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说一件三年前的旧事。
班里有个小女生，个头不高，白白静静，挺招人喜欢的。
唯一让人受不了的是她的拖沓。
早晨，别的同学都能按时进教室朗读课文。等音乐广播响起后，大家排队去做操。
她可好。几乎能完美地错过了所有的朗读。有时，大家出教室，她刚教室。
还有更离谱的，大家正做着操，她才进校。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行在做操的队伍里……
放学收拾书包，她每次都不出意料地垫底。
等吧，实在太磨叽了，耽误其他人的时间；不等吧，学校又要求整队集体离校。
我催过，请同学帮忙收拾过，仍是次次慢。
有次，我实在是烦了，吼了她一次。事后，我还挺懊悔的——怎么如此没耐心。
继续观察，发现吼过之后，其实没多大作用，小女生仍然故我。
2
有天，给家长发微信沟通早迟到，晚拖沓的事。
希望家长能按时送孩子到校，不能老这么晚。
家长回复：孩子不知道几点到校，老师没告诉。
上三年级了，不知道到校时间，怎么可能呢?
我提出，要做好规划，早睡、早起、早出门。
家长说：你得告诉孩子几点到校。孩子说，老师从来没说过。
这一下，我可有点恼了：迈一万步讲，即使孩子不知道，家长还能不知道？
按时送孩子到校，这么难吗？
好吧好吧。
我写了张纸片，注明早晨进教室的时间，把小女生叫到跟前，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家长看。
有图有真相。明天要是不能按时送到，还有啥可说的？
后来怎样，我忘了，似乎好了些，但没有彻底改观。
再后来，我慢慢地知道：
在我催之前，家长已经催了无数次了；
在我烦之前，家长早已烦透了；
在我吼之前，家长吼了不知多少遍了。
小女生见过各种“大场面”，老师的批评其实没啥效用。
3
长期以来，我心存执念，总觉得老师的话，学生一定都做得到，并且能轻松完成。
慢慢地，我意识到：学生的问题千奇百怪，用统一的标准要求，总有做不到的。
我站在讲台前，无论如何强调，都解决不了个性的问题。
那么，就需要一对一地应对这些个案。
是的。我只能应对，解决不了。
持续观察，就不难发现：
一个拖拉成性的孩子，背后多半有一个焦虑的家长；
一个学困生，家长对孩子的学业常常缺乏有效的关注；
一个卫生习惯不良的孩子，背后肯定有一个无序的家庭；
一个叛逆的孩子，大概率和家长的关系隔膜，甚至剑拔弩张
……
冰冻三尺，老师能做什么呢？
4
我注意到，放学时小女生并不先整理书包，而是和周围聊得热火朝天。
我放弃事后催促的作法，而是事先提醒她暂停聊天，及时整理。
果然快了些，跟不上路队的情况少了。
学困生小A，读写障碍。我放弃了执念，降低要求，只保留基本的读写练习。
以单元习作为例，他往往需要一周才能完成。
开学头一篇，草稿也写不出，那就抄我的下水文。
随后的草稿，都在同学或我的帮助下自己完成。
誊抄时，虽然慢但认真。最近发现，去年还歪歪扭扭的字，今年居然工整起来，偶尔也有“金句”闪烁一下。
也许，本学期余下的两篇作文他还会到办公室来完成，还会拖上一周时间，期末考试仍难及格。
但是，他在进步……
5
小女生，仍然有早迟到的现象。我不再怪她拖，而是提醒自己别再固执——她需要个性化的对待。
小A，依然读写困难。我不再恼火，也同时提醒自己别再固执——他需要针对性的安排。
我突然明白：一说就灵，一管就行的执念，原来是自己怕麻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