹的人,被遗忘的人。
贾樟柯这样解释片名:“风流一代就是讲年轻人的风华正茂,他们渴求变革,推动变革,不安于现状,寻求更多个人可能性与个人自由,于是被称为风流一代。”
从两位主角的设定就可以看出,《风流一代》不是讲现在,贾樟柯其实一直没有真正的来到现在,《江湖儿女》是讲过去,《山河故人 》也是过去,他用过去的视角审视着现在。2001的大同,粗犷,生猛,热烈,充满期待,2022的大同,矜重,沉静,平和,活在当下。很多事情都变了,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江湖已远,故人不再,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兜兜转转,老年巧巧和老年斌哥在家乡重逢,大家都老了,尤其是斌哥。
斌哥说,还是家里好。巧巧弯腰帮他系上鞋带,然后掏出荧光手环加入夜晚集体活动的人群之中。
斌哥已经成为时代的背影。巧巧一直在努力跟上。
雪中夜跑,一声轻吼。
巧巧/赵涛的脸上有一股洗尽铅华之后的侠气。
一个过去的人勇敢地走向未来。
赵涛已经成为贾樟柯电影最成功的符号,站台跳舞,世界环游,浪迹江湖,踯躅山河,初生轻狂,少年情长,壮年豁朗,以柔软而坚韧,以不变应万变。
从艺术的角度,本片不能让人满意,从人的角度,导演和主演让人感受到不要放弃、永远向前的温情和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