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对组织理论的贡献为基准，说完了管理学五位综合大家，Jim March，Henry Mintzberg，Jeff Pfeffer，Bill Starbuck，Karl Weich。还有一位绕不开的自然是Herb Simon。
西蒙教授早期研究行政管理，涉猎政治学和经济学，终生定位被很多人认为是心理学家，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成为人工智能的鼻祖之一，整个社会科学领域公认的决策科学大师。
我们可以从多种视角和层面来赏析和品鉴这位卓越学者的修为与成就。但都终将挂一漏万、顾此失彼。如此，不如让西蒙教授自己来剖析自己。好在他有一本相当有趣的自传。
当然，他有一个注明的说法，Selective Perception。人只倾向于看那些他们愿意并能够看到的东西。如此，以人之道还人之身，他的自传也注定是选择性的感知和呈现。
即使如此，其自传中展现的非凡的真诚和自省，不禁令人叹为观止、侧目动容。
除了Bounded Rationality, Selective Perception，我在决策课上常用的Simon的文章是AME上关于Intuitition和Emotion在决策中的作用，并以之为基准和启发成书一册《决策就是拍脑袋》。
下面是2018年读西蒙教授自传时的笔录与感悟。
最近三天，非常简要粗略地捋了一遍西蒙教授（H. A. Simon) 的自传《我的生命模型》（Models of My Life）。走马观花，快慢不一，囫囵吞枣，疏密各异。
捧读下来，甚为过瘾，好生钦羡。大呼精彩之余，不禁感佩，没有天分，弄什么都不灵。学者之伟大，不是仅靠勤奋所能造就的。这个世界是有天才的。
天才和领袖一样，大概不是被谁培养出来的。时势造英雄。他们兀自出现。
They simply emerge！
Somewhere.
Not exactly everywhere.
Nor nowhere.
对于西蒙而言，这意味着，父亲是德裔工程师的家庭背景，本科和博士在芝加哥大学的学术氛围，青年才俊云集的卡内基理工的辉煌岁月，亲历计算机和人工智能时代的降临。
西蒙教授在审慎拿捏和自我意识（Shrewd Calculation and Self-Awareness）之余，不乏令人惊叹的赤裸和坦诚（Candor and at times brutal honesty and sincerity）。率真难掩。
其叙述，勾勒了一个貌似平凡的学者所成就的伟大，一个正常人的职业生涯，而不是一个伟大的学者所必须忍受的平凡和羁绊，比如，一个特立独行的孤傲狂人或者难以自持的书呆子。
基于天分的自负，夹带着难能可贵的自醒和自知。自强不息，很多关键节点上的职业选择顺应自然，水到渠成。按部就班的自我成就，些许自鸣得意，暗中窃喜。随即自我反思和省察。
一方面，总体感觉，他胜任于学院世界以及整个美国学界最高层面的政治游戏，可谓叱咤风云的学界泰斗和领军人物，偶尔背后支招晋言，偶尔直接决斗发力。They think I'm nice？！
另一方面，一个强烈的感受是，在个人层面，包括其学术生涯，尤其是家庭生活，他更像是一个精打细算的小业主，手艺人，小资产阶级。顺势而为，康裕自足，快乐而温馨。
A towering figure in the 20th Century science community. A renaissance man.
一个类似达芬奇式的多才多艺者。一个人同时闪耀在多个领域与学科，政治学，经济学，心理学，管理学，计算机科学，人工智能。
他的研究涉及人类决策的根本问题。他不仅认为自己是一个社会科学家，而且是一位真正的科学家，致力于科学发现，同时特别在意解决各种社会问题。
昨天说了，当年读《基辛格传记》没有做什么笔记，现在啥都记不起来了。这次读西蒙自传，也只是在某些页面上窝了角，并没有笔录甚至也没在书上直接勾画。（在游泳池里“捧”读的）。
现在想记录一些自己喜欢的Bits and Pieces，以便有空回访。还得再捋一遍。百搭功夫。没有好习惯，真是害死人。当然，这大夏天的，泡在游泳池里看书，还是很爽的。
费事儿就费吧。再捋一遍，加深印象。就按西蒙教授的行文顺序走吧。
Herbert A. Simon (1916-2001)
西蒙教授享年85岁。
自传：
Herbert A. Simon. Models of My Life. Basic Books, 1991/MIT Press 1996.
我读的是1996年MIT出版社的版本。有西蒙博士在80岁时写的再版序言。
该书献词是：
献给 朵若皙雅，如此恰当的命名
To Dorothea，so aptly named
Dorothy，Dorothea，Theodora等名称，都源自古希腊语，意为上帝的赠礼（Gift of God）。用老式中文说，就是姓何的嫁给姓郑的，郑何氏（正合适）！
自传分为四大板块。
第一板块，迈向21岁生日的旅程
第二板块，年轻的科学家
第三板块，山中观景
第四板块，60岁之后的日子
在总结其职业生涯（Career Path）时，他如此行文：
I have wandered widely (always for reasons that, at the moment seemed compelling, you understand!) from political science and public administration, through economics and cognitive psychology, to artificial intelligenc and computer science, with side excursions into the philosophy of science--sometimes pursing two or more of these simultaneously. Page ix.
看到老先生用词“你懂的！”，不禁哑然失笑，会心莞尔。前辈呀！
在引言中，西蒙教授开篇就警示道：
The past cannot be captured. Memoey is overlaid with later memory, mangled by self-justification and self-pity, guarded by self-interest, rent by great gaps of forgetfulness.
How does one age, gradually replacing action by reflection?
I have encountered many branches in the maze of my life's path......The metaphor of the maze is irresistible for someone who has devoted his scientific career to understand human choice. Page iv.
迷宫的比喻充斥于西蒙教授的讲述。
In describig my life as a mazelike, I do not mean that I have made a large number of deliberate, wrenching decisions to go off in one direction or another. On the contrary, I have made very few. Obvious responses to opportunities and circumstances, rather than studied decisions, have put me on the particular roads I have followed. PPxv-xvi.
重大的人生决策并不多。顺势而为，水到渠成。
西蒙于1916年6月15日出生在威斯康辛州密尔沃基市一个德国后裔家庭。父母双方都是犹太人。父亲早年在德国学习电机工程，移民美国后做工程师。母亲出生于密苏里州圣路易斯，第三代德国移民，曾是钢琴教师。有个小舅曾在威斯康辛大学跟John Commons学习，给西蒙留下很多经济学与社科书籍。
4岁的记忆 (The Boy at Four)
自己在水边，从桥桩落水，半腰深。哭泣。The whole thing is no longer a memory, just a memory of having once had such a memory. Memory and memories of the memory have probably been confabulated for at least sixty year. PP4-5.
之所以对这段感兴趣，似乎我自己的记忆也是从四岁开始。我奶奶去看牙医。我自己从温在火上的锅里舀饭到碗里开吃。我奶奶常说，要吃如意饭，还得自己干。
居家（The House)
从3岁一直到17岁上大学，西蒙一直跟父母住在一个中产阶级的木制结构房屋。与富人区的孩子一起上学和体育运动，但并无多少社交。P6.
上学（The School）
At school, the boy soon learned that he was smarter than his comrades, and that became important to him. Although conscientious in his studies, he never had to work hard at them or to neglect friends or sports for schoolwork. P8.
这是西蒙教授用第三人称描述自己的Boyhood。从小便是出类拔萃。学习毫不费力。不是学霸，而是根本不用费力去学。
He kept his education entirely in his own hands, seldom asking for advice. P9.
He was a student, who prided himself on being able to master anyything, independently, and who was able to make good his (private) boast. P10.
自学成才。心想事成。
他知道做为工程师的父亲是个发明家，有很多专利。但他从来没问过他爹这样的问题：老爹，你是怎么进行发明的？
西蒙认为这种问题就像是“作弊”（Cheating），而且如果你被告知了之后再去发明就没啥意思了。
He did often dream of discovery--or perhaps it was only the glory he dreamed of, and not the discovering. P11.
第三人称说的还是西蒙自己。中学时代的梦想和诉求。对于与发现俱来的荣耀的渴望，大于发现本身。
朋友（Friends）
The picture of the introspective, bookish, and sometimes lonely boy who was proud of his independence in learning shows nothing to the sociable boy who appeared at other times--fond of games and sports and his friends, a great joiner and organizational politician. P11.
He was not much of an athlete. 他的同伴通常比他大两三岁。
多数时候，他是左撇子。自称Ambiundextrous。
弱小的他，信奉某游击队长的名言：He who fights and runs away will live to fight another day. P11.
毛主席说：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二十年后，又一条好汉。那则是单雄信一般痴人梦呓。
He was much attracted to girls, an attraction he experienced even as a kindgartener. P12. 从上幼儿园就开始喜爱女孩儿。
High school was another matter. He could not keep his eyes off pretty girls. 高中开始，喜欢美女。
跟聪明外向但不漂亮的女孩儿打交道很容易，他感到相对自然，但见到漂亮女孩儿，他的社交能力荡然无存。他无法把美妞当做一个人（Person）来对待。
First love: Ginnie.
Perhaps because she was young and natural, not yet fully aware of her beauty, he did not freeze in her appearance. They had a fine, close relationship for about two years, in which they hiked, swam, went to parties (no dancing--he didn't dance) and meetings of church and social groups, and even took a horseback ride together. P13. 找师妹比较从容些。
The boy especially liked helping Ginnie with her homework, sitting close to her on a sofa or porch swing with an arm around her, occasionally glimpsing firm young breasts as she leaned forward to write something. P13. 跟情景喜剧一样一样的。助人为乐，顺便观景 ;)
Before he was twelve, he had learned that quite reasonable and truthful people could perceive the same set of events in remarkably different ways.
Sometimes he found himself the mediator, interpreting for each protagonist the viewpoint of the other.
Whatever view was presented to him, he could see the merits in the opposing view, and often too it up.
In high school debates, the boy enjoed taking the unpopular, underdog position, usually with conviction.
The debates contributed to his education in another way. They led him to read widely and deeply in economics and social sciences. P13.
逆向思维。替代性解释。多角色处理。多视角观察。高中就是学术苗子。
高中毕业时，班级决定大家在毕业典礼上都穿白色绒衣。处于大萧条最黑暗的时期，他认为这对那些穷困家庭的学生是不公正的，需要专门破费。于是他组织学生签名，让大家穿平时的衣服参加典礼。毕业典礼那天，只有他和另外三个学生穿了暗色衣服。其他所有学生都穿了白衣。他感觉自己被背叛了，但为自己的不屈服而傲娇。P18.
显然，在政治倾向上，他是一个liberal。初露端倪。但是在行事风格上，又非常地讲究原则，而不是ideal。
这让我回忆起自己的经历。我初中时最好的朋友之一，经常一起打篮球。有一次他来晚了，非要插进已经分好的队里，造成现有双方实力不均，大家都不情愿，我出面反对他打。我坚持了原则。他认为朋友背叛。自此，再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交往。直到三十多年后，才在酒桌上释然。
高中毕业（Graduation）
你将来想干什么？他对自己的私下回答是：Intellectual！知识分子。学者。有思考的人。
He calculated that if someone were to endow him with $50,000, he could live quite comfortably for the rest of his life doing what he did best--learning. P18.
西蒙教授高中毕业就这么清醒笃定了。我们直到大学毕业，有些人才有这样的渴望，要是在学校里管吃管住还给工资，就干脆一辈子呆在学校里了，谁TMD会出去找啥工作呀！
芝加哥大学给了他全奖。一年三百。他去了。传奇开始。
他的父亲（His Father）
父亲从德国毕业后移民美国。认同美国，即使在美国遇到各种社会问题，也不过分怀恋故国。在家里不说德语。只在不让西蒙和大他5岁的哥哥知道谈话内容时，父母之间才讲德文。
父亲是一位敬业的工程师，后来成为专利律师。Sociable but not social。上中产阶级的工资。曾经获得Marquette University的荣誉博士。
He was a very private man. I hope he was mostly a happy man; I know he was an uncommonly good one.
芝加哥大学在奖学金信中说，如果你不需要，请拒绝。西蒙想拒绝。他父亲说，接受吧。他父亲在大萧条时期工资减半的情况下要支持两个孩子上大学。他是一个诚实的人。
上大学前的某日，在房前的围廊上，父子相对。一只狗在街上逡巡。父亲对儿子说：Don't feel that you have to be one of those, and chase every bitch you see.
虽然情境和故事的主题与Moral完全不同，还是让人想起李斯与儿子追忆上蔡纵狗涉猎的故事。总是感觉美国中西部与河南驻马店的父子关系有些相似。
另外，受父亲的影响，西蒙终生喜欢户外活动。
西蒙的母亲与她的母亲很近。饭桌上经常是她和她母亲聊。男人们一起聊。西蒙的母亲后来罹患癌症，自身难保，无能为力，对家庭生活影响甚微。父亲对母亲非常支持，但他们之间没有intellectual层次的交流。
芝加哥大学（Education in Chicago）
他哥哥去了威斯康辛读大学。从他哥哥那里得到的有关大学的印象主要是两个，一个是新生被兄弟会的老生体罚（Hazing），一个是很多体育活动。
1933年，西蒙到了芝加哥大学，发现满不是这回事儿。这是一个学术至上的地方。有各种新鲜东西。原来只听过贝多芬，现在也可以有Stravinsky。还可以看到毕加索，读到T.S. Eliot。一个全新的intellectual世界。
芝加哥大学校长Hutchins正在推行其新政（New Plan）：
学士学位可以通过综合考试来获得。不一定非要上课，出勤不是必须。所有学生都要通过几个核心知识领域的考试（Core Curriculum）：人文，社科，物理，生物。
不爱上课的西蒙用三年就获得了学位。他在高中的阅读与训练，已经可以使他轻松地应付前两年的考试。很快，他就开始了高年级和研究生的课程。
他开始对生物学感兴趣。但是他的色盲以及在实验室中的不灵便导致他果断放弃。
对价格理论感兴趣，并感受到严谨的数理分析对经济学的应用前景，他想选经济学为专业。发现经济学必须修会计，他便转向没有此项要求的政治学专业。
A strange beginning for someone who as later to be a founding father of a business school and a Nobel Laureate for Economics. P39.
你说这种选择以及其决策方式与准则到底是理性，不理性，非理性，还是西蒙自己发明的所谓“有限理性”？
无论如何，这个选择使得他在经济学和政治学领域下了大功夫。
第二年，当一个教微积分的老师严格要求他必须到场上课的时候，他终止了正规的数学学习。从此，所有的数学知识基本都是靠自学。More rough and ready than polished。P40.
够用就好。
同样，外语也是靠自学。他声称可以用20多种语言看学术文献。或许也是糙而够用。然而足矣！
2001年，我在香港科大访问的时候，系里一位讲师，中文极佳的一位老美中国通，卡内基梅隆GSIA的博士，Gary告诉我，老先生的中文其实没那么溜溲。我大概也是这么感觉。1990年代初期，西蒙教授到UT Austin演讲时，我请他给我在他的著作中文版《管理决策新科学》上签名的时候，感觉他也比较吃力，并且写错了字儿。
也许，他的德文和法文更管用。也许，他应该写篇文章，再发明一个词儿，叫做语言学（或者学语言）中的 “有限准确性”（Bounded Exactitude or Bounded Exactness）。
但老先生的认真和投入没得说，不服不行。他自己也说，得脸皮厚。但到法语区，他就比较收敛，不愿轻易露怯，他说法国人对外国人说法语比较严苛挑剔！P41.
大学的前两年，每天早上6点到晚上10点，西蒙在读书中度过。周六晚上和同学与朋友一起喝便宜葡萄酒，读剧本，争论哲学问题。
西蒙教授描述的芝加哥是一个知识分子扎堆儿的地方，学问流行的地方。1890年由约翰-洛克菲勒主要出资兴建的大学，知识创造与传播的胜地，与之相关的学者（老师，学生，校友，职员）共有近百人获得诺奖。
洛克菲勒只出钱不管事儿。学者和教育家执掌芝加哥大学。
在时间跨越3个世纪（至少102年）之后，中国也有商人办大学，并亲自担任校长，数位国中名校学官前往捧场，后有诸多全球诺奖大佬受邀组团走穴站台。只是，你可以随便叫大学，离芝加哥大学还差至少一到三个世纪的距离。只是可怜了中国的未来西蒙们，以及各类豆包、铁蛋、翠花、二丫们。
是的，有铁蛋就得有翠花。
脆弱的爱（Young Love）
My life at the university was wholly monastic, but that does not mean I had lost my interest in girls.
I went down the lists of my female acquaintances. None near the top of the class at Chicago met my standard of beauty. P48.
西蒙同学的标准很精准，两个都是必要条件：
漂亮，必须的。
Intellectual，absolutely！
Intellectual，用中文说，很难掰扯清楚。知识分子？在中国意味着穷酸清高。有脑子？那是精明活分。有思想？那是不食人间烟火。精神境界？那是不懂现实生活。
总之，他坚持要有知识和精神层面的沟通与契合。这是他父母之间没有的，虽然他们也一起听音乐看戏什么的。
Intellectual，说白了，就是钱钟书和杨绛那样的。你懂的！
大学阶段，爱情方面没啥大收获。
I had a footloose senior and postgraduate year, with no permanent attachments, some pleasant times with a variety of cheerful girls...from time to time too much drink, and enough stability so that my studies and work were not affected. (Somehow I managed to maintain an A average through all the turmoil. Perhaps study and work were my real opiates.) P49.
西蒙知道自己的priority！学习才是其真正的鸦片。书中自有黄金屋。不着急。
研究生（Graduate Study）
本科第二年结束前，基本上就把学位要求的课快学完了，开始上研究生的课程。1991年写此传记的时候，西蒙还清楚地记得1935年参加人文学科综合考试时，他是当年的第二。
中学假期时，曾经在农场养过牲口，西蒙对牲口的品质和价格的关系感兴趣，自制图表研究每日的价格变化。后来，本科三年级的时候，上了Henry Shultz的计量经济学研究生课程。P51. 西蒙是带着要解决的实际问题去学习的。Problem solving。
政治学系之外的三位教授使他感兴趣。数理生物学家Nicholas Rashevsky，对模型本身感兴趣，对数据和现象没感觉。
Henry Shultz，他自己的数学很吃力。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全面而细致。西蒙跟他学习瓦尔拉斯一般均衡，以及Identification Problem。
1938年Shultz完成了他的重要作品（Magnus Opus）The Theory and Measurement of Demand。买了辆新车，学习驾驶，开车带全家到加州旅行，中途从某山上坠崖，无一生还。 P53.
听着像小说。
Shultz的位置被Oskar Lange代替。这位老兄后来任职波兰副总理。也当过战后第一任波兰驻美国大使以及驻联合国特派代表。1940年，他曾主持西蒙的统计学博士资格考试。
我1987年考厉老师研究生时还看过Lange的东西。其主要贡献是对马克思经济学与新古典经济学的整合。他坚信中央计划经济体制，同时认为中央计划应该采用（模仿）市场机制，通过对定价的调整而提高计划的精准性，更好地满足供需匹配。如此，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或曰市场社会主义（Market Socialism）便可以同时享有计划与市场的双重优点。当然，如果有超大型计算机帮忙运算就更好了。显然，奥地利学派不这么认为。计划经济缺乏激励。
现在想想，阿里根据市场总趋势而调配大物流就是类似计划经济的功能。而具体产品在细分市场上的选购与配送，可以通过本地市场渠道的微调和毛细血管层面的市场机制来补充和代偿。这可能是未来大数据真正有用的地方。可以将市场实情和总体规划更好地匹配。你看看满大街满地的废弃小黄车，就知道完全的市场经济是很盲目的。
第三位老师是Carnap，尤为重要，长于科学研究的逻辑与哲学。西蒙后来的博士论文（最终发表成为其早年的名著）《管理行为》（Administrative Behavior）就是探究（行政）管理行为学的逻辑基础（Logical Foundations of Administrative Science）。P53.
他发现了Carnap书中关于分析Analytic的定义有问题。在暑假中给Carnap写信指出。Carnap回信很客气。返校后还找西蒙会面，企图说服西蒙是错的。数年之后，该书再版的时候，Carnap进行了修正，对西蒙的发现只字未提。西蒙也很客气，在自传中只是说“我想他忘了我们的谈话”。P54.
三位老师充分展现了如何用数理方法进行科学研究。西蒙的启示日渐清晰，人的社会行为可以用科学的方式来研究，恰如物理和生物一样。于是，他把社会科学视为科学，力求打通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
芝加哥大学的政治学
（Political Science Revolution）
上边说了半天，数学，逻辑，经济学，还没提西蒙当时的主业，政治学。他单劈一章，描述芝加哥大学政治系的科学革命。
这场革命教会了西蒙如何在后来挑战经济学和心理学的正统，使他聚焦于人类思维与解决问题的现象上，并将其认定为组织理论以及经济学研究的核心问题。至此，组织理论(管理学)在西蒙世界正式登场。
革命的领导是1920s到1940s年代的系主任Charles Merriam。他们的主旨是行为主义。Behavioralism。严谨的数理与统计方法被引入到政治学研究。西蒙起初是个学生小卒，发表《管理行为》（Administrative Behavior，1947）之后，成为标志性人物。
As for myself, there could have no better school than the Political Science Department at Chicago to teach me about the march of ideas, and how the interplay of scientific research with the social organization of the disciplines determines its direction and pace.
It helped me understand that ideas do not fly solely on their own wings; the scientist is a communicator as well as a discover—sometimes even a missionary. P63.
显然，科学是科学家的社区，作为人的科学家的社区。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职业选择（Road to a Career）
My career was determined for me in a very casual way. The branching points in the maze of my life offered easy choices. Other people in my environments presented me with opportunities. When the opportunities were attractive, I took them. Two or three such choices (hardly decisions, for I did not search for alternatives) set me on a finite path. P64.
贵人自有天助。还能更牛逼么？！
周其仁也对学生说，做好你自己的事儿，让工作找你，别去找工作。多少人，多牛的人，敢这么做？
好像我爹在我高考的时候也说，你考得好人家找你，你考不好你找人家。找我的不多，也不是最好的。Damn！我当年就只想上北大图书馆系。人家没来找我。我也没找人家。
西蒙二年级上了一门政府学的课，写了一篇自己家乡Milwaukee政府管理的论文。老师评论说，描述的不错，为什么没有评价？
感觉自己没有评价标准，就去选课跟踪这个话题。上了另外一位老师Clarence Ridely的课，政府测评。
1936年，刚毕业的西蒙学士被Ridely聘为研究生助理，二人一起研究发文章。西蒙还帮助Ridely主持国际城市管理者协会的调查与咨询工作。P64.
有了工资，西蒙不再需要父母的财务支持。虽然是研究生，他也不怎么上课，主要做研究，管项目，到政府机构实地调研，各地旅行去与同行开会。
这情形，跟现如今人大某些老师一样，博士生一入学就到自己公司上班了。
这样下来，对管理倒是有了实际感觉，但课程被搁置了。以至于四五年后要拿博士学位的时候，老师们看到他的研究生成绩单上只有一门课，拳击，得了个B。拳击的老师是Bill Cooper，芝加哥经济系的年轻教师，西蒙后来的朋友和同事。
他解释说，大部分的研究生课程是本科时上的，成绩都在本科成绩单上。这才勉强通融，还需要通过考试（还是异地邮寄）来补很多必修的内容。
芝加哥真是自由。当然，你得是人才，最好是天才。
上帝的礼物（Dorothea）
1937年，上述的Bill Cooper在西蒙21岁生日前夕给他安排了一个Double Date进行相亲。西蒙的女方是政治系主任Merriam的秘书，该系的研究生Dorothea Pye。
Beautiful & Intellectual。齐活。当年圣诞节他们结婚了。这段婚姻直到西蒙去世，保持了将近64年。
第一板块结束。先记到这里吧。后面读的有些仓促了。慢慢整理。
第二板块
西蒙教授21岁那年就结婚了。保持了64年的婚姻，跟上帝的礼物Dorothea一起，直到终老。
也许，这也是一个 Steady学术生涯的重要因素。Settle down early。减少各种相关的外在社交以及内心情感方面的心里成本和交易费用。相对心无旁骛地经营自己的学术创业。
1938年，结婚之后，西蒙在Clarence Ridely教授主管的国际城市管理者协会（ICMA）成了全职人员，担当该协会期刊Public Management以及学会年鉴的助理编辑，进行统计分析，编写城市管理者手册。
Ridely显然是西蒙教授的贵人。土木工程出身的Ridely，当过若干社区政府的工程师和管理者，后于Syracuse获得博士，到芝加哥大学当Adjunct，同时主管ICMA。在学术至高无上的芝加哥，有这类专注于实务的Adjunct，应该也算是一个奇迹。Ridely认为ICMA对于改进政府管理的效能非常重要。
The morale of his own small staff-about half dozen of us-was high, for he was always presenting us with challenges and was generous in sharing credit. He had a temper, which was well under control and mainly used to express his disgust with the world’s foibles. He was more interested in solving problems than in placing blame on those who caused them. P71.
幸运的是，西蒙教授工作中遇到的第一个老板是个务实能干并专注于解决问题的人。而且，他大胆放权，给能干的年轻人以机会去自我成就并获得荣誉。
这对西蒙对管理实务的理解以及之后的组织决策过程研究，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读至此处，不禁让我想起当年杜润生对周其仁和林毅夫们的提携。其仁提起杜老，肃然起敬。
Ridely understood clearly that solid accomplishment takes time—in an organization, usually many years. Solid accomplishment was what he wanted, and he was willing to take whatever time was needed. P72.
Watching him, I came to the understanding that well-managed organizations are powerful instruments for achieving socially important goals, and not yokes around the necks of their members.
A few years later, in Administrative Behavior, I tried to explain how organizations can expand human rationality, a view quite opposed to popular folklore in our society, which commonly sees them as dehumanizing bureaucracies. P72.
毫无疑问，ICMA的工作以及Ridely的榜样，是西蒙巨著《管理行为》的重要催生要素。西蒙对于Ridely的赞赏毫不吝啬。
I have portrayed Ridely as the very model of an efficient administrator, because he was just that. If he has any serious shortcomings, I cannot remember them. P72.
在西蒙教授的书房里，墙上总共挂了7张照片，其中一个就是Clarence Ridely。其他的包括西蒙的父亲，Charles Merriam（芝加哥大学政治系主任），Chester Barnard，FDR，Abe Lincoln，Albert Eistein。
说到这里，要补充一下。最近走路的时候听书，正在听Walter Issacson写的《爱因斯坦》传记。发现西蒙和爱因斯坦很多地方的相似之处，比如自学习惯。
另外一个直接影响西蒙巨著完成的是Chester Barnard。巴纳德在1938年出版了《经理人的职能》（The Functions of Executives）。此书是文献中对西蒙影响最大的论著。
奔赴加州
西蒙在ICMA的工作，被伯克利加大Bureau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的主管Samuel May欣赏。于是，他们找了个Funding请西蒙到伯克利做项目。在那里，他的经济学和统计学进一步提升。
别忘了，这时候，他还是芝加哥大学政治系的博士生！1940年，西蒙从伯克利休假仨月，准备博士资格考试。试卷从芝加哥邮寄到伯克利政治系，并由伯克利代为监考。如前所言，Oskar Lange给西蒙主考统计。
每门考试完，再把试卷寄回芝加哥政治系。
有一个细节很重要。为了保险，西蒙把自己的答卷复印下来，以防邮寄丢失。他一直保持着这些复印件。多年后拿出来看，还小有得意。当然，他也发现了学生们博资考中常犯的一些错误。
说起来很难相信，我也做过类似的事情。1988年报考UT博士项目的时候，不管出于什么考虑，我也把申请材料准备了两份，一份按照要求送到研究生院，一份直接送到管理系招生组。最后，是招生组根据我寄到系里的材料录取了我。由于我没有给学校交报名费（当时穷得没钱交不起），研究生院那里根本没有处理我的申请。否则，兄弟我不知道现在会在哪里发呆。
西蒙对自己的博士论文答辩描述的波澜不惊。1942年5月，他回芝加哥答辩。下午考试前，他在路上（59街）停下来看了场网球赛，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浇了个透湿，狼狈不堪地进入考场。老师们虽有刁难，最后只用了15分钟讨论就让他通过了。PP84-85.
他的研究生阶段成绩单上只有一门课，还得了个B：拳击。西蒙自称他一辈子的主要学术历练都是靠自学。包括早期的数学和经济学等以及后来的人工智能和计算机科学。这些学科当时正在经历巨变或者刚刚开始。他是早期直接参与者和见证者。
这篇完成于1942年的博士论文，最终以《管理行为》为名发表于1947年。有限理性。满意解。这是其1978年经济学诺奖的主要依据。1942年，西蒙博士不过才25岁多些。
在论文完成和成书发表之间，他征求了很多学者的意见，其中包括巴纳德，给他回了15页的评论。于是，他邀请巴纳德为其书作序。英雄惜英雄。后者慨然应允。P88.
这本书每年卖出几千本。这算畅销么？
任教伊利诺伊理工 Teaching at IIT
1942年，拿到博士学位后，伯克利的项目快要结束。一个在伊利诺伊理工（IIT）任教的芝加哥时期的同学回到伯克利工作，告诉他去补IIT的空缺。空缺首先被许给了另外一个人。那人拒绝了。西蒙去了。P93.
IIT到今天还以西蒙曾在那里任教为荣。京东首席战略官廖建文博士正式任教长江之前就在IIT的Stuart商学院供职。
The Cowles Commission
西蒙回IIT是对的。因为他再次融入到芝加哥大学的学术圈子。他们就住在芝加哥大学附近。Bill Cooper再次出现。他在芝大本科学院教书，介绍西蒙参加了Cowles Commission赞助的经济学研究每周学术讲座系列。
参加的学者包括：Tjalling Koopmans, Oskar Lange, Kenneth Arrow, Lawrence Klein, Franco Modigliani, George Stigler, Milton Friedman等，以及国外来访的顶尖学者。这个阵容最终出了9个诺奖得主。P102.
得看你跟谁一块儿玩。
通过Cowles Commission,西蒙得以直接置身于经济学研究的前沿。诺伊曼和摩根斯坦的博弈论经典在1944年发表前，西蒙就得以阅读，并写下了自认为是该书的第一篇评论。
他同时也关注日益兴起的运筹学（Operation Research）。
学术竞争 Fair and Unfair Competition
因为你好好学习而学习好，那是不正当竞争。你比别人不正当地多努力了。这似乎是高中生情境下大家的感觉。也许是西蒙个人的感觉。
作为学生，西蒙还是很骄傲的。中学毕业他第三，而不是第一。但他确自视极高。我用我自己的智力轻松打败一大片，个别人通过极度的努力而不是自身牛X而比我成绩好，根本不算啥。
As a boy, I used my intelligence to win in academic competition, but somehow felt superior to those who reached the same scores with less intelligence but by dint of more effort.P111.
I was not bothered by my ranking, for I knew that I had worked much less hard than my victorious competitors. They were overachievers! P112.
但通观自己的学术生涯，西蒙自认是一个workholic,一个非常勤奋的学者。
In my subsequent career, I have certainly had no aversion to being a workholic, and I had not enjoyed my success less for having worked for them.
Success is especially pleasant when it is effortless--but it seldom is. To save appearances. one simply redefines work as fun (which, unaccountably, it usually becomes). P112.
可见，在职业学者的世界，天才也是要出苦力的，虽然苦力在一定程度上也许被认作是快乐。
But then,how about the long odds--the speciall pleasure of an underdog vicotory?
In reviewing the record, I observe that I have always been pretty careful in setting the odds, and have usually behaved like a professional gambler, if that's not contradiction in terms, taking my advantage where I could find them, never eschewing a (legitimate) secrete weapon I found at hand.
西蒙从来不相信他需要到哈佛、斯坦佛、MIT等名校才能在学术竞争中胜出。在没有学校和家庭等环境优越的背景下胜出，没有秘密武器，才是公平竞争。
有些卖乖了。芝加哥大学那是啥地方？！没有那里的历练和持续的contact and stimulation，光在IIT教书，是很危险的哟。
西蒙对IIT是很钟情和怀恋的。离开那里，甚至感到有些背叛。那里是他第一个教职，教授生涯起飞的地方。
I was neither a name dropper nor a celebrity seeker. 西蒙教授自称在名人学者面前多有矜持，很少直接接触他们，有也多是通过他们的学生或者自然的机会。罗素访问芝加哥的时候，他和同学一起陪他散步。P115.
I have seldom been able to cultivate an acquaitance with someone, however important and useful it might be, unless we were bought together by some working or social relation without initiative on my part.
Even today, when I have numerous routes of access to power,I exploit them very little--at least by comparison with others whom I observe around me. I do not know whether to classify this as a virture or vice. It certainly is not a considered policy, but a neccecity for a comfotable living.P115.
我开篇评论说，虽然是学术泰斗，西蒙更像小业主、小资。要是换成基辛格，早冲上去了。
No doubt it has something to do with vanity, too. I prefer being asked to asking, whether it be matters of jobs, research grants, professional talks, or anything else.
别人找我。不找别人。关键是得有人找哇！
正说着学术和职业生涯，突然转向女人：
A strong distaste for the prospect of being rebuffed has probably made me considerably more platonic in my relations with women than I might otherwise have been. So perhaps mine is a rather useful vanity masqueranding as deceny. P115.
正人君子。内心狂野。静若止水。动如波涛。
让我想起有一次CBS新闻杂志节目《60 Minutes》主播Mike Wallace采访帕瓦罗蒂。Wallace很直接：你这么个块头，这副尊容，应该不能算猛男帅哥啥的，听说很多女粉对你生扑，sexual offers不断，就像对待那些摇滚巨星一样。帕瓦罗蒂也很机智地迅速回答到：那我对摇滚明星们感到可怜。Then I really felt sorry for those rock stars!
也许实际上没多少哼哈。虽然小宇宙极度肿胀。
无论如何，由于西蒙在Cowles Commission的交往，以及他在政治学和经济学领域的贡献，尤其是《管理行为》逐渐受到学界重视，他得以受邀参加著名智库兰德公司（RAND）的研究项目，成为其Consultants，在四、五十年代的若干暑期到加州圣莫尼克与RAND合作。得以接触学界和业界的前沿与时髦。RAND全称是Research And National Development，起初由美国空军资助。
1949年，西蒙离开IIT，到皮茨堡参与构建卡内基理工的工管学院,Graduate School of Industrial Organization (GSIA), Carnegie Institute of Technology(CIT)。
一辈子的学术生涯，西蒙只在两个工学院任教，IIT和CIT。CIT后来与Mellon研究院合并，成立卡耐基-梅隆大学。西蒙教授曾受聘工管学院、心理系、计算机系，前后50多年，成为震校之宝。
在一个关键节点上，Bill Cooper再次出现。
1947年，Cooper从芝加哥转任卡内基理工经济系。
这位当年芝加哥经济系的同学，西蒙的拳击课程老师，西蒙与其太太Dorothea的媒人，与西蒙一起成立学生政治社团组织的伙伴，邀请西蒙参加未来诺奖获得者云集的Cowles Commission讲座系列的同事，再次出手，邀请西蒙访问卡内基，并最终说服西蒙答应于1949年转会卡内基理工。
西蒙把Cooper描述成一位传奇的Academic entrepreneur。创业型学者，或者学术企业家。
Entrepreneurship in science is a Roman gamble: the winnings are more often glories than riches, and the losses, life-long futily.
Bill Cooper has been a highly successful academic entrepreneur, whose successes have paid off not only for himself but for those who have invested in him. P140.
Strangely，这也许是一辈子西蒙能够给予Copper最为明显的赞赏了。
我曾直接见过这两位学界巨头。总体感觉西蒙貌似温和忠厚，不乏大智若愚般的老谋深算，而Cooper则是不折不扣地锐气扑面，直截了当而又难掩威严。他是个拳击手。
Cooper年少在高尔夫球场当球童的时候，其惊人智力被某个打球的Northwestern大学的会计学教授发现，推荐并资助这个没有高中毕业的拳击手进入芝加哥大学。原来学物理化学，后转入经济系。在宿舍楼里认识西蒙。他比西蒙大两岁，但晚两年毕业。
Cooper后来到Columbia读会计学博士，做论文时因为与指导委员会某些教授意见不合，拒不修改，放弃论文，没要学位，扬长而去。没人怀疑其资格和天才，芝加哥大学经济学聘他做Faculty。Ohio州立1970年给了他个荣誉博士。
1958年，他是Institute of Management Science（现在的INFORM) 的创办者，运筹学尤其是线性规划领域的大拿。
Bill曾经在卡内基理工与数学系的Abe Charnce合作，开启数十年的学术联盟。Cooper在1975年到哈佛商学院任教数年。之后在1980年加入Charnce和Kotzmesky已经前期加入的UT Austin。他与Charnes等合作发明了数据包络分析（DEA）。
我1989年刚到UT的时候，整个商学院里，几乎所有来自中国的博士生都集中在Charnes的管科中心，弄运筹学。而工业工程出身的我，本应属于那个中心，却一个人孤独地游走于管理系，研读战略。
Cooper是会计系、金融系和管理科学系合聘的大牌教授。
再后来，听说Cooper跟Charnes闹翻了，俩老头谁也不搭理谁。不知道具体的故事。Cooper直到九十多岁还到UT上班。
让我们回到1949年的卡内基理工。
在教务长Smith的支持下，西蒙与Cooper和经济系主任Lee Bach组成三人团（碰巧的是，也许是天意，仨人都是芝加哥经济系的产品），共同创建卡内基的商学院，工业管理研究生院，Graduate School of Industrial Administration (GSIA)。Gulf Oil公司创始人William Mellon捐资5百万美元。另有1百万美元建筑捐赠。
这是美国工学院传统的商学院典范。不同于商业范儿的沃顿和案例派的哈佛。他的设计使命是给工程师背景的人传授管理的知识和技能。西蒙出任工业管理系主任。
在下也出身于工学院，对卡内基GSIA的理念深感亲切和认同。1983年，北理工的管理系，特色也是管理工程。开学的第一周，我们系总支书记刘余善老师的讲话记忆犹新：未来世界的发展将依靠技术和管理两大车轮。
只是我们当时的定位有些问题：是培养粗通管理的工程师，还是理解和欣赏技术的管理者。当时的管理，非常薄弱。我们跟机械制造专业的课程，在前三年基本上是一样的。只在第四年才手忙脚乱地罗列了一些管理课程。
卡内基当年的挑战也是明显的。到底什么是商学院的使命？虽然西蒙本身力主用数学和严谨的研究方法去做研究，但他认为商学院的研究和教学要专注于解决问题。
这也导致了GSIA成立几年之后他与Cooper的分歧。Cooper背后是两股势力，一股是沉迷于新古典学派的正统经济学家，一股是新兴的管理科学和运筹学的人。其实，两派都可以被认为是应用数学家。
自1949年到卡内基后，直到传记初版的1991年，西蒙一直住在离学校一英里内的一座House里。这省了多少上下班在路上的倒腾。
We were social scientists who had discovered in one way or another that organizations and business environments provide a fertile source of basic research ideas, and who threrefore did not regard basic and applied as antithetical terms.
Accurately or not, we perceived American business education at that time as a wasteland of vocationalism that needed to be transformed into science-based professionalism, as medicine and engineering had been transformed a generation or two earlier. PP138-139.
对于西蒙而言，问题的关键，倒不是理论与实践的分离或者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的区分，而是严谨科学的研究本身要专注于真实的人类行为和问题的解决。
1959年的两个著名的关于商学院的研究报告（Gordon & Howell, 1959)和（Pierson et al，1959），编写者都是文理学院背景，主要以GSIA为蓝本，强调大学教育的严谨，而不能满足于或者堕落成职业培训的技校。
虽然西蒙是个liberal democrate，但他对大学治理的态度还是非常elitist和conservative的。他认为academic democracy的代价太大。真正的学术革命和创新，需要有远见和勇气的人、人们。
GSIA的成立，主要在于教务长Smith的大力支持和Bill Cooper拉来的5百万赞助。当然，这些有远见和有勇气的人们，通常都不是省油灯，有幸在一起共事（不管如何明争暗斗），都是高水准的刺激。
后来，卡内基又拿到一笔捐赠，Bill Cooper又在1969年离开GSIA，去创立了School of Urban and Public Affairs（现在的Heinz School)。西蒙后来也离开GSIA，到心理学系去了。
大佬们相安无事地在一起，往往是瞬间，可遇不可求。过去之后，方知是黄金时代。
今年早些时候，我们国发院请在北京访问的UCLA的著名战略学者Marvin Lieberman给我们做讲座。午宴间谈及他在哈佛的博士学位，PhD in Managerial Economics，豪华的导师阵容是Richard Caves，Michael Porter, and J. Michael Spence组成的三人团。IO界的superstars。Marvin说，真是要庆幸，那个时候（1982年）这仨人还能坐在一起。
拒任院长和校长
1962年，GSIA创始院长Lee Bach因病卸任。西蒙是自然人选，但他拒绝了。不希望行政影响学术，不喜欢行政的琐碎，不认为自己擅长并愿意擅长行政。
Bill Cooper支持年轻的Dick Cyert。
西蒙如此评论：
I had generally positive views toward Dick, and had been the principal mover in appointing him as department head. I had only one reservation: He seemed to enjoy power too much, a worrisome trait in a leader. (Leaders should exercise power, but enjoying it is another, and more dangerous, matter). PP248-249.
我本人也是这样观察的。一般而言，学术界应该让最不想当官的当官。那些最想当官的通常别有用心，抑或极端自恋。
当然，最大的成就通常是由那些想当官做事的人整出来的。但这种人整出来的，更多的是灾难。他们的振幅比较大。Spectacular success or gigantic failure，and most definitely, more failures。
最终，西蒙认为虽然Cyert恋权，但对GSIA的使命和承诺和西蒙自己的期望基本上是一致的。于是二者Get Along。
1972年，西蒙自认是卡内基梅隆校长候选人之一。他主动没有参选。理由还是没有任职GSIA院长时同样的考虑。而且，这次比选院长那次更不确定，他不想看到自己落选。
这也符合卡内基GSIA著名毕业生Jeff Pfeffer关于人们通常不去争夺权力的理由之一，self-handicapping，因怕露怯而自残。
但此时，西蒙得到Stanford的邀请当校董。他拒绝了，并由此得到启发，与卡内基董事会接触，希望担任卡内基的校董。当他支持Cyert成为校长之后，自己如愿担当校董，以校董身份与校长Cyert继续Get Along，在幕后影响政策。
有趣的是，西蒙自己也纳闷，他一方面是学校的终身教授，一方面又是校董，而他的这个校董资格并不是因为他代表教授们。当然，这给了他很多的资源，信息与触角。
卡内基学派的内部分歧
有一点需要说明，不仅在权力方面，而且在学术研究方面，西蒙与Cyert也是有巨大分歧的。
也就是说，大家通常都是喜爱把卡内基GSIA在1950和1960年代的研究笼统地称为“卡内基学派”。其实，内部是有很大分歧的。我原来就有这种suspicion，读了西蒙的自传，直接得以证实。
Dick was appointed dean in 1962, serving in that position until he became president of the university in 1972.
I had (and have) serious reservations about the direction in which GSIA moved during this decade, but many factors were involved besides the action of the dean. PP249.
His most serious shortcoming was that he was bedazzled with mathematics and formal methods.
Cyert 对数学绝对极端地痴迷。
As a results, senior faculty tolerance for nonquantitative research decreased, as well as for empirical work not based on formal theory.
The mathematically inclinded faculty we were recruiting had little taste or talent for empiripical research that did not start (and sometimes end) with formal model building.
从1950年代初期就开始的冲突，在运筹学和新古典经济学的同盟初期遭遇失利之后，在Cyert任上逐渐占上风，而终结定型为卡内基学派的主流。
Although I had never thought I lacked sympathy with mathematical approaches to the social sciences, I soon find myself in a minority position when I took stand against what I regard as excessive formalism and shallow mathematical pyrotechnic.
西蒙本身从来不怀疑数学对于社会科学的重要，但他极力反对对数学的极端痴迷以及宗教般的信奉。
无独有偶，出身于工学院的明茨伯格，从来不玩数学。
你看，这张照片里，桌子上放有明茨伯格的一本书。明茨伯格的Structure of Unstructured Decisions （ASQ，1976）是对西蒙的拓展，也是决策过程学派的重要结晶。西蒙对明茨伯格显然也是欣赏或者认可的。
Notwithstanding Dick's previous involvement with the behavioral theory of the firm, this research was one of the first victims of the new bias. PP249. （黑体重点是我加的）。
相反，他对其卡内基同事的所谓的卡内基学派的重要著作（A Behavioral Theory of the Firm)，Dick Cyert 和Jim March的经典，也是颇有微词。上述的excessive formalism和mathematical pyrotechnics也是特有所指的。
有意思的是，在整个自传中，Jim March总共被提到过两三次。二者合作的Organization也几乎没怎么提及。
也许，西蒙只是一面旗帜。他自己所倡导的决策过程研究和行为倾向，是被Don Hambrick在Upper Echelon研究中继承的卡内基学派。
而经济学家们和运筹学家们继承的卡内基学派，虽然有西蒙的影子，但主要是Cyert & March那个路数的，强调数学模型，强调formal theory。
在战略管理领域，这也是Dan Levinthal等人所热衷的科学范式，其阵地先从《管理科学》开始，经过《组织科学》，再到现在的《战略科学》。
无数学，不发表。没模型，不科学。
而西蒙教授的研究，则是科学与务实的典范，不是专注于实践，而是通过严谨的研究而inform problem solution。
情感经历与家庭
For more than half a century, my marriage to Dorothea has brought deep companionship and love.
Meeting her, on the eve of my twenty-first birthday, was no more, or no less, a matter of a love at first sight than had been my first meetings with other beautiful women, but in this case a good beginnig progressed to a full and satisfying relationship and a wedding six months later on Christmas Day, 1937. Dorothea and I have been either very clever or very lucky ever since. P236.
好像其它可能性也会发生。这只是其中一种。令人满意的一种。这符合西蒙Satisficing的决策准则。
我也常说，可能你最爱的也同时最爱你的人，你根本没机会认识。
二人一开始都是政治系的研究生。他一开始还担心Dorothea不懂微积分，不好交流。Dorothea答应去学，也学了，就那回事儿。
双职工就都在外边吃，或者雇人帮工，减少家务。有了孩子，Dorothea就成了housewife。
It was assumed that my career took priority. P237.
读多明哥的传记，也有类似情节。多明哥陪她太太去面试一个角色（好像是女高音），没中。面试的人问多明哥干啥。答：男中音。说：唱两句。好滴。多明哥被录用了。以后他唱红了。成了家里的主角。
后改男高音。唱了几十年，又改回男中音。他太太在早期当过他的经纪人。往好听里说，牺牲了自己的职业生涯而相夫教子。实际的故事是，自己实力不够，没唱出来。支持强者，这是自然。关键是强者强大后怎么对待当初选择的伙伴。
在西蒙大女儿的纪念文章里，也是这么写道：在家里，老爸的事儿第一，妈妈第二，我们第三。
在孩子管教上，西蒙是唱黑脸的。Stern。很严厉。但也很宽松。他自己成长经历从小就很自由。也给孩子自由。当然，主要是他根本没太多的时间管。他每周工作60-80个小时。没工夫也无兴趣玩孩子们那个级别的游戏。孩子有问题的叛逆阶段，就送到好的私立寄宿学校去。
家中各方的回忆录都比较客气而温馨，但并非全无问题。一个细节可以作为一个anecdotal evidence。在三个孩子与Dorothea都参与的由大女儿写的2001年纪念文章中，那份唯一记录有拳击课学分的成绩单，被说成了是本科的。其实是研究生阶段的。可见，交流和沟通，记忆和回忆，陈述和描绘是由Gaps的。
那个时候，男人在生孩子的过程中基本上不怎么参与。西蒙家老大出生的时候，因为医生预先曾告诉他没啥情况，于是他在看电影。老二和老三出生时，他在产房外等，抱本书看。偶尔为孩子换换尿布。
我家老二出生的时候，我也正在连续几天奔波劳累。在和睦家的产房里待产的时候直接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好在我儿子快早产的时候，我已经精神抖擞地醒了。
西蒙有五大爱好（Hobbies）：爬山，钢琴，国际象棋，画画，学外语。当象棋和钢琴等爱好严重到影响工作时，他就坚决放弃了。成为职业选手是很难的。他在外语上花的时间比另外四个加起来还多。他认为这是研究认知的手段之一，经常还申请funding去资助自己学外语。
从外语到外遇
当然，外遇只是一个说头，没有真正出轨。至少西蒙老师是这么写的。
I was never in love with a girl or woman who was not beautiful, nor wholly out of love with one who was. P243.
不漂亮不爱，漂亮的话不可能一点不爱。
The criterion of beauty is not necessarily classical: A face must be interesting, not just flawless. And beuaty has difficulty showing itself unless the face and eyes are lit by intelligence.
美貌聪慧。
I have always felt that faces have greater varieties than do bodies, beauty resides somewhat more in the former than in the later. When I encounter a woman who matches my idea of beuaty, I am immediately stirred. But attraction can wear off in minutes if there's no intelligence. P243.
西蒙同学主要认脸。然后是聪颖。知性美女。犯傻的美妞很快索然无味。
西蒙同学说，不出轨，一是怕被拒绝（Vanity），二是诚实（Honesty）。不会为Sexual attraction本身而宣称Love。
For more than fifty years, I have been deeply in love with my wife, and I have been unwilling to say that I was not.
Sometimes Dorothea did misunderstand me, and I her, but crying on another shoulder did not seem a way to solve that problem while love remained. P244.
发明有限理性之说的人，此时超级理性，unbounded rationality。
Honesty的表现不止如此。
I have not denied (and cannot deny) the possibility of being genuinely in love with two women at once, and this has occasionally happened to me. P244.
结婚六、七年后，西蒙老师课上碰见了一个符合标准的女生。
神魂颠倒。无疾而终。
You can love two/more women at once--denying that would be denying my own emotions--but you cannot be loyal to more than one. ''
The dichotomy of profane and sacred love is not enough. Unless accompanied by loyalty and commitment, love, even love that goes far beyond sexual attraction, provides an insubstantial base for marriage or for a satisfying continuing association. P246.
说得非常到位！
Brilliant!
From a man who studies human decision.
诺奖经历
1969年，诺贝尔经济学纪念奖设立。当年，瑞典Gothenberg大学的一位管理经济学家Walter Goldberg在某次会上对西蒙说，十年内你会获奖。
I expressed and felt incredulity--however much ( secretly believed I merited such an award, economists did not regard me as an economist; and bounded rationality seemed to be dying a quiete death, in the US at least. The neoclassicists had clearly won the day. P320.
西蒙老师从诺奖设立那年就开始内心波澜了。
Goldberg乃是诺奖提名者之一。他请求西蒙总结自己的经济学贡献。西蒙写了12页纸，单行。不卑不亢。直白清晰。立马寄去。他成了候选人池中的一粒。
Seeds of desire, once planted, do grow, even in rather stony soil. I never lost sight of Walter's prediction, and took more than casual notice of each year's annoucement of the Nobel winner for economics.
这十年，每年都在“旁观”。前边的人都是正统经济学家，而且都有数理背景，比如萨缪尔森和阿罗。1976年，是稍微偏重政策研究的弗里德曼。
1976年，在阿罗等建议下，西蒙被美国经济学会（AEA）封为Distinguished Fellow。而西蒙根本就不是AEA的会员。Not even a member！
但西蒙从1954年就是计量经济学会的Fellow。
1977年，被提名并进入诺奖短名单。未果。
1978年。获奖。
大部分经济学家不知道诺奖得主西蒙是谁。就像沃尔玛老板Sam Walton在1982年成为美国首富的时候，大家不知道他是谁一样。
也没有人真正直到，整个1950年代，西蒙是经济学顶尖期刊中被引用最多的第五名学者。
I was an outsider to the econiomics profession as a whole, I was an insider to its elite. Without that accreditation, I suspect that I would not have wone the prize. P326.
西蒙从一开始就是跟经济学的顶尖精英们过招。
尤其是计量经济学黑帮。Econometric Mafia！
数学对经济学的全面颠覆与脱胎换骨时期，计量经济学开始横冲直撞的时期，正是西蒙对经济学进行主要贡献的时期。西蒙后来的研究主要是认知心理学和人工智能.
在1950年代，如果你的文章有公式，便很难发表在AER上。数理经济学家的阵地是Econometrics。你应该送到Econometrics去。
而到了1970年代，整个经济学界都被数学占领，人人都是数理经济学家。数理一词，便成了多余的修饰。
任何再简单不过的所谓理论都必须披上数学的外衣。
前27个诺奖得主中，20位曾经是1954年计量经济学会的院士。之后，有三位获得诺奖之后也成了该会院士。
不是Mafia是啥？西蒙早期就是Card-Carrying Member。都是自己人，Made Men。
中国通？
自传出版时，西蒙自1972年起总共来访中国10次。中国应该是他出访最多的国家，肯定是呆的最长时间的美国以外的国家。他在中国的时间，加起来有一年。
1972年那次访问的一个花絮很有意思。美国代表团的成员名单按英文字母顺序排列，碰巧正是符合该团的年龄构成，从最年轻的到最老的。中国接待方则按照官位和派头的大小来理解这个名单顺序，无论是吃饭的座位安排还是派车接送的顺序。直到最后一次活动，他们（中国方面）才意识到排到名单最后的老头才是团长。P341.
1987年，他与一些外国专家一起受总理邀请访问北京。
The second American was the well-known management consultant Peter Drucker, an old acquitance. P345.
团中还有德鲁克。他对德鲁克的描述精准有趣：管理咨询师。还是个老熟人！
而他对赵的描述，则跟另一位诺奖经济学家，弗里德曼，几乎如出一辙，二者都惊叹于其超强的intelligence。
What was most remakable about our meeting was his obvious intelligence and his political sophistication. Each time we presented a recommendation, he was instantly aware of its political implications, and we could see clearly some of the heavy constraints within which he was operating.
I did not return from the 1987 trip with great optimism for the immediate future of China's economy, however much I admired the valiant efforts Zhao and his brain trust were making. P346.
1989年，6月5-7日。西蒙按原计划到达北京，在友谊宾馆晃荡了两天，提前撤了。
学者感悟与反思
My life shows that my tribal loyalties are weak. I am a social scientist before I am an economist or psychologist--and, I hope, a human being before anything else.
我不是属于某个领域的人。在经济学家或者心理学家之前，首先是个社会科学家，是个人。
I believe that what brought me to the social sciences was the urge to supply rigor to a body of phenomena that sorely needed it. Physics was already too far along (I thought) for genuine adventure. The social sciences offered a field of virgin snow on which one could imprint a fresh form. P366.
他是一个科学家，寻找处女地。于是他肆意横趟社会科学。
Disciplines, like nations, are a necessary evil that enable human beings of bounded rationality to simplify the goals and reduce their choices to calculable limits.
But parochialism is everywhere, and the world badly needs international and interdisciplinary travellers to carry new knowledge from on enclave to another.
本位主义无所不在。世界亟需边界拓展者。
Having spent much of my scientific life in such travel, I can offer one piece of advice to others who wish to try an itinerant experience: It is fatal to be regarded as a good economist by psychologists, and a good psychologists by political scientists. P367.
兄弟我是全世界管理学者中用英文唱京剧最好的。木用呀！
In describing my life, I have situated it in a labyrinth of paths that branch, in a castle of innumerable rooms. The life is in the moving through that garden or castle, experiencing surprises in the path you follow, wondering (but not too solemnly) where the other paths would have led: a heuristic search for the solution of an ill-structured problem. If there are goals, they do not so much guide the search as emerge from it. It needs no summing up beyong the living of it.
人生如迷宫。偶有惊奇。且看且行。
目标如果有的话，不一定引领你的搜寻，更可能是产生于搜寻。
贴切的人生感悟和学术生涯总结。
迷宫。有限理性。顺手搜寻。无谓最优。满意即可。
Just live it！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