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部没了。铁路总局还在。今年给他们送了不少银子。家里事儿稠,北京西和郑州东之间经常性地流窜。最快2小时11分。石家庄不停。
您猜来回最称心的感受是啥?无论是北京西还是郑州东,出了站就是出租车。到地儿几乎不用等,几分钟内上车走人。
这在过去,难以想象。有网约车真好,分流了很多抢车的人。俺们喜欢这个节奏。
老回郑州,却没有任何所谓在郑州的感觉。
五年前,北京能被人知道的胡辣汤店不过几家,还大都在南城。两年前方中山进京。现如今,北京的胡辣汤呼啦啦上百家不止,号称都是逍遥镇的。半夜三点想喝汤,外卖随便叫。油膜头还是水煎包,看你喜好。就这么一点儿上,北京跟郑州就直接成亲弟儿们啦。
另外一点儿,就是今天住的郑州跟小时候的郑州几乎没有交集。这种经历很神奇。
前几年,孩子们在Austin上学的时候,我也是同样的感觉,我们在Austin住了好几年,跟我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在Austin读书时候的生活(空间场景和具体内容)几乎没有任何交集,除了偶尔回UT校园晃悠一下。
脚下的路在走
身边的水在留
郑东新区,原来的荒郊野地,现在成了一座现代化的新城。在这里,老郑州跟我没啥关系了。因为我曾经的地盘已然被扒得荡然无存。
但新城跟我更没啥关系了。感觉就是临时住在这儿。仅此而已。我是住在一个离高铁站相对较近的一个新区。哪个城市都无所谓。长相差不多。格局很相似。
俺们老郑州的骄傲曾经是二七塔。新郑州人的骄傲是大玉米。我家领导就代表着新时代的新郑州。比俺更有认同感和归属感。我敢说个不字儿,领导跟俺们急。女人与时俱进。男人怀旧发闷。
前几年,曾有500架无人机把二七塔的造影搭载到大玉米的旁边。
奇幻。
曾经有人总结了一些老郑州的artifacts和experiences。
见到过木头二七纪念塔
到二七纪念堂看过电影
大同路艳芳照相馆照过相
去过百货楼、手工业大楼、红旗大楼
去大戏院,群众剧院,陇海电影院,八一八电影院,东方红电影院,3519鞋厂看过戏
去过德化街妇女儿童商店,刘胡兰商食品店、钟表眼镜店、胜利理发店,
实习饭店后来叫小有天
在德化浴池冼过澡
在军区游泳池游过泳
在人民公园看过刘文彩收租院泥塑,玩过大象滑滑梯
在碧沙岗看过老虎
去过紫荆山公园英语角
知道水上漂、广州酒家、雪园饭店
蔡记、葛记、老合记
吸过丝瓜杆
用过中州肥皂
三分钱一根儿火车牌儿冰糕
一两粮票8分钱一包火车牌香草饼干
知道邙山炮、天女散花
跑过火车头、西工房、北站、铁路文化宫,铁路分局俱乐部
在齐礼阎见过枪毙人
去过警报山
玩过胶泥小手炉
逮过趴蚱
抓骨头子儿,弹弹蛋儿,推铁环,扔沙包,藏老闷儿
知道“挖才气、老闸皮、国防绿、打得蒌”是啥意思
知道四桥一路
这段描述,可以说还是相当精准的。完整经历过这些事儿的郑州土著,一定是从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都在郑州生活过的年青孩儿。这种人应该55岁朝上了。更加确切地说,应该是60后们。
看足迹,上边提到的景点儿基本上都是二七区的。这货肯定是二七区嘞。没跑!恁冇看,他们学校包场电影在二七纪念堂。俺也是呀。
当年郑州四大区。二七,向阳,金水,中原。到底边界在哪儿,说不清楚,也不关心。大概就那样。
二七区的人,比如在下,由市中心向外辐射,估计比别的区的人在郑州的流动性要大些。
也可能说反了。因为景点儿和中心在二七区,应该是别嘞区嘞人冇事儿往俺城柳跑才对呀!
反正我当时去的地方不少。胡球乱窜。
金水区乃是省政府所在,号称行政区。那儿嘞人优越感很强,类似王朔笔下的军队大院。人家孩儿们经常都是撇住普通腔。洋气。
自己的地盘上都是郑州最高档的地境和设施,一般也不去别的区忆苦思甜,与民同乐。
俺二七区嘞,平常也不往行政区给人家添堵。也就是偶尔去省体育馆儿或者省军区游泳池凫个水啥嘞。
二七区德华街是郑州嘞中心。行政区在俺眼里也不过就是北郊。
二七区东边是向阳区(现在恢复叫管城区),这是郑州原来的老城。比如,西大街,名称的沿袭就是指的老城的西大街。后来,如果把二七塔当成市中心的话,西大街的名字就有些突兀滑稽,因为它正好在二七塔的东边。
小时候,对向阳区最深的印象就是红旗百货大楼和黄垫坑。啥叫黄垫坑?奏是黄土垫起哎嘞。
京广线铁路以西,都叫西郊。靠近铁路的仍然是二七区。再往西,是中原区。最著名的应该是六个国营棉纺织厂。棉纺路,和建设路、中原路一样有名。生产区和家属区噗噗啦啦一大溜。
郑州大学,炮校,粮食学院,若干大学也在中原区。还有电缆厂,发电厂,二砂等大厂。也有些国家部委研究院啥的。天南地北的科研人员来援建的。
人家孩儿们也撇着普通腔,不说河南话,不愿意显得“老闸皮”。其实,老闸皮是郑州四个城区里的人对于郑州郊区人的称谓。可见鄙视链是层层渗透。
郊区是哪儿?大西北边的氓山头,西边的西流湖,西南的齐礼阎和尖岗水库,南边的十八里河、南曹,东边的燕庄和祭城,北边的老鸦陈和柳林。现在大多都成了市区的一部分了。当年隔不了十几里地,口音跟城里大不相同。
就像西安话和大部分陕西话不一样,郑州话和大部分地区的河南话(甚至老的河南官话开封话)也有很大区别。估计一个作为是省会的文化背景的原因,一个是铁路和交通导致的人口流动性。方言土语会有,但不严重。很少咯嘹拐弯儿。
比如,用普通话念“北京”,相当于郑州话的“背景”。再比如,现在流行的“沙雕”(Stupid Dick)一词,用普通话的音调念出来,就正好是郑州话“原意”的念法。这里,普通话念一声,直接对应郑州话的三声。如果要用西安话或者陕西话念出来“沙雕”正确的意思,却是相当于用普通话的四声念。
回到郑州的东西南北。
小时候腿儿着,再大点儿骑车,也走不了太远的地方。上大学的时候一周时间从北京骑车回郑州,上中学的时候一天一夜骑车往返少林寺,那都是后来的事了。与我一起汽车去少林寺的哥们后来买彩票倾家荡产卧轨了。还是很仗义的一位老兄。
往北走,较难忘的一次,是全班同学骑车到老鸦陈的下坡杨。我们中学杨秀堂副校长的老家。当年,那里是致富的典型。村里集体给大家盖的小洋楼。城里的妞们也往那里嫁。但我的印象是,我们分配去吃饭的那一家,竟然用玉米面掺到菜里当馅儿包饺子给我们吃。忆苦思甜么?还是我记忆有误,取得不是一次。反正大家很嗨,勾肩搭背地骑着自行车,一路高唱“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打渣子。打麻缠。
后来,在黄河大学读研,三所,现在的黄河迎宾馆,离黄河边很近。有一次,一伙人骑车到黄河大堤。下某个大坡,哪个混球建议,一律大撒把!有的叉腰,有的伸开双臂,有的手指蓝天。稀里哗啦,一溜烟冲将下去。车到底之际,俺麻利地蹬地前冲,蹭蹭蹭,忠于勉强站住了。好像大家都各显其能地混下来了。只有某个坐在别人后座上的伙计劈里啪啦滚了个嘴啃泥。
往西就是西流湖。夏天免费游泳的地方。在水边就是一包榨菜就个馍,吃嘞可得劲。放着收音机,有水音回响。初中时候,我爹花大价钱给我买了个电唱机。记得买唱片常去的就一个地方,二七北路灯塔往北一点儿路东的一个专卖店。另外一个,就是西流湖游完泳路过电缆厂附近有个貌似内部店,卖得很多比较专业的唱片。记得不真切了。
西南边的齐礼阎,就记得是枪毙人的地方,还有同位素研究所和精神病院。那附近还有郑州的航校和海校。南曹和十八里河只是听说,好像当是也没去过。南关好像是去的最远的地方了。上小学到警报山挖胶泥,回来做小火炉冬天暖手。上中学经常到龙海剧院看戏。刘忠河嘞《打金枝》。上了大学之后,再去,就是王鸭子川菜馆了。
东边,到燕庄学农参观,去看毛主席视察燕庄纪念亭。我们小学的副校长司心智家是那里的。他的书法很好。跟郑州书画名家唐玉润是好友。祭城,念zhacheng,曾跟我爹去买过高价米。
东西南北中。我们在中间。我家就在德化街和火车站之间。最有意思的事儿,是偷偷溜进火车站,往铁轨上放几个铁钉。火车过后,几把小钉,就被车轮轧成了微型匕首。俗称小攮子。很匪气呀。
野蛮生长的往事。好在没啥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