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之景与人文之景

文摘   2024-09-11 06:28   加拿大  

说明:建筑当然属于人文之景,但建筑往往不是单独存在的,总是缀于自然之景中。建筑之景与自然之景相互协调,相互衬托,才能相得益彰。例如单独看来福士,的确宏伟壮观,但将它置于两江汇合处,就显得极不协调,有点头重脚轻。

我们所说的“景”,既包括自然之景,也包括人文之景,是二者综合或融合后的产物。即使是原始森林,是沙漠戈壁,有人去“观”了,由于观者总是带着一定的文化“眼镜”或文化“偏见”,往往要给这样纯自然之景蒙上一层文化的色彩,从而使这样的“景”自觉不自觉地也包含了人文的因素,这样的“景”也就不再是纯粹的自然之景。虽然有的“景”可能偏重于自然,有的“景”可能偏重于人文,但像重庆这样的城市之景,不可能有纯粹的自然之景,反而可能有纯粹的人文之景。

重庆能够成为网红城市,首先是重庆的自然之景造成的。重庆是山城,又是江城。世界上不乏山城和江城,但像重庆这样“城在山上,山在城中”的城市的确不多;像重庆这样两江交汇,又与山城特殊风貌紧密结合的就更少。虽然如此,重庆的山与江并不能单独构成特殊的自然之景。就自然之景来说,重庆怎能与黄山、九寨沟之类景区相比。重庆之所以独特,就在于重庆的自然之景依附于重庆的人文之景,重庆的人文之景往往又依赖于重庆的自然之景。正是自然之景与人文之景的结合或融合,才让重庆脱颖而出,展现出世界上不可多见的独特城市之景。

从人文之景的角度来说,重庆最独特的是建筑之景。早在两千多年,就已“郡治江州,地势刚险,重屋累居”(《华阳国志·巴志》)千百年来,重庆这种“重屋累居”的格局一直没有改变。之所以重屋累居”,是因为“地势刚险”。作为人文之景的“重屋累居”,是建立在“地势刚险”的自然之景上的。没有“地势刚险”的自然之景,就没有“重屋累居”的人文之景。或者也可以说,“重屋累居”是重庆自然之景与人文之景结合的产物。“高下渝州屋,参差傍石城。”(清·王尔鉴《字水宵灯》)重庆是山城,山城有自己独特的天际线。以渝中半岛为例,从佛图关向东,天际线逐渐下降,形成一条弧线。这样的弧线原来还略显单调。但山上的建筑物在不同的地段巍然屹立,打破了原来的单调,使天际线产生了丰富的变化。由于建筑物所在的地段高低不同,加上建筑物本身的高低不同,使天际线更加错综复杂,显示出特殊的韵律。

“重屋累居”之美不仅体现在天际线上,也体现在建筑的格局和形态上。“名城危踞层岩上,鹰瞵鹗视雄三巴。”(清·张之洞《忆蜀游》)重庆古城的险峻,重庆小巷的婀娜,重庆道路的魔幻,重庆桥梁的雄伟,都与重庆的地形地貌相关,都是重庆自然之景与人文之景结合或融合的产物。由于建筑技术的发展,如今一修房屋就把山挖平,就把小巷变成大路,舍去“地势刚险”,削弱“重屋累居”。长此以往,重庆景观的优势或许将逐渐消失,让人难免不起某种忧心。

像建筑之类的人文之景,既可以直接显现为某种景观,也可以结合或融合到自然之景中,构成自然之景的补充或组成部分,使其与自然之景一起构成实体之景。所谓实体之景,就是可以固定的、成形的、可以直接触摸或肉眼可以直接看到之景。有实体之景,就有非实体之景。所谓非实体之景,就是不固定的、不成形的、不可直接触摸或肉眼不可看到之景。例如城市里的市民生活、文化氛围、历史传统之类。虽然是非实体的,但依然要依附于一定的实体,通过一定的物质形态来表现。非实体之景与中国古典美学中提到的“象外之象、景外之景”虽然有相似处,但又不完全等同。所谓“象外之象,景外之景”,突破了实体之景的界限,是由观景之人自我创造出来的多层次的没有实体之景画面更为飘忽空灵的意象或意境。这样的意象或意境“岂容易可谭?”(唐·司空图《与极浦书》),也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我们所说的非实体之景不是游客自我创造的虚幻之景,而是现实存在的某种生活场景、某种文化氛围或历史传统。这样的非实体之景虽然几乎都是人文之景,但往往又离不开自然之景的约束或影响,甚至是在自然之景的约束和影响下形成的。

以重庆为例,如果外地游客来后只坐长江索道,只在两江夜游,或许再在洪崖洞、解放碑逛逛,虽然也能形成一定的城市景观印象,但这样的印象毕竟空泛。要了解重庆,就要更多地观察或观赏重庆的非实体之景。只有爬过云梯式步道,可能才能了解重庆人的顽强意志;只有在火锅一条街上吃过火锅,可能才能体验重庆人的热情天性;只有钻过那密如蛛网的小巷,可能才能理解重庆人的开放精神。相比于实体之景,非实体之景往往更有意味,更能帮助游客形成更独特更深刻的景观印象。在打造景观时,如何将非实体之景融入在实体之景中,是一个很重要的课题。


重庆乱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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