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号太阳站上的工作结束后,又过了半年,鲍尔和多诺凡来到一颗富含金属铱的小行星上。公司最近生产了一款被称为DV-5的采矿机器人,两位工程师称呼他为大卫。这款机器人由一个主机器人和六个从属机器人组成,被称为多重机器人。据说,这种机器人在工作的过程中无需人类进行监视。
但是,在实际工作的过程中发现,当两位工程师亲临现场时,这些机器人的表现完美无缺。然而,有几次工程师不在现场,这些机器人却没有采回矿石,甚至未曾按时回来报到,多诺凡不得不亲自去把他们找回来。似乎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是,当两位工程师梳理所有环节时却发现,每一个环节都十全十美,就是没有采回矿石。
当大卫被传唤过来时,鲍尔问他,那几次为何没有采回矿石,并且没有按时回来报到,大卫无法解释。因此,鲍尔决定给大卫做一次脑反应测试。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大卫接受了从基础算术运算到基本价值判断各个层面的测试,没有发现任何问题。鲍尔决定在办公室中装上一个监视屏,时刻对准大卫们的活动场所,对他们实施监视。
这一天,两位工程师在办公室中讨论问题。突然,他们从监视屏中发现,大卫和六个从属机器人在坑道中排成一列纵队,步调一致地进行着某种操演。两位工程师决定亲自赶到现场,去看个究竟。
在黑暗的坑道中,他们遇上了从远处迎面开过来的机器人队伍,便赶紧爬到一块岩石上躲了起来。机器人纵队来到离他们不远处,突然停了下来,接着便一哄而散,而大卫则留在原处。显然,大卫知道他们就在附近。
当鲍尔问大卫是怎么回事时,大卫说,自己也不清楚,前一刻还在坑道里工作,下一刻就察觉到附近出现人类,并且离开工作的场所有好几百米远。鲍尔让多诺凡留下来陪大卫,直到这个工作班结束。自己要先回去,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三个小时后,多诺凡回来了。他跟鲍尔说了自己的想法:大卫手下有六个绝对服从的从属,假如他认为自己必须强调这个权利,就可能会有一种穷兵黩武的心态,比如说,他是否有可能想要建立一支自己的军队呢?······鲍尔马上打断他,认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必定会打破机器人第一法则,最终的结论就是机器人要主宰人类,这是不可能的。他认为,从大卫的表现来看,只有当没有人在场时,大卫才会出问题,一旦有人出现,他马上就会恢复正常。这个行为显示,当人类不在场时,大卫的个体主动性需求会增加。因此,我们应该找出那些会受这种需求影响的部件。于是,他们决定轮班透过监视屏监视这些机器人,一旦出现问题,马上赶到现场,以便工作得以恢复。
接下来,鲍尔提议,可以通过研究大卫的机体结构,剔除那些与个体主动性无关的电路。多诺凡却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个体主动性不是一个独立存在的电路,当机器人独处时,各方面的躯体活动量都会增加,所有的电路都会受到影响。这样,只要有一个零件出错,就会出问题。因此,我们只能找出那个使他失常的特殊情况,然后再着手排除电路。
最后,两人决定去找一个从属机器人谈谈。结果发现,在最近那几次大卫出现反常之前,他们正在处理一些意外的困难问题。每一次当意外出现时,这些机器人都收到一道命令,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诠释这道命令的内容,就被另一道新的命令覆盖掉了,新的命令要求他们以古怪的队形齐步走。
看来,必须查出大卫在失常前一刻送出的那道命令的内容。然而,大卫的命令是用机器人之间特有的正子场传递的,人类无法捕捉得到。不过,鲍尔想到了一个主意:在监视屏前轮班监视,看一看在大卫失常前一刻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推论出那道命令的内容。
在随后的八天时间里,两人每隔四小时轮班一次,密切地监视着机器人的一举一动。在这八天时间里,大卫他们总共停顿了八次,但是,都无法让人猜出失常前一刻那道命令是什么。就在两人感到极度失望时,多诺凡突然指出,大卫每一次都是在危急关头失常的,那个时候正好又无人在场,他的个体主动性需求被绷得很紧。因此,如果在现场人为地制造一场危急状况,比如一场轻微的坍塌,也许就能解决问题。这时候,由于有人在现场,大卫就不会失常,那道命令就能够顺利地被他的从属诠释出来。
他们很快来到了机器人新挖的坑道里,正赶上机器人用炸药把岩石炸开。他们感觉到爆炸带来的震动,并看见机器人正在另一条坑道中清理刚刚被炸下来的碎石。他们发现,在机器人的上方有一块未被爆炸震落的岩石。于是,鲍尔用枪射击那块岩石,多诺凡则负责观察机器人的反应。爆炸的威力将两人掀翻,结果什么也没有看见,而机器人却早就失去了踪影。更麻烦的是,两人所在位置的坑顶也被震塌下来,挡在了他们和机器人之间。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挡在洞口前的碎石扒开,让脑袋刚好够得着从洞口探出去。透过黑暗的坑道,他们看见机器人在那边的坑道里列队操演,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只要再走近一点,机器人就会感知到他们的存在,他们也就得救了。可是,很不幸,机器人很快就转身离开了。看来,他们要被困在这里了。突然,鲍尔有了一个主意,他用枪朝离去的机器人连射三枪,把一个机器人射倒,并通过对讲机呼叫大卫。很快,大卫回应过来,知道了两人的困境,立刻赶过来救援。
在等待救援期间,鲍尔告诉多诺凡,问题已经解决了。显然,他讲的是大卫失常这件事情。他向多诺凡解释了刚才的想法:虽然我们知道问题出在个体主动性电路上,但是,先前却一直以为起因是某个特定的命令,因而一直在找大卫在失常前一刻发出的那道命令,想要解读命令的内容。然而,不应该专注于解开这道命令的具体内容,把这道命令解释为在危急情况下发出的某一类命令更合适,这一类命令需要最大的主动性。大卫的六个从属机器人有点类似于我们的手指,在一般情况下,总有几个手指可以做一些例行的工作,不需要我们的大脑进行协调。可是,当危机出现时,六个从属机器人得同时被动员起来,六重命令使大卫的主动性需求达到最高状态,内部有一些部分可能不堪重负,导致失常。任何降低主动性需求的因素,比如有人出现,都会使他恢复正常。当然,毁掉一个从属机器人,也能降低大卫的主动性需求,使他恢复正常。
多诺凡惊讶地问鲍尔是如何想到这一点的。鲍尔说,这只是合乎逻辑的猜测,试了一下,果然有效。看来,只需要专注于检查那些对六重命令不堪负荷的部分就可以了。多诺凡是这方面的专家,应该没有多少难度。
至于讲到,在大卫失常期间,为什么六个机器人会做出那些古怪的行为,鲍尔说,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也许就像人类的行为那样,当人们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时,不是也会下意识地玩弄自己的手指头吗。